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十几支箭从四面八方飞射过来,那些制住张氏的突厥兵全都一一中箭,而且中箭的地方,均是脖子处,一箭毙命。
领队的突厥兵见这突如其来的偷袭,看清楚死在地上的突厥兵脖子上那箭簇时,脸色大变,叽里呱啦大嚷了一句,数十名突厥兵立刻抛下所有俘虏和抢来的物资,策马朝远处飞驰而去。
一些落在后头的人依旧被射下马,只有一半的人逃去。
和亲卫队的护卫无不欢欣鼓舞,为捡回一条命而欢呼雀跃。
人群中的封伦却是一脸惊诧。
黑暗中,陆续从四面八方走出来十几个身穿黑衣,脸涂得五彩缤纷,身背古怪弩箭,腰间系着各种奇特装备的汉子,分守着四面。
其中一人走上前来,走到已经被吓得昏迷过去的张氏身边,拾起旁边的一件衣服和散落在两旁的暗器匕首,给她穿戴上,接着拦腰抱起她,走到封伦身边。
封伦这才看清楚来者的全貌。
除了两只眼睛没有伪装以外,这人的脸上涂满了各色的颜料,在黑夜中显得如同鬼魅,身材虽不算高,却是壮硕如牛。
“这位勇士是?”
来人声音低沉:“老夫丁硕,前天从梁大人口中得知封大人护送和亲队伍路过朔方,特地在此等候。”
封伦闻言一惊,没想到这位就是让突厥兵闻风丧胆的暗卫大将军,竟然亲自率军来援,想到刚才自己和亲卫队的种种作为被这暗卫大将军看在眼里,不由地有些羞愧,施礼道:“幸亏大将军搭救及时,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封大人不必客气,这一带突厥蛮子猖狂,封大人不知敌方形势,遭遇埋伏也是在所难免,如今公主殿下深受惊吓,不如让老夫带她连夜赶往朔方城,找大夫诊治,封大人等人与老夫的部下随后赶来,不知封大人意下如何?”
封伦犹豫了一下,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就依将军所言。”
这位暗卫大将军也不再客气,伸出一手,在口中吹了声清亮的口哨,一匹乌黑发亮的神骏战马从远处飞快奔驰过来,暗卫大将军抱着张氏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
第二天一早,封伦等人才赶到了朔方城,一见这边疆雄城,登时被眼前的宽大护城河和高厚的城墙给震住。
比起洛阳城的城墙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城墙的周围,铺满了铁丝网,封伦批阅过不少从朔方来的奏章,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高压电网了,也不知道具体是何作用。
进了城,但见朔方城里人潮汹涌,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摊贩,物产丰富,卖的最多的就是各种动物毛皮和干货,羚羊,牦牛各种家畜哞叫四起,嘈杂却井然有序,大街小巷商铺林立,老板热情敦厚,市场繁荣,堪比帝都洛阳。
特别是满大街随处可见的奇装异服人士,有西域波斯来的,有突厥人,有少数民族的,虽然语言不通,却不妨碍相互之间以物易物,给人一种恍如进了异国他乡。
各地来的商人听说大隋的和亲队伍经过,纷纷涌上街头,想要一睹和亲队伍的庄严和亲公主的美丽容貌。
结果看见的却是一队狼狈不堪,垂头丧气,风尘仆仆的人马,哪有威风可言。
看着路旁的汉人和突厥人纷纷对着和亲队指指点点,或窃笑或摇头,封伦暗自庆幸自己坐在马车里,不然让他以后可怎么见人。
暗卫军护送和亲队一路到了朔方城门口,就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朔方郡守梁师早在郡守府摆下洗尘宴,和十几名朔方的地方官员在府中等候,接待和亲卫队的到来。
封伦早就听说过梁师都这个封疆大吏,世代豪族,虽然只是区区的五品鹰扬郎将,但在朔方却是一言九鼎的诸侯王,握有实权,为长安北面屏障,将西南边境的蛮夷拒于长城之外,连皇上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如今一见,果然有豪门士族的风范,一袭儒士长衣,腰间挂着一柄嵌珠镶玉的宝剑,长须飘然,淡眉秀目,气质儒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错觉。
其实在朔方城,哪怕是一向以野蛮勇武着称的突厥人,都不会愚蠢地认为梁师都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实人。
梁师都虽然官阶比封伦低了一级,却以平级之礼相待,封伦也丝毫不觉有何不妥之处,两人相谈甚欢,并肩进入府中,洗漱完毕,这才坐上了宴席,分坐上首的左右。
其他和亲队卫兵则被安排到了隔壁大厅中的席位上就坐。
“封大人远道而来,没想却遇上了突厥人侵扰,让封大人受惊了,梁某自罚一杯。”
“梁大人言重了,封某敬梁大人。”
酒过三巡,封伦忍不住问:“对了,怎么不见暗卫大将军?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公主可就真的危险了。”
“梁某已经派人去请,片刻就到。”
封伦又问:“不知暗卫大将军将信义公主安置何处,她身体有无大碍?”
“暗卫大将军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有他在,封大人大可放心,公主如今就安置在梁某府中,大夫已经替她诊治过,喝过药,已经睡下,有丫鬟在身边照顾,不日即可痊愈,不会耽误封大人行程。”
封伦闻言这才松下一口气,张氏是他这次出使突厥的成败关键,她若有什么事,只怕他这顶乌纱帽就算不摘,也恐怕再难有受到提拔的机会了。
正说着,门口响起一声:“暗卫大将军到!”
席上十几人纷纷站起身来,朝门口望去,但见一名身穿银色铠甲的白发老头从门口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
封伦一见此人,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昨晚夜黑,再加上这暗卫大将军脸上涂满了伪装色,根本认不清这人的面貌,如今一看,竟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脸上皱褶都能叠三层了,昨晚听他自称老夫,还觉得有些怪异,如今一见,登时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