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香味的张氏从帐篷里走出来,见甄命苦真坐在篝火堆旁,拿着一个勺子,正在试着汤底的味道,忍不住走到他身边,脸上带着难抑的欢喜,仿佛回到了当年跟他一起北上突厥的日子,小声问:“甄将军,你煮的是什么?”
甄命苦一乐,也装着跟她上下级的样子,问:“郡主听过香肉滚一滚,神仙站不稳吗?”
张氏笑着摇了摇头。
甄命苦舀了一勺汤汁,吹凉,送到她唇边,“来,尝尝。”
张氏脸一红,回头偷偷看了看四周,幸好周围的人都离得十几米远,轻泯了一口,脸上露出惊讶和回味的神情。
“怎么样?香吧?”
“恩,香,甄将军,这是什么肉?”
“狼肉。”
张氏刚咽下半口,噎在喉咙间,登时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吐出来,一脸恼怒地看着有捉弄之色的甄命苦。
他笑着说:“很香的,尝一块吧,保证你舌头都吞下去。”
“不要。”
“你平时不也吃羊肉牛肉吗,一样都是肉,有什么不同吗?”
“牛羊是吃草的呀!”
“哦,吃草的善良温驯动物你就吃,吃肉的凶残动物你就不吃,这都什么欺软怕硬的逻辑?”
张氏一时找不到词来反驳,只好说:“我要吃烤甘薯。”
甄命苦从旁边拿了一个甘薯扔到她身边,“自己烤。”
这时,宇文晴掀开帐篷从里走出来,默默地走到两人身边坐下,拿起一副碗筷,老实不客气地舀了一碗汤和肉吃起来。
张氏忍不住提醒她说:“晴妹妹,那是狼肉。”
宇文晴自顾自地吃着,哪在乎这是什么肉,吃完一碗,又舀一碗,吃饱喝足了,打了个饱嗝,也不理会两人,站起身说了句“我要睡了”,转身回了帐篷。
甄命苦回头看着张氏,伸出一根尾指,做了个“看看人家这胆量,你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嘴型。
张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了他一眼,用叉子叉住一个甘薯,放在火堆上烤起来。
甄命苦不再理会她,舀了一碗,大快朵颐,等张氏一根甘薯烤好时,他已将大半锅的狼肉吃下肚去。
不管他怎么引诱,张氏始终不愿吃上一口,她自顾自地烤了一根甘薯,吃完漱了口,跟甄命苦道了晚安,进帐篷睡了。
……
半夜时分,突然从张氏的帐篷里传来女子惊叫声,守在篝火旁的裹着一身羊皮毯子半睡半醒的甄命苦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冲进帐篷。
帐篷里,张氏被一旁惊叫的宇文晴给吓醒过来,宇文晴正睡在她身旁的另一张羊皮毯上,她显然正在经历着一场可怕的噩梦,手脚不停地在空中舞动,嘴里飞快地说着什么,神情惊惧,泪流满面……
她的声音惊恐中带着无尽的怨愤,凄切悲凉,张氏眼中闪过一丝同情,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晴妹妹,没事了,没事了,你在做噩梦……”
宇文晴渐渐地平静下来,在张氏怀里睡了过去……
张氏搂着她,朝门口的甄命苦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甄命苦带着疑惑,走到她身边坐下。
她轻声说:“相公,晴妹妹身体这么虚弱,我怕她还没到南阳城就累垮了,你为什么要答应带她来这里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能安心吗?”
“她威胁我,我有什么办法。”
张氏奇道:“相公是会被威胁的人吗?”
“得看她拿谁来威胁。”甄命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张氏明白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欢喜,甜甜一笑,“相公只是口硬心软吧,其实你也知道晴妹妹人并不坏,只是心事太重了。”
甄命苦无奈道:“你忘了是谁让人抓一袋青蛙扔上你的车,吓得你差点魂都没了吗?”
“她只是恨我帮赵姐姐吧,其实也不能全怪她,是赵姐姐有错在先,她要找赵姐姐报仇,我帮了赵姐姐,她当然也把我给恨上了。”
甄命苦对她的天生乐观一向嗤之以鼻,“不管谁对谁错,反正我已经跟她已经说好了,到了南阳,她就离开护卫队,她想干什么我也阻止不了,我只负责你的安全。”
张氏嗔道:“坏蛋,你也是芍药楼的护院啊!你既然不帮她,带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要来送死,我有什么办法,再说,我这护院是假的,想监守自盗你这朵娇滴滴香喷喷的月桂花才是真的,没好处的事我怎么会干?”
张氏红着脸,狠狠地盯着他,见他显然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宇文晴,突然媚然一笑,“你要她的什么好处?像要挟凌霜一样,也让她以身相许吗?”
甄命苦登时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晴妹妹告诉我的,她还跟我说了你好多的事。”张氏一脸狡黠地看着他。
“难怪你突然对她这么好,原来是有内幕交易。”甄命苦恍然。
张氏笑了起来,轻声问:“相公,你为什么不能帮帮她呢?”
甄命苦耸了耸肩:“怎么帮?杨侗要招安,她要杀朱粲,难道要我违背圣旨?到时候你这个南阳郡主就泡汤了,我还得带着你跑路,这种赔本买卖我可干不了。”
张氏忍着笑问:“相公是这么守规矩的人吗?再说,阿侗招安,只是权宜之计,你不是说那朱粲罪大恶极,天怒人怨,天地不容吗?一旦招了安,夺了他的兵权,阿侗也会找借口将他治罪斩首以平民愤,相公若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平定乱党,又能平民愤,为百姓除了一害,阿侗高兴还来不及呢。”
甄命苦一脸惊讶:“你这是要相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娘子,你变坏了。”
张氏嗔道:“是谁把我带坏的呀?”
“恩,一定是那李老爷。”
张氏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你就是不能忘了那个李老爷是吗?”
甄命苦恶狠狠地说:“任何一个想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男人,我都牢牢记住他,恨进骨子里,一旦有机会就往死里整!”
营帐里响起张氏悦耳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