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辈分,他是李渊长子,论功勋,并不下与在座的任何一人,除了二子李世民,他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将来也必定是太子的人选。
这一点,朝中所有人都心里有数,唯独这个刘文静,仗着有功,又与李世民私交甚厚,经常捋其虎须。
听到李渊询问,刘文静率先开口,分析了一番天下大势,各方优劣之后,将窦建德进来攻下河北大部分城池的现状作了自己的分析,接着又说到突厥的骑兵强大,觉得应该暂时先稳住突厥和齐州窦建德,各派使者前往结盟,放低姿态,麻痹对方,使对方不会因为危机感而妄动干戈。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平定东都洛阳,臣听说窦建德已经派了使者,与王世充儿子王玄恕一道,前往洛阳结盟,万一被齐州窦建德抢先一步,洛阳落入王世充的手中,与窦建德互为照应,只怕我大唐军再要攻打洛阳,就难上加难了。”
一旁的李元吉怒冲冲地打断道:“刘军师的意思,是让父皇向那些突厥人低头不成?”
刘文静从容笑道:“自古能成大事者,皆能忍一时之辱,越王为夫差奴仆,端溺盆,倒痰盂,忍辱负重,最后灭了吴国,刘邦在鸿门宴上卑颜讨好项羽,贪生怕死,被项羽所轻视,这才避免了杀身之祸,后得大汉天下。可见若是为了天下计,暂时向突厥称臣,并无可耻,给他们许下财帛好处,借他们之力,助我攻打洛阳,夺得天下之后,再反戈一击,一雪前耻,实为上策。”
李元吉怒喝:“你的意思,难道让我父皇给那些蛮夷端屎尿盆不成!混你的帐!”
朝堂众臣闻言无不叹息,这个齐王,比起他两个哥哥来,实在是不成器。
李渊瞪了李元吉一眼,制止了他继续咆哮朝堂,思量片刻,问:“那依刘爱卿之见,该派谁前往呢?”
“臣以为,太子是最佳人选。”
李渊望向李建成,李建成从容不迫说:“突厥人一向瞧不起汉人,认为汉人疲弱瘦小,不堪一击,世民与突厥有过多次交手,突厥人并不曾从世民手中占得半分便宜,若论文治武功,世民在突厥人中也都有着响亮的名堂,若能派世民出使,示之以弱,定能起到骄纵麻痹的奇效。”
他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李世民脸上,微笑道:“世民,你是我大唐的猛将,又是大唐的二皇子,你前往突厥,再合适不过,至于洛阳之事,就交给为兄替父皇分忧吧。”
李世民点头说:“既然大哥觉得世民适合,世民就走这一遭。”
刘文静见李世民都应可了,也无话可说。
李渊对两子之间争夺功劳的角力,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子在能力方面各有千秋,他们办事,他放心得很,唯一的缺点就是,两人都太过优秀,反而不容易分出高下,也渐渐变成了一山容二虎的局面,让他隐约感到不妥。
这两兄弟之间表面虽然和睦相亲,其实都在暗中为积攒自己的实力,日渐嫌隙,他身为父亲,看在眼里,心中却暗自着急。
在朝堂之上,他也从来不会赞同任何一方,以至于李建成常常仗着哥哥的身份,占据了上风,说的话也是居高临下,对李世民发号施令。
光是维护伦常长幼这一个出发点,他也没有理由反对李建成,更何况李建成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他话音一转:“有世民出使突厥结盟,朕甚为放心,至于洛阳之事,众位卿家有何对策?”
不待其他人说话,李建成抢先说:“王世充已经掌握了十二卫府兵力,洛阳迟早会落入王世充的手中,这王世充一向任人唯亲,量小无才,两个儿子又都是骄纵跋扈的公子哥,洛阳落入王氏族人手中,必然衰败,人心思变,儿以为,出兵的同时,暗中派十几人潜入洛阳,使些钱银,买通王世充手下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将领,以待将来里应外合,一举攻下。”
刘文静是李渊的近臣,又与李世民交好,身份特殊,对李建成也不像别的大臣那样唯恐讨好不及,他知道只要李渊一日健在,李建成就算坐定了太子之位,想要登上帝座,也是十几二十年之后的事了。
在这期间,李建成能不能坐稳这太子之位,还有太多变数,在他看来,李世民比起李建成,更有能力居此大位,若李世民能依靠他的力量成为太子,将来他刘文静就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所以对李建成的种种言辞,都不余遗力地反对刁难。
他的口才极佳,李建成话音刚落,他便反驳道:“太子有所不知,这王世充虽手握十二卫府军,但皇泰主杨侗的实力也不可小瞧,有名震洛阳的暗卫军和罗士信的右翎卫军为左右臂与之抗衡,特别是那暗卫大将军甄命苦,一直受杨侗倚重,有他的暗卫军在洛阳,王世充未必能为所欲为……”
李建成打断他说:“莫非刘军师认为仅凭一个甄命苦和他的几千暗卫军,就能抵挡王世充十多万卫府军不成?”
刘文静毫不想让:“太子有所不知,刘某最近收到密报,得知这甄命苦的真实面目,其实就是当年杨广身边的暗卫大将军丁硕。”
朝堂之上,登时发出一阵阵惊叹之声,开始议论纷纷。
刘文静脸有得色,看了脸色变得有些不镇定的李建成,看样子连他也不知道甄命苦还有这层身份,始料未及,以至于刘文静一说出来,对比之下,显得他这个太子的情报眼线,还不如一个朝臣,怎不让他难堪。
其实,刘文静得知甄命苦这层身份,也是从李世民口中得知,当初李世民在洛阳时,为了迎娶长孙贝儿,曾经潜入过甄命苦与张氏当初的婚房中,偷了甄命苦的易容面具,其中就有一个丁硕的面具,李世民这才知道甄命苦原来就是当年杨广身边的暗卫大将军丁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