“妥善处置?皇帝怕不是在说笑话吧!”太后殿下铁青着脸,“越处置越不像话,如今竟处置着娶作平妻了?”
圣人回避着太后的怒目,掩着嘴轻轻地咳了一声,无言以对。
“鉴儿,下口谕吧,娶平妻一事取消。”
“不可!”韩屹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个小内侍,一边满头大汗地想拦着他,一边高声喊,“大人,请让小的先通报殿下一声。”
“退下吧!”太后殿下发了话,小内侍擦了把汗,磕头退下。
“首辅闯哀家的长宁宫已成了习惯,竟是如入无人之境。”太后冷凝着脸。
圣人亦不赞同地看向韩屹,后者浑然未觉地立于殿上抱拳一礼。
“陛下,殿下,臣娶静宜不过权宜之计……”
太后殿下沉着打断,“权宜之计?为何权宜?为谁权宜?”
韩屹头疼不已,太后殿下同慕杨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他适才与慕杨争执不下,只得暂且锁住院门,先入宫向殿下禀报,顺便告知慕杨日后便留在首辅府了。
他早料到太后殿下这关不好过,岂料她竟然连圣人都敢驳斥。
“殿下,此乃政事,臣不敢妄议。”
“你,”太后脸色铁青,“你是首辅,大豫有大把不敢议政、不能议政之人,但绝不是你!”
韩屹伸手捏了捏眉心,“殿下,请相信臣,能处理此事。”
“慕杨呢?”太后冷声问道。
“在清泠居。”
“你几时将她放回?”
“不放,慕杨乃臣妻,理应留在首辅府。”韩屹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回应,气得太后殿下大怒。
“混账,你想扣留人质?”
圣人急忙上前,“母后,好好说话,来人,给首辅看座。”
他本意是想劝和两人,不想太后的怒火竟直冲他而来。
“皇帝,下口谕吧!”
圣人尴尬得脸色通红,“这,这,母后,有事好商量!”
“此事没得商量!不知是谁说,过几日便赐公主府,叫静宜搬出首辅府?”太后紧紧地瞪视着圣人。
圣人脸红心慌,是他!
他也怒了,首辅娶平妻,关他甚事?
他蓦地站起身,“母后,娶平妻是首辅自个儿的决定,朕不能干涉,先告退了。”
说完便想离开。
“慢着,皇帝当真不管此事?”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
眼见着母子二人吵了起来,韩屹的头更疼了。
他冷声插话,“殿下,请给臣一些时日,此事定能妥善解决。”
太后殿下被这句话气得头晕目眩,无力地扯了下嘴角,“妥善?你们所谓的妥善,可有考虑慕杨的感受?”
圣人同韩屹一呆,慕杨的感受?
“哀家知道,你们说的妥善不外乎,娶了放在边上不搭理,便是妥善了?或者迎娶后公主依旧住公主府,首辅府依旧是慕杨的天下,便是妥善了?”
圣人同韩屹面面相觑,太后殿下如何知晓他们的打算?
“你们何尝从慕杨的角度看过问题?”
太后殿下心痛地说,“她的夫婿二话不说,甚至在她远在行宫之时,便朝纲独断决定娶平妻,你们让她日后在权贵世家圈如何自处?如何才能不让自己成为笑话?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们的天地是天下,女子的天地不过方寸大小的后宅,你们可曾想过,你们心情不好时可以跑马、射箭、喝酒、交友、出城、游湖……女子心情不好,依旧得打起精神伺候婆母,忍受冷眼!”
太后殿下拍案而起,“哀家告诉你们,绝不允许此事发生在慕杨的身上。
首辅,你想娶平妻,可以!但慕杨绝不再是你的妻。
如此,随你娶多少个平妻,都与哀家无关。
可你若还认慕杨这个妻,平妻之事从此不可再提,你可能做到?”
韩屹紧紧地皱着眉头,一想到恩师的外孙女阿木,或在外经受的苦楚,他便不能忍。
良久。
“殿下,臣,不能答应!”
此言一出,正殿里鸦雀无声,一时间连微风穿过木窗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秋,怕是近了!
太后疲累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全是冷静与决断。
“哀家知晓了,首辅且去吧!”太后的语声里全是冷漠与疏离,竟是连原本的责怪与恼怒都消失无踪。
韩屹顿感不妙!
这一瞬间,他心慌了,似乎有一件他特别珍视的东西,即将从他的生命中剥离。
他咬牙不肯离去,但太后殿下却是闭上双目,再不搭理他。
韩屹无奈只能抱拳行礼后离开。
圣人尴尬地不知所措,当他也试图行礼后离开时,太后殿下的双目猛地睁开。
“皇帝,去看看贤妃吧!”
圣人一喜,当即行礼大步离去。
夏大伴欲言又止地看着太后殿下,终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退下了。
太后望着圣人的背影,喃喃自语,“总要能护住一个人吧,自己的妻儿,鉴儿终能护住了吧!”
圣人到欣曰宫的同时,大批嬷嬷、宫人从欣曰宫撤出。
“这是怎么了?”圣人不明所以地跨进了正殿。
贤妃正满面愁容地看着嬷嬷与宫人撤离。
见圣人来到,即刻起身相迎。
“你宫里要换人?”圣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贤妃力弱地摇头,“太后殿下将赐我的嬷嬷与宫人撤回了。”
圣人闻言大惊!
母后这是何意?难不成不再护着贤妃和她腹中皇嗣了吗?
母后有多期盼这个孩子,他是知道的。
当初母后带贤妃离宫,他一万个不愿意。
可当他听说贤妃有孕时,开心得像个孩子般手舞足蹈,连李良都禁不住笑开了花。
这么一个饱受期待的孩子,母后为何不愿再插手?
难不成,是因为他不愿插手首辅的家务事,太后也撂了摊子?
圣人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母后的报复来得太快,他险些招架不住。
“李良,叫内务府送些人来,要经验老道的嬷嬷,和仔细认真的宫人。”
“是,”李良得令而去。
贤妃却摇了摇头,“陛下,殿下赐的那些人,都是选之又选,再三筛选后才选定的。”
圣人一惊,挑个伺候的人还如此麻烦?
贤妃眼中微泪,“殿下,生气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千防万防,万万没有料到,竟是太后殿下首先舍弃了她与孩儿。
殿下,那么好的殿下,怎么可能如此?
她蓦地抬头,“可是陛下做了令殿下气恼的事?”
圣人尴尬极了,可不正是?
见圣人样子,贤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咬牙再问,“可是因为慕杨?”
圣人犹豫着点了头,贤妃哀叹,“陛下,您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