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皇宫的御书房里。
杨侗正坐在书案旁,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手中的奏折,不时地朝门外看了看,一个月前他得知张氏从突厥回到了红杏别院,连早朝都没上,就偷偷微服改扮,进了红杏别院,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张姐姐。
得知她在突厥的种种经历,杨侗兴奋得恨不能跟她一起,领略那黄土高原的荒凉,草原的壮阔,和她那些惊心动魄的冒险和遭遇。
特别是当张氏提到甄命苦回来的时候会带一个他认识的神秘客人回来时,他忍不住愣了一下,马上就猜到这个神秘客人就是他那已经远嫁突厥多年的福临姐姐,兴奋得又叫又跳,哪有一丝身为帝王的稳重,当即派人前往函谷关,守在西边的各条重要交通要道,等甄命苦一入关,就快马加鞭前来报告,他好出城迎接。
可惜过去了十几天,依旧没有任何甄命苦和他福临姐姐的消息。
王世充不顾他的反对,下令封锁函谷关以西的水陆两路,以防止难民涌入洛阳,任何人想要通过封锁,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按王世充的说法,洛阳已经是难民为患,治安混乱,若再不阻止难民涌入,唯恐被其他势力的奸细混入洛阳,图谋不轨。
“会不会是被挡在了函谷关之外,无法入关,所以才迟迟不归的?”
杨侗自言自语着,再也坐立不住,喊了一声“来人!”
一名手中拿着拂尘,身上穿着公公衣袍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给朕宣王大人入宫觐见。”
那名公公并未领旨,一声不吭,低头径直朝杨侗走过来,等杨侗发觉这名公公的不妥时,这名公公突然冲到他面前,将他的嘴捂住,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别喊,是我。”
杨侗定神一看,神情一愣,眼前的男子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眼神锐利,表情坚毅,带着一丝,比起三年前来,他壮实了很多,而且多了一份沉稳和肃杀的气息,虽然变化不小,却还是能一眼认出他脸上那块标志性的疤痕来,不是甄命苦是谁?
三年不见,两人都已经变了很多,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吵着要看张氏洗澡的少年,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瘦弱得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打铁铺店小二。
杨侗神情激动,难掩再次见到甄命苦的惊喜。
甄命苦知他认出了自己,放开捂着他嘴的手,刚松开,杨侗便迫不及待地问:“甄哥,福临姐姐呢?她是不是跟你一起回来了?”
甄命苦闻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杨侗一定是从张氏那里得知了消息,笑着问:“你张姐姐回来几天了?”
“一个多月了,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进来的,这里到处都是王世充的侍卫,你快带朕去见福临姐姐。”
“嘘,别出声,跟我来。”
……
杨侗跟着甄命苦,出了御书房,门口的地上躺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侍卫,一路上,杨侗暗暗吃惊,这个甄命苦怎么会那么清楚这皇宫的地形,连他这个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小王爷都没有他那么轻车熟路。
他哪知道甄命苦只需打开手机上的离线卫星地图,就能查找到洛阳皇宫地图,虽然跟实际有些出入,但也八九不离十。
甄命苦带着他一路避过巡逻的侍卫,到了皇城围墙边,之间城墙边的一个草丛中,躺着一个正在熟睡中的女子,甄命苦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带路,到你的寝宫。”
……
杨侗坐在东宫养心殿的一张龙榻旁,紧紧握着马妞儿的一只手。
他坐在床边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就这么看着马妞儿熟睡的脸,一动不动,如着了魔怔一般。
福临在他的印象中,还是他七岁时她出嫁时的样子,才刚满十五岁的福临,脸上还带着可爱的婴儿肥,却已经是极美的美人胚子,身材婀娜丰满,肤色洁白如凝脂,语如莺燕出谷,是他心中最美的人。
如今快十年过去,他已经有些认不住她来,被塞外风霜雕刻过后的俏脸,依旧精致秀美,让她多了一份成熟,更显迷人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能一眼认出她来。
甄命苦坐在一旁打着哈欠,实在有些无聊,忍不住开口说:“你慢慢看吧,她现在神智已失,一会醒过来可能不认识你,你别大惊小怪吓着了她,别急着跟她相认,想想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记起你来,带她去一些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能不能让她想起以前的事。”
杨侗这才站起身来,伸手擦了擦眼角,回过头看着甄命苦:“甄哥,谢谢你,朕还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着我福临姐姐了,你知道她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虽说是嫁入了荒蛮之地,可毕竟是突厥皇后,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要干粗活吧?”
甄命苦见他一口一个“朕”,俨然有了皇帝的威仪,让他有些不太习惯,自从两年前跟杨广接触过几次后,他对皇帝就一直没有好感,深知不管是什么人,一旦坐上了这个位置,就不得不学会很多权谋的手段,渐渐失去人味。
三年不见,杨侗显然已经成熟了很多,幸好他还是叫他一声甄哥,让他不至于觉得他太过陌生,叹了一口气:“等你姐姐神智清醒过来,再让她告诉你吧,我先走了,她醒过来若是一直吵着找我,你就说我过几天就会来看她。”
说完,不等杨侗再开口询问,转身出了寝宫的大门,消失在夜幕中……
……
时隔三年,洛阳大街变化并不大,只是越发萧条衰落了,不少店铺已经倒闭,唯独当铺和粮店生意兴隆,店铺修葺得崭然如新。
越是乱世萧条,这些事关衣食住行的生活必须品店铺的生意就越是兴旺。
张氏当年经常去买黄豆的五粮王的招牌依旧矗立着,而且换成了更大的一个金漆招牌。
怡红别院门口,张灯结彩,洛阳的公子富豪官吏全然没有因天下大乱而让吃喝玩乐的意趣稍减,似乎要乘在败亡之前,挥翟尽所有财富,越发地醉生梦死,偎红倚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