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轮一口干,我皱着眉头跟上了大家的步伐。
“第三杯呢,”王姐顿了顿,“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周围一片偷笑,在这种场合,不用像公司那么严谨。
然后王姐将目光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我们就祝迟晚在销售部风生水起吧!”
我愣住了,没想到王姐竟然堂而皇之的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此刻的我有些凌乱。
我慌张的站起来,动作过大以至于杯中的酒都洒了出来。看着同事们的目光,我的心里感慨万分。
想想我现在在销售部的状况,不要谈什么风生水起了,就连待下去都是一件难事。但是这样的窘况怎么能对正在兴头上的大家说,既会让自己无地自容,又扫了大家的兴。
我勉强作出一副感谢的样子,然后学着王姐的样子,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谢谢大家。”我说。
领导的三杯领完之后,剩下的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了,想跟谁喝酒跟谁喝。
在没有进食的情况下一连喝了三杯红酒,此刻的我感到脸颊有些发热。
稍微吃了点眼前的菜,喝了几杯白水之后,我勉强维持住了现状。只要不再喝的话,应该可以保持清醒回家,我想。
但是那些逐渐兴奋起来的同事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他们时不时就过来要跟我干一杯。
随着酒精浓度的增加,我也渐渐放弃了矜持,大脑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是啊,就算喝多了又怎样,反正我明天依然没有工作要做,就算喝醉了也没有关系。
这么想着,我便来者不拒,而且都是一口干。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我只感觉到意识已经不由自主的消失了。
不能再喝下去了,不然怎么回家。仅存着最后的一丝理智,我摇摇晃晃的从酒桌上站了起来,摸摸索索的来到包房的沙发上,然后身体便软绵绵的靠了上去。
过于舒适的感觉让我最后一丝清醒也烟消云散,我很快便睡了过去。朦胧中似乎有人在叫我,我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些什,叫我的人便议论纷纷的离开了。
很好,这样就可以不受打扰的好好睡一觉了,我这样想着,便再次没有了意识。
等我被酒店的服务人员叫醒的时候,包房里面已经一个同事都没有了。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睡了一觉让身体里面的酒精作用似乎是消散了那么一些,但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身体也有些摇晃。
谢绝了服务员的搀扶,我勉强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去找迟馨一起回家吧,我本能的想。
来到隔壁的包房,那里也只剩下在收拾残局的服务员了。
难道她已经回去了?我这么想着,从包里好不容易摸出了手机。
有几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分别来自陌生号码和迟馨。
短信的内容大概是迟馨喝大了不省人事,已经有同事负责将她送回家了,让我自己回去的意思。
看来是身边的人用迟馨的手机给我发的,我想。
算了,既然这样,我就自己回去吧。
扶着酒店的墙壁,我一步一步慢慢的坐上了电梯。经过酒店大堂的时候,前台已经只剩下值班的人了。
来到酒店外,夜晚的冷风吹在身上,我不由得一个激灵。不过也多亏了这阵风,我的意识好像又恢复了一些。
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公交车了,那就只好破费一下打车回去了。快走了几步来到大道旁,我殷切的期盼着出租车快点过来。
大概是因为满月庭的地理位置有些特殊的原因,等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一辆空车。
酒精带来的热量在夜晚消耗的尤其的快,寒风毫不留情的吹在我的身上,我有些瑟瑟发抖起来。
出租车还是无影无踪,为了保证温度,我索性蹲下身来继续等待。
当时的我一定看起来非常可怜,以至于身后叫我的那个声音都有些迟疑。
“迟晚?”男声从背后响起,带着不确定的音调。
我摇了下头,因为酒精而昏沉的脑袋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听错了,从而没有搭理声音的主人。
直到那个男人又叫了我一声,然后感受到来到身边的气息时,我才犹豫的抬头向上看去。
那一身正装,并且仍旧冰着一张脸的人,不就是霍擎川吗?
“霍总?”过大的惊讶让我从地上猛然站了起来,先天性贫血再加上酒后反应,我摇摇晃晃几下。
感觉到男人有力的胳膊扶住了我,我这才站稳了身形。
霍擎川皱着眉头打量着我,片刻过后,他问,“你怎么还没走?”
“喝的有些多,我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同事们都走了。”我如实回答道。
“所以你就被丢下了?”霍擎川用没有温度的声音问道。
我眨了下眼睛,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与其说是我被丢下了,倒不如说是我拒绝了别人吧。
“霍总您怎么也现在才走?”礼尚往来一向是我的原则,无论对这个男人有多少意见,我总该表达一下最起码的关心。
“我头有点疼,在里面休息了一下。”霍擎川回答。
原来也是喝多了吗?这个回答还真是艺术啊,我想。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霍擎川说着话,我一边注意着周围有没有出租车经过。
但是天不遂人愿,并没有可以搭我的空车。
自从上次在霍擎川办公司的谈话后,我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总裁了,所以尽量想要回避这种单独见面的尴尬场面。
似乎注意到我有些心不在焉,霍擎川抬手看了看表,仍旧用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对我说道,“现在这个时间这里很难打到车,我送你回去吧。”
我有些为难,拒绝他的好意吧,我真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接受他的好意吧,又觉得现在自己的处境实在是有些微妙,一个即将被开除的员工有什么资格跟老板坐一辆车?
“我·……”我犹豫了下,还是打算让自己舒服些,“我再等一会儿吧。”
我清楚的看到霍擎川的眉头皱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加冰冷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再等下去也不会有车经过,你明天还要上班,作为公司的领导,我不允许员工在上班的时候不专心。”霍擎川用十足的资本阶级语气说道,仍然是不容拒绝的语气,仿佛他有足够的信心让我听从他的话。
但是他的一席话倒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我现在的上班状态他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换句话说,现在公司有没有我这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我仍然想要为自己说些什么,却被男人愈发强势的眼神吓了回去。
算了,再争执下去也只会是让自己的处境更加的窘迫,这个男人根本就是将自己的意志贯彻到底的自我主义者,这个现实我早就应该知道。如果跟他坚持下去,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等着我。
这么想着,我不再说话。
“不要再说了,跟我来吧。”发现我不再对他的提议有意见,霍擎川转身,丢下一句话给我。
我老老实实的跟在他的身后,再次回到了酒店的大门口。
他的车就停在酒店贵宾客户专用的停车场上,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台送颜颜去医院的高档轿车。
“司机马上就会到,还需要等一会儿。”霍擎川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示意我进去。
霍总竟然体贴的为我开门,这让我有些不自然,但也只能顺从的从他身前经过,坐进了车里。
关上我这边的门,霍擎川从车的后面绕到了另一边。
几秒之后,后座另一边的车门被打了开来,霍擎川坐到了我的旁边。随着他的动作,我感受到了一阵微凉的风。
衣服摩擦座位的窸窣声传来,霍擎川关上了车门。
黑漆漆的轿车里面就我们两个人,而且是在静止的状态,我更加的局促起来。
虽然我并不讨厌安静的气氛,但也要看跟谁待在一块儿。
不知道要跟这个对自己有恩同时也剥夺了自己机会的人要如何展开话题,我索性将头转到了一边,透过车窗看着不远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此时的车辆虽然不多,但是明亮的车灯和路灯形成了停停走走的光点,在我眼前跳跃着。
也许是酒后会让人特别的感性,又也许是因为眼前恍如虚幻的光景将我带入了某种境界,我又想起了女儿颜颜的脸,她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就映在我眼前的玻璃窗上,刺激着我的心脏。
情不自禁的想起最后一次通电话时颜颜略带委屈的声音,我的心头一紧,同时觉得鼻子有些酸。
悲伤的记忆仿佛开了闸的水流,远远不断的流了出来。女儿的期盼,丈夫的背叛,公婆的偏袒,工作的碰壁,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心头,一如我即将喷涌而出的感情。
一滴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了下来,我吸了吸鼻子,用手指不着痕迹的擦拭了去。
虽然感慨于自己苦难的生活,但是我还不至于在公司上司的面前如此的不争气。
旁边的霍擎川似乎动了下,我只听到了他衣服的响声。
沉默,还是一阵沉默。
那个说一会就来的的司机仍然没有来,车里的气氛愈发的让人尴尬起来。
“你……”仿佛也是受不了这种让人难受的沉默,霍擎川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化解下,犹豫了一下,他继续,“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不得不承认,霍擎川很聪明,他知道跟我们没有多少共同的话题,与其硬谈工作上的不愉快,不如从我最在乎的女儿身上下手。只要谈到小孩子,想必作为母亲的人都会津津乐道。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现在谈及颜颜,尤其是他,简直就是捡着雷区踩。
“她很好,上次多亏霍总您了。”提起女儿,我的心里就一阵憋闷。但是人家确实帮助过我,不能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