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众人一致认为不可能出现在两军阵前的踏白军渣滓们,此刻正在慢行军。
对,不是急行军,是慢行军。
米童回头瞅瞅身后一望无际的队伍,顿时心里充满疑惑感。
“三藏,这跟我想象的驰骋沙场好像不太一样啊。”
“你心目中自己啥样?”
“少年英雄,策马扬鞭,锋芒所向,锐不可当。”
“米虫,你对自己可能有误会。”
“三藏,我是咱说速度太慢了。”
一万骑兵开拔,不该万马奔腾、蹄声如雷,所过之处掀起一片片尘土,大地都为之震撼吗?
可他们身后的大军,被刘异严格限制速度,走得晃晃悠悠,不比毛驴快多少,丝毫没有即将奔赴战场的样子,气质还不如人家打家劫舍的来得威猛。
刘异漫不经心道:“急什么,又不赶着去吃席。”
三天了,注吾合素还没打下牙帐城。
刘异多希望回鹘的牙帐城也像黠戛斯王庭‘密的友’一样,是四面漏风的栅栏墙。
遗憾的是回鹘牙帐城是由四面不规则高墙围成的真正城池。
是建造在草原上的一座城堡。
更要命的是他没想到阖馺与嗢没斯的叔叔,乌介特勤竟然没去库里台开会。
这老头此刻正率领牙帐十三部,与注吾合素带来的兵马硬刚。
从乌德鞬山到错子山,双方战情胶灼,骑兵冲杀来来回回拉锯,死伤无数,就是僵持不下。
如果这时候参加库里台那帮人快速回援,黠戛斯将会腹背受敌,很可能兵败。
于是刘异跟注吾合素单独要了一万兵马,为他解决后顾之忧。
刘异认为对方若想回援牙帐城,肯定会抄近路。
他看过地图,从拔野古部到牙帐城,最短的距离是经过两河流域的一片大草场。
他根据位置判断,这片草场应该是后世外蒙古的乌拉巴托。
现在这里除了青青草地,基本渺无人烟,草场连个名字都没有。
流经草场的那两条河,这里草原人叫独乐河与嗢昆水,应该是后世的土拉河与鄂尔浑河。
他决定就在这片草场上等着对方的援军。
前两天他已经让张鼠带着五百人先过去给援军准备礼物了。
至于他身后的这一万大军,不急,以逸待劳就好。
在库里台开会的诸位回鹘部落精英,经过一天的争吵后,最终决定派三个人领四万骑兵回援牙帐城。
三位将领分别是仆固部首领布加,拔野古部首领巴肯的大儿子巴什图,和光杆司令佩萨。
佩萨得回到部落才能摇人。
阖馺之前畅想的另外两路人马,嗢没斯和阿历支明确拒绝出兵,西方的三个部落首领距离太远,还没接到他们回信。
这四万人马就是阖馺可汗短期内能凑到的全部家当。
仆固首领布加,是位五十多岁的鸡贼老狐狸。
行军时他特意让拔野古部的队伍走在自己部落前面。
巴肯的大儿子巴什图,是位身高两米开外,体重两百五十多斤的大块头。
他在回鹘有草原第一力士之称,平时喜欢跟人比斗蛮力,脾气暴躁、心思单蠢。
快马奔袭一天一夜后,他们终于在日落前赶到独乐河边。
过了独乐河,经过草场,再过嗢昆水,就是牙帐城。
这两天士兵们叫苦连连,副手几次建议休息都被他强硬拒绝。
此刻,巴什图望着前面的独乐河嘿嘿咧嘴傻笑。
“休息什么,过河就当休息了。”
独乐河很长,汇入娑陵水后最终能流到贝加尔湖。
河水并不深,仅能没过大马的小腹。
现在无论士兵还是马匹,都很困顿,巴什图逼迫他们立刻骑马过河。
前面的队伍开始下水。
垮塌~
垮塌~
垮塌……
马蹄在水里扑腾出污浊的浪花,随着下河的队伍增多,河水变得越来越浑浊。
有的马匹在扑腾中渐渐急躁,它们开始争先恐后地上岸。
巴什图大喊:“勒住马,别急,别在河里翻倒。”
个别马匹仿佛受到惊吓般,越扑腾越快。
“掉到河里发生踩踏,我处死你们。”巴什图怒吼着威胁。
布加在后面谨慎观察巴什图队伍的动静。
虽然马匹在过河中出现急躁,但整体渡河还算顺畅,没见发生意外。
布加终于安心,他开始指挥自己的队伍过河。
仆固部队伍过到一半时,忽然有马匹受惊,扑腾过程中将骑手颠翻,落入河水中。
“啊……不要踩。”士兵大叫。
布加经验老道,他没有命令其他人勒住马,而是让他们微微转个方向,从落水士兵旁边绕过去。
水中勒停马是很难的,但转向相对容易。
“啊……什么东西?”刚刚落水的士兵再次发出惊呼,“水里有东西。”
水的深度刚好没过士兵的脖子,他不顾危险一个猛子扎进浑浊的污水里。
不一会,他再浮上来时,手里握着一根草绳。
到岸上时,布加拿起士兵递过来的草绳端详。
“这是什么?”
什么人将蒺藜草编成草绳,两端还坠了石头放进河里?
那士兵抱怨道:“刚刚我靴子掉了,脚被这草绳割得生疼。”
布加低头看士兵的脚,发现那些密密麻麻的小伤口还在冒血。
他奇怪问道:“这么点伤口,怎么血流不止?”
士兵也愣愣看向自己的脚,忽然,他站立不稳,啪叽跪倒。
“我好像突然就没力气了。”
布加握着这条奇怪的绳子入定思考了十多秒,他还魂后朝对仍在渡河的队伍大喊:
“后面的停下,先不要过河。”
“立刻停下。”
他又朝前面队伍大喊:“前面已过河的人,即刻检查有多少马匹受伤。”
他忽然感觉身体冰冷。
这绳子绝对不是为人准备的,而是冲马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