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帐篷,甄命苦四周巡视了一番,初来乍到,这已是他多年行军养成的习惯,将自己驻扎的营地方圆一公里内的地形掌握,并设下警备,是暗卫军最基本的行军准则。
走到和亲队的伙房周围时,月光下,一道娇小身影,蹑手蹑脚地钻入了给公主准备膳食的伙房里。
甄命苦微微一愣,这时间和亲卫队的巡逻都集中在张氏和封伦帐篷前,对伙房倒没有什么防备,不知道什么人会偷偷进入里面,里面除了一些吃的,也没什么可偷。
偷入伙房的原因只有一个,给和亲公主的食物下毒,不排除突厥一些意图破坏和亲的人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带着这种猜测,他悄悄跟了过去。
撩开伙房的帐帘,走进去时,一个慌乱的身影受到惊吓,猛地抓起东西就往角落里藏,可惜伙房里并没有让她遮掩躲避的地方,只能蜷缩在灶头一个角落里。
甄命苦见她头发蓬乱,沾满了草屑马粪之类的东西,身上只穿着一件绸布衣,腰间系着一根稻草绳,在这寒冷的高原晚上,显然是过于单薄了,而且衣服的胸口处被撕出了一道道扣子,露出一大片丰满雪白的胸脯,隐约可见上面有几个被牙齿咬出来的疤痕,已经愈合了。
她的体形,她的五官,她胸口那雪白娇嫩的肌肤,都表明她不是突厥人。
也许是被突厥人从中原掳来的。
她神情紧张地窝在角落里,蜷缩着,手里拿着一块沾满了灰尘的糕点,眼睛里带着恐惧和哀求,望着甄命苦,显然是被甄命苦发现了她偷东西吃而害怕着。
她一定是因偷吃被人打怕了,这才如此恐惧。
甄命苦心中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愤怒,对所有突厥蛮子的愤怒。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不至于吓到她,轻声道:“别怕,我也是来偷东西吃的,你也是饿了吧?这个好吃一点,你那个太干了,容易噎着。”
他脸上带着笑容,表现出他的友好,蹑手蹑脚地走到炉灶旁,打开锅,从里面舀了一碗炖羊肉,蹲在炉灶旁,用手捡了一块塞进自己嘴里,砸吧砸吧地吃起来。
“真香。”
她开口说:“不、不能偷肉吃,他们会、会打你。”
她的声音咬字清晰,清脆绵软,带着一点独有的方言味道,也许是甄命苦鬼鬼祟祟的样子让她认为他是她的同类,小声提醒他说,听她的口音,不但是汉人,而且还是洛阳人。
他朝她招了招手:“没事,他们发现不了,一会吃完了将骨头埋起来,谁也不知道,恩,真香,你要不要尝尝?”
她眼睛盯着他手里的那碗热气腾腾的羊肉,吞了吞口水,看得出来,她非常想吃,只是因为怕被人打的缘故,这才偷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的糕点。
“再不过来就没有了,我可自己一个人吃了。”甄命苦引诱着她。
她犹豫了好一会,又看了看手中干涩的糕点,终于挪动了一下脚步,却始终不敢朝甄命苦走过来。
甄命苦只好自己走过去,跟她一起蹲在角落里,从碗中挑了一块肥瘦适中,香滑爽口的羊肉,送到她嘴边。
羊肉的香味让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嘴轻轻张开,咬住,有些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了甄命苦一眼,别开身子,背对着他吃起来。
甄命苦看着她像是几年没吃过肉一样,意犹未尽地眨巴着小嘴,不由地有些心酸,这个女人遭受的是怎样非人的待遇?
“谢谢。”
吃完,她还不忘跟他道谢,显然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女子,而且她笑的时候,一排整齐美观的贝齿,保持着洁白的状态,看得出来是个很讲口腔卫生的女人,不知什么原因身上却是脏兮兮的,尽管如此,她身上却依然隐隐散发出一种书香世家女子的高贵气质。
她衣襟口宽松空荡,两团雪白丰满,上面满是牙痕的雪乳毫无保留地印入他眼帘,他突然明白了,脏臭是她被动抵抗突厥人欺凌的方法,身上又脏又臭的话,对方可能就不会对她有兴趣了。
“来,这碗给你,我再去盛一碗。”
她接过碗,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这才狼吞虎咽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她低头想了想,接着摇了摇头,似乎已经想不起自己是谁了,飞快地吃完碗里的羊肉,连汤渣都吃得一丝不剩。
“我要走了。”她将舔得干干净净的碗放在他手里,指了指她进来时的小洞,轻手轻脚地爬了出去。
“明天这时候我还会在这里。”
甄命苦急忙说,只是对方没有回应,只是稍微停了一停,很快爬出小洞,消失在夜幕中。
甄命苦回到自己的营帐,躺在床上,脑海中全是她的样子,像烙印一样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让她丧失了记忆?她胸脯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带着这些疑问,他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
应始毕可汗的召集,十几个部落的小可汗都纷纷赶到突厥都城,始毕可汗带着封伦与甄命苦,四处游览,颇有向他们展示突厥人强大战力的意味。
他与十几个可汗一起,带着甄命苦和封伦等人,到了战马的牧场,指着一望无垠的牧马场上那数千匹膘肥体健的战马,向两人炫耀着自己的富有。
接着还让人牵来一匹浑身枣红的“阿哈尔捷金”,问甄命苦大隋有没有这样可日行千里的神骏战马?在翻译的解释下,甄命苦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据说,整个突厥也不过区区一千匹,平时都是被当成突厥的国宝,只有在隋文帝的时候,朝贡过几匹,杨广即位后,就再也没有送出过一匹。
这一匹浑身枣红的神骏战马,曾跟随着始毕南征北战,杀敌无数,踏过无数敌人的尸体,是始毕最为喜爱的一匹,将它取名为“踏血”,享受的待遇堪比突厥王子。
从始毕的口中得知,除了始毕本人,还没有人能在它背上呆上一炷香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