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进公主府门,车停稳后,邹荃一把抱起静宜公主,直接将她送入寝室。
“殿下,睁开眼吧,您早就醒了!”邹荃儒雅的声音响起,床榻上的静宜公主睁眼的同时,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到枕边。
“啧啧,殿下哭了,下官可是心疼万分!”邹荃的语气中带着一缕不易察觉的讥讽,静宜公主的眼泪越落越多,瞬间打湿了被褥。
蓦地,静宜公主僵住。
刚转过头,邹荃坏笑着的脸近在咫尺,眼里的欲火显露无疑。
静宜大惊,赶紧往床榻里面躲去。
邹荃轻轻摇头,顺势坐上了床榻,伸手缓缓放下了床帘。
“不,住手,放了我吧!明日是我大婚!”
“殿下,下官放过你,谁放过下官呢?”邹荃的声音暗哑,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良久,静宜公主哭红的双眼,喊哑了嗓子。
“殿下,您此生摆脱不了下官。不如,您嫁予下官吧。下官以正妻之礼迎娶,如何?”
静宜一震,身子往被褥深处躲去。
“唉,首辅大人就这么好吗?难道下官不够好?还是,这不过是殿下的执念?”
邹荃笑着穿戴好衣衫,“殿下,您若改了主意,便来寻下官,下官定然倒履相迎。”
“哈哈哈……”邹荃张扬又可恶的笑声响起,随着离开的脚步,笑声越传越远,直至无声。
静宜一动不动,紧紧咬着下唇。
执念吗?
是的,她对于首辅就是执念。
可是,她就是放不了手。
今日一过,她名声尽毁。
毁她名声的竟是打小养育她的母后。
这怎不叫她痛不欲生?
可,再痛也无法让她放弃嫁给首辅的念头。
她要的东西,必须得到,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兵部尚书府的外书房里,袁夫人端着一碗热汤,递给袁大人。
“夫君,刚刚熬好的鸡汤,您趁热喝。”
“夫人辛苦,搁着吧,我一会儿就喝。”
袁夫人笑着将手中的汤碗放下,不料手一滑,汤撒了出来,打湿了袁大人的衣袖和他正在看的公文上。
袁尚书脸色一沉,不满地瞥了眼夫人。
袁夫人手足无措地用帕子为他清理衣衫。
袁尚书推开夫人,起身到内间换衣衫。
他离开后,袁夫人迅速翻起桌面上的公文。
蓦地,她双眼一亮,将其中一份公方藏进衣袖,同时抽出另一份悄悄地放进原位。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袁夫人笑了起来。
还是静宜公主厉害,什么都被她算到了。
当初,静宜给她出主意,教她同柳慕杨学习,学着替夫君整理公文。
岂料,她的夫君根本不让她进书房,无奈的她只得再次向静宜公主求教。
公主劝她不要心急,慢慢来,可以先送吃食,慢慢地让自家夫君接受。
她一想对,于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日日提着食盒到外书房照顾夫君,夫君果真对她和善许多。
前几日,静宜公主传信提醒她可以悄悄接触公文,甚至可以偷偷地把公文换出来,自己研究明白后再换回去。
她一想,这法子好,于是今日便来了这么一出。
可她根本忘了,她一个后宅女子,要看这些作甚?
倒不如研究食谱来得更实际。
慕杨从小在学富五车的外祖父身边长大,后又被太后殿下亲自教养多年。
她的见识自非一般后宅女子可比。
可怜袁夫人,替旁人做了嫁衣,还未可知。
不知中计的袁夫人一心想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于是,她着急忙慌地坐上马车,赶往静宜公主府。
彼此,静宜公主早已整妆一新,虽精神还有些不振,但面色红润,看着气色不错。
袁夫人一进来,便嚷嚷开了,“殿下,您真是足智多谋。”
静宜公主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那敢情好,幼青日后可成为袁尚书的得力助手了。”
“可不是?”袁夫人也笑出了声。
“只是,殿下,幼青不太看得明白,您自小是由太后殿下养大的,不若替我看看?”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份公文,递给了静宜公主。
静宜公主原本态度敷衍,可当她接过公文一看,瞳孔猛缩,人一下子坐直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袁夫人有些愣神地问。
“你干得漂亮!”静宜公主笑着赞扬她。
袁夫人顿时高兴起来,她打小不太聪明,全靠静宜公主提点。
没想到成年后,还是如此。
静宜说了句,“稍等!”
便进了内室。
袁夫人突然不安起来。
夫君对公文看来宝贝得紧,自己这样不管不顾地拿出来真的好吗?
她刚想阻止,但静宜公主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入了内室。
她想阻止却有心无力。
唉,罢了,静宜公主是自家人,给她看看也无妨。
没过多久,静宜公主便出了内殿,将手中的公文递还给袁夫人。
“幼青,公文我看了,有些地方我怕你看不懂,加了注,你回去仔细参详一下。若还有问题,再来问我。”
袁夫人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静宜公主是为了给自己做批注的。
她当即将公文往衣袖里一塞,便起身告辞。
身后,静宜公主浅浅地一笑。
待袁夫人离开后,静宜公主叫来蓝田,将手中的公文递给她,“去,交给单于,告诉他,他要我做的,我已然做到。
我要的,他什么时候还我?”
蓝田看着手中的公文,双眼蓦地睁大。
她暗恨不已,这女人当真不可小觑。
这么重要的公文,她都能得到。
蓝田虽然不情愿,但阏氏到底立了功,她不得不恭敬地行礼后离开。
回到自己的住处,她拿出一只信鸽,写了几个字塞进信鸽脚上的竹筒。
信鸽飞走了,蓝田目光如沉水般凝望着远处从大到小的黑点。
阿木跟着鲁必逊回到了使臣馆。
鲁必逊再三保证定然会好生照顾着,韩屹这才返身回了府。
清泠居里,慕杨正握着楚褚的手描字。
一室静好。
韩屹的心顿时安宁了下来,外面的纷争到了清泠居,便都消散不见,唯余安好。
“父亲!”楚褚眼尖,看到了韩屹。
慕杨的笑容一缩,放开楚褚的手,行了个万福礼。
韩屹一进来便拉住她,“你我夫妻,不必行礼。”
慕杨摇头,“夫君是天,慕杨不敢逾矩。”
韩屹的眼里慢慢凝起两簇火苗,他不喜慕杨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他无比向往前一段时光,那时她尚住在长宁宫。
她会为了太后殿下冲他发火。
会在她发脾气的时候,出言讥讽他。
甚至在自己招惹她之后,狠狠地呵斥他。
这些,他都甘之如饴。
他唯独接受不了她的客套和疏离。
不知为何,最近的他心头越来越不安。
他总觉得她有一日会离开自己。
所以,他明知道她向往自由,还是安排了府兵重重包围住她。
他不是想困住她,只是想留住她。
“慕杨,只要你不走,留在我身边,你怎么待我都行。”韩屹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抹自己都末察觉的祈求。
“别走,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谁助你,我杀谁!”
直白的威胁!
慕杨禁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