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的西凌亲王死死地盯着她的脖子。
她只觉得露在外面的脖子泛起凉意,她试着悄悄拉起被子,才刚刚一动,西凌亲王便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
她的心咯噔一沉,西凌亲王的眼里藏着杀机。
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正当她想着自救的时候,西凌亲王却笑了起来,他的神色转瞬间如往常般温润如玉!
“王妃,收拾一下,咱们要离京了!大件都不必带了,带些细软即可。”
说完,便转身离开。
她的心比刚才更紧张。
大件不必带,只须带细软?
这感觉,怎么像是逃难呢?
她有时候真恨自己,真是张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她如今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可不正是逃难的吗?
名义上,她还是王妃,可这里远没有京城繁华,认识的人更是没有几个。
她想出门,都不知道去找谁!
纵然有漂亮讲究的衣衫、精美无比的饰品,她又能打扮给谁看?
西凌亲王将她扔在这荒凉的后院,连日不见踪影,她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多。
昨日好不容易等来亲王,竟像是透过她看着旁人。
她的心突突地跳,七上八下地打着鼓。
紧接着西凌亲王便说,“你也学着种地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令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回过神来气,她气极。
她是陈氏嫡女,何尝做过这等农妇做的事?
难道?
她其实是比亲王晚几日到达边境。
她家当多,来不及收拾,西凌亲王等不及,先一步出了京。
她听闻后,只能放弃一部分嫁妆,着急忙慌地赶上去。
好在她及时出了京,听闻后来圣人大怒,直接下令关闭了城门。
沿途,她隐约听到下人的议论,似乎西凌亲王还带着个女人同行,听说宠爱无比,还将自己的马车让给了对方。
到达宅院后,她却没有发现其他女子的身影。
就在她以为是下人听错的时候,再次听到下人们的议论。
她这才知晓,原来西凌亲王竟绑来了首辅夫人柳慕杨。
她当场石化,韩屹夫人可是这么好绑的?
先不说韩屹有多么护短,便是太后殿下、圣人都极为宠爱柳慕杨。
这三人,岂是他们能招惹的?
她顿感情大事不妙。
心中有种隐约的感觉,西凌亲王在做大逆不道的事。
若她没猜错,她当日若无法离京,如今极有可能陷入牢狱。
她环顾四周,哪怕这里荒凉无比,也比天牢强上不少。
思及此,她越发地恨西凌亲王。
若非他自不量力,自己岂会掉入这尴尬的境地?
她百无聊赖地起身走至窗前,往外看去。
正巧看到两个忙碌的身影。
她的眉头蓦地蹙起,其中一个身影,虽佝偻着背,一声不吭地低头干活。
可她却愣是从他的动作中看出了高贵。
高贵?
怎么可能?
一个干粗活的下人罢了,哪里谈得上高贵?
她自嘲地笑了笑,砰得一声关上了窗户。
韩屹早就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不敢回头,只忙着手中的活计。
好在,因为慕杨的关系,他竟也会几招假把式,有模有样地犁着地。
大川更甚,竟真的认真干着活,地犁得好极了。
小丫头来看过几回,见他们当真在认真干活,这才满意地递上茶水。
两人咕咚咕咚地将两壶茶水喝了个底朝天,又呼哧呼哧地干活。
没一会儿,巴掌大的力便犁好了。
小丫头满意地往他们手中各塞了一两碎银子,便想着送他们出去。
大川拦着她,讨好地笑,“姑娘,咱们是府里老人了,认得路。您好好伺候王妃便好,咱们自去便行。”
他这番说辞歪打正着。
小丫头跟着王妃来此不久,府里的人还认不全,这才叫他们钻了空子。
小丫头一想也对,便笑着说,“行,你们可不能在内院乱走,赶紧出去。以后再有活,我再来找你们。”
大川连声说好。
待走出院子,再也不见小丫头的身影。
两人即刻在内院搜寻起来。
他们收到线报,通往苍国王帐的地道,正在府内。
西凌亲王为人擅于伪装。
想到伪装二字,韩屹便往假山石走去,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地道。
大川佩服极了,“大人,神啊!”
韩屹笑起来,这还是慕杨的功劳。
说她时常在西凌亲王的外袍上闻到泥土与潮湿的味道。
他不明白人怎么能闻到潮湿的气味,但他相信慕杨不会骗他。
所以,结合西凌亲王的为人,他便猜测其会将地道设在园中,有泥土并且潮湿的地方。
果然,让他一下子发现了机关,摸到了地道的入口。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近地道,悄悄地伏在出口处,打算听一听动静再行动。
岂料,门突然被拉开,一队列兵举着刀箭对着他们。
大川震惊,一把推开韩屹,“大人,快,快跑,大川挡住他们。”
说完便跳出门去,拔刀相向。
但双拳难敌四手,没几下便被十几柄剑抵住脖子,动弹不得。
他目眦欲裂,“大人,快跑!”
说完不顾脖子上的刀箭,向来时的门冲去,试图用自己的身子堵住地道门,为首辅争取逃离的时间。
但他身形刚动,便被十几个大汉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首辅大人,欢迎!”
韩屹不急不缓地走出地道,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贵的妇人。
他抱拳一礼,“有幸得见女王陛下,陛下安好!”
地道另一头的王府里,王妃正喝着燕窝粥。
蓦地,她脸色微变,不知为何刚才园子里犁地的身影,始终盘桓在她的脑海。
渐渐地与一个身影重合。
首辅韩屹!
难怪,她总觉得刚才那人不像一个下人,身上有与其身份不符的高贵之感。
原来,她的感觉没有错。
刚才那人,铁定是首辅。
她唤来小丫头,“刚才那两人出去了?”
小丫头哪里敢说实话,“是奴婢送他们出的内仪门。”
这下,她又不确定了。
如此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不像首辅的行为。
首辅来此,定然有非常重要的事,岂能如此轻易放弃?
难不成,他们的目的已达成?
不会啊,他们只在院里犁了地,难道她住的这个院子有古怪?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刚想叫小丫头去叫西凌亲王。
话刚到喉间,便又被她咽了下去。
她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深笑。
那人是首辅大人又如何?
她只作不知,便叫首辅得了手去,她再以此为条件,请首辅饶她一命。
她可不想陪着西凌亲王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