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定计策时,刘异曾说:
“孙子曰‘攻心为上,攻城次之’,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咱就是要从回鹘军营中心开始打,里应外合,让他们四面开花,首尾不能兼顾。”
当时所有人都用诧异的看着他。
刘异得意问道:“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瞅我?怎么,想夸我很博学是不是?”
咱连孙子兵法都懂。
吐突士晔抿嘴,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郭樊翻了个白眼。
李国昌等人咳嗽几声掩饰憋笑。
李忠顺犹豫了下,最终选择了诚实。
“孙子说的‘攻心为上,攻城次之’,意思是不要打仗,不是从中间开始打。”
“啊?这么解释吗?”
刘异吐槽,难怪别人一直叫他孙子,写的东西真孙子,一定不实用。
刘异决定强行挽尊,嘴硬道:
“差不多,意思都差不多啦。”
纯纯的钢铁直男石雄疑惑:“差不多吗?”
事实是差很多。
孙子的攻心绝不会让回鹘人这么惨。
刘异的四面开花打法令回鹘大军一开始就陷入了混乱。
从睡梦中惊醒的回鹘人被唐军彻底打懵了。
将领找不到传令兵,士兵找不到铠甲和战马。
四面八方全是火光和嘶喊声,回鹘人搞不清楚敌人到底来了多少人马。
还有部落看到中心牙帐方向居然也在着火,以为这是发生了兵变。
总之很乱。
回鹘人只要一走出帐篷,迎接他们就是弓弩与屠刀。
每个部落都派人去别的部落搬救兵。
许多搬兵的人却回来说他去的那个部落已经没人了,只剩下满地尸体和烧毁的帐篷。
十万大军的营地,若只一处受到攻击,其他部落的军队现整装待发都来得及。
可现在是同时遇袭,尤其王逢率领的小队在回鹘军营中间引爆了地雷。
唐军联合太和公主的亲随,在回鹘大军内部四处点火,见人就杀。
他们的杀戮以阿软的营帐为圆心,向四方蔓延。
同一时刻,从四面八方涌进来的各队唐兵正在往中间冲杀。
整个回鹘营区全是乱糟糟嘈杂的声音。
有铜角穿云裂石般的呜呜声。
有黑火药霹雳吧啦的爆炸声。
有牛羊逃窜时发出的哞咩声。
有马匹受惊后发出的嘶鸣声。
有唐军冲锋时的嗷嗷叫喊声。
有回鹘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振武军在各种声音的伴奏下,在鲜血和烈火中展开厮杀。
李国昌(朱邪赤心)率领的队伍听到第一声铜角号令响起,就从东面发起进攻。
东面部落没有牛群可供他们驱赶,但他们自己从振武城中另外带出来一百匹骏马。
这些马匹如今不仅全身穿甲,还装上了刘异精心设计的小配件。
每匹马身上都绑了七八根四米多长的尖矛,被固定在马的身前和两侧。
刘异给这种新型作战工具起名‘叉车’。
此刻,上百匹并行的‘叉车’被沙陀人驱赶着由东往西推进。
叉车长矛尖端抹的猪油已经被点燃。
现在是它们就是火引子。
“保持距离,不要让叉车伤到彼此。”李国昌朝族人大喊。
他率领队伍跟在叉车大军后面补刀。
叉车所过之处,一顶顶帐篷被长矛火炬点燃。
叉车与火箭相比优势在于,它不仅能点火,还能杀人。
沙陀人眼见几个刚走出帐篷的男人,还愣愣地没反应过来就被长矛扫过,当场毙命。
这时巡夜的回鹘兵赶到,他们连着向叉车射了无数箭。
“该死,这些怪物全身穿了铠甲。”
“射腿。”一个回鹘兵喊道。
只射马腿对技术要求比较高,十发九不中。
巡逻兵队长大喊:
“这里留十个人顶着,剩下的人快去前面的帐篷喊人,让他们全都出来,赶快逃。”
他们一边退,一边继续射击叉车。
先后有几辆叉车中箭后原地跪倒。
叉车后来遇到的最大问题不是来自回鹘人的箭矢,而是有时长矛插进帐篷里很难再拔出来。
不过这时沙陀人已经利用这东西祸害了大一片部落。
李国昌见可用的叉车没剩多少了,对族人喊道:
“弓箭上弦,我们直接冲。”
李国昌率领的这支队伍全是沙陀人。
沙陀曾是西突厥的一个别部。
开元年间,沙陀受到吐蕃威胁,他们便整体归附大唐,从此背靠大树好乘凉。
归唐后沙陀被安置在河套地区,百年间被汉化了不少,但依然保持着全民皆兵的传统。
他们的士兵没有固定的编制和军籍,也没有严格的军纪和训练,完全依靠部族的血缘和信仰来维系团结和战斗力。他们有着强烈的荣誉感和忠诚感,对自己的首领和部族有着坚定的信任和服从,不轻易背叛和投降。
草原各族中沙陀人以精于骑射、勇猛善战着称。
所以当年掘罗勿借兵的时候首先就想到借沙陀兵,可以以一当十。
此刻李国昌一声令下后,沙陀士兵纷纷张弓搭箭。
速度和突击本就是沙陀人所长,他们还擅长一种特殊的射术。
普通人练习的射法主要有三种,分别是分鬃射法、对蹬射法和抹秋射法。一些射术好手可能还会玩左右开弓,一弦多箭等。
但沙陀人的特殊射术叫反身射击,也叫马尾射法。
这种射法可以让他们整体团队在打配合时几乎没有死角,马往前跑却可以形成三百六十度全视野扫射范围。
另外他们射术还特别在续箭上。
唐人都是将箭矢装在箭囊里一根一根取,沙陀人却是左手同时并拿数支箭,右手射完后直接从左手拿箭。
这种续箭法大大提高了效率,跟子弹连发一样,根本不给敌人喘息时间。
如今沙陀兵分成十纵列开始扫荡式冲杀。
马很快,一走一过见旁边有回鹘人冒头直接开射。
错过了也不要紧,后面的兄弟会替他补射。
马蹄声过处,一排排回鹘人倒下,一群群人四散奔逃。
刘异pUA唐军时曾说,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如今在沙陀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身为草原人,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得草场资源的宝贵。
少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他们的后代就可以多占一块草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