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响一声接一声,城头死伤惨重,士卒几乎换了一批。
白广恩和姜镶的攻城梯终于大量竖起,开始攀登。
刘宗敏大急,连忙下令:“使用万人敌!快!”
万人敌是一种守城用的大型火器,用泥制成的,留有小孔,晾干后装填火药,并掺入有毒物质。
当敌人攻城时,点燃引信,抛到城下,火焰会四面喷射,并不断旋转,烧灼敌军。可以算是早期的燃烧弹。
大顺军刚刚从投降明军那里学到制作方法,但是还不能量产,刘宗敏眼见鞑子就要登上城墙,也顾不得其他,先打退这波攻势再说。
呲着火花的万人敌被扔下城头,旋转着喷火,将城下士卒烧的惨叫连连。
阿济格见了,大为恼怒,连连下令开炮。
万人敌大多是缴获明军的,数量稀少,只能用来暂时压制,不能无限度的使用。
见虏兵进攻稍缓,刘宗敏便下令停用。
可是炮击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不到一炷香时间,攻城力度再次加强。
“倒油!”李自成恶狠狠的说道。
数十口巨大水缸里,装满桐油,地下火焰旺盛,不多会,烧的滚开的热油,被倾泻而下。
攻城人员被烧的惨叫,身上皮肤几乎烫熟,滋滋的响,直冒白烟,肉香四溢。
地面也是滚烫,没被浇到的小卒不敢临近。
白广恩看了,连忙奔回营中,噗通跪下,“王爷,收兵吧,一旦李自成放火,我部人马必定尽丧城下。”
阿济格瞟了一眼白广恩,负手而立,没有开口,只是紧盯战场。
果然,所有桐油倒完,城头守军扔下火把。一时间,城下火焰滚滚。
攻城兵卒大片烧死,其他人不敢临近。
黑焰冲天而去,熏得守城士卒睁不开眼,不敢下望,纷纷后退。
“先撤了吧,等火灭了再攻。”阿济格缓缓道。
白广恩大喜,连忙跑去下令。
撤军信号一发出,攻城士卒连忙后撤,没撤多远,被建虏拦停,不准回营,只准他们站在火焰不远处,静等火灭。
白广恩和姜镶纵马上前查看,只见士卒个个灰头土脸,疲惫不堪,已经死伤大半。
自己多年积攒的资本,于今天付之一炬。
桐油性烈,烧的极快,还没等双方人员休息多久,便灭了,只剩下黑焰冲天。
鼓声大响,攻城战再次开始。
阿济格远远看去,知道这些降兵所剩无几,没有多少战力了,下令蒙古兵和虏兵进攻。
守军疲惫,被熏得眼泪直流,但依旧在放箭投石,养精蓄锐的建虏精锐持续猛攻,又有火炮远程助阵,很快占据主动。
时间不长,数十攻城梯再次竖起,不时有人趁着火炮清空守军的空隙,攻上城头。
虽然都被及时杀退,但是谁都看的出,守军支持不住了。
李自成心里有些惊慌,问身后,“关中地区来的援军,几时能到”
牛金星上前,“最快明天,能有两万青壮参战。”
所谓青壮,就是普通百姓,能有什么战力
李自成面色阴沉,只恨自己没准备太多火炮。
刘宗敏眼见形势严峻,连忙布置。
他命人在把棉被撒上火药,卷起来,点上火,扔下城去。
转瞬间,壮观的一幕出现了。沾满了火药的棉被开始剧烈燃烧,四处飘散,飘到哪里,就烧到哪里,只要沾上,就会烧伤。
现今烈日当空,火势也大,一道火海出现在潼关城下,把虏兵送入了地狱。
阿济格不顾前方死伤,下令再攻。
轰……
轰……
两声巨响传来,火炮阵地混乱一片。
原来,经过二三十次炮击,有两门火炮承受不住,炸膛了,将附近炮兵炸的血肉横飞。
其他炮兵见了,心胆俱寒,不敢再次开炮。
阿济格大怒,策马过去,严令继续放炮。
轰……
一门火炮在离阿济格几十米的地方,轰然炸开,震得阿济格耳膜轰鸣,几乎耳聋。
见如此光景,阿济格也没办法,火炮不能用了,只好暂停猛攻,虏兵撤了回来。
汉人送死行,他女真人可不能送死。
城头守军见虏兵退去,顿时欢呼,战鼓如雷,士气大振。
半个时辰后,虏兵尽皆回营休整,将官齐聚中军。
“王爷,我军火药已经用去一多半,明日,也就能轰击2个时辰了。”
“什么你怎么不给我省着点,开战第二天就要给本王用尽了”阿济格瞪眼咆哮。
“可不是给你用尽的吗,一个劲的下令猛轰!”炮兵将领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不敢说出,只是磕头。
阿济格心里恼怒,打定了主意在潼关屠城,以能解心头之恨。
“王爷。”白广恩上前,“我部只剩2000能战之兵。”
姜镶也上前道,“我部只剩1000人马。”
二人欲哭无泪,这哪是打仗,分明是送死,建虏从没准备让他们的人马活到破城。
“废物!”阿济格大喝,“你二人明日带头冲锋,3000人马死拼到底!”
白广恩二人大惊,但见阿济格说的斩钉截铁,不敢忤逆,暗地里相视一眼,退了下去。
白广恩从姜镶眼中看出了冷冽的杀意,隐隐猜到他的想法,但是他们二人所剩人马,实在翻不起大浪,根本不敢回应。
晚饭时,姜镶独自一人来到白广恩军帐,倒头就拜,“明日我二人必死无疑,白将军,你说如何是好!”
“我二人粮草和财物都给了建虏,兵马也所剩无几,还能怎办,死就死吧!”白广恩不敢应承。
姜镶知道他心存防备,面带诚恳之色,“非也,大丈夫岂能枉死我已经派人前往潼关交涉,约定今夜四更,内外夹击,以求生路!”
白广恩听了心惊肉跳,你这瓜娃子真敢啊,吃了仙人胆吗,他怕其中有诈,喝道:“你少来哄我!”
姜镶见他不信,忙道:“如果你不信,现在就将我绑了去,献给阿济格,你也好留得一命。我之殒命就在明日,今晚提前死了,也无妨。”
白广恩听了,郑重道:“你所说属实”
“明日死期将至,我坑你作甚。”
白广恩听了,沉思半晌,“内外夹击之后呢李自成断然不会饶了我二人。”
“趁乱出逃,南去江浙,凭借我二人身份,纵然没法继续领兵,也能在南京找到立锥之地。”姜镶说的恳切。
白广恩听了,深以为然,既然有生路,谁想去死呢!
他抓住姜镶肩膀,死死盯着他眼睛,“约定的什么信号”
“四更天,营外一支火箭冲高天!我等打开营门,在内作乱。”姜镶目光坚定。
“待营中大乱,纵马南下!”白广恩目露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