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扇得狠了,她自己会哭出来,然后又开始两天两夜的不眠不吃,心疼得甄命苦也跟着失眠。.
有时她心情会好一些,甄命苦总是会自制一些巧克力和葡式蛋挞,凌霜对美食的抵抗力是为零的,特别是甄命苦做的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她不肯吃东西的时候,甄命苦就偷偷地在她房间里藏上一些甜点,凌霜的鼻子这时候总会跟小狗一样灵敏,她总是抵不住诱惑,找到藏着食物,偷偷吃上一块,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吃得饱饱的。
吃饱后,她就后悔了,会找甄命苦出气,不管什么场合,只要她找到甄命苦,就会走上去,不管在场有多少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都会面无表情地扇他一巴掌,然后旁若无人地愣看他一会,接着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
不管当着多少人的面,她就是这样直来直去。
最离谱的一次是在天策府的军机处。
在场的人有李大亮,裴行俨,李靖,徐世绩,尉迟敬德等人。
凌霜就这么推开门,径直走到甄命苦面前,啪地一下,给了他一巴掌,然后转身就走。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看着甄命苦,以为他对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会惹她生气,怕他脸上挂不住大发雷霆。
哪知道他反而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别人问他有什么好笑的,他只是说,她有力气打他,说明她吃东西了,只要能让她吃东西,别说这样轻轻地扇他一巴掌,就算凌霜拿板砖拍他,他也会很开心。
众人无不竖起大拇指,语带揶揄道:“果然不愧为名震天下的痴情相公!”
有时甄命苦故意藏得隐秘一些,用铁箱子锁上,上面留个纸条,写着“想吃东西可以,吃完不准打人!”
或者压根不让她找着。
凌霜连自暴自弃都表现得那么有深度,绝不会让人一眼就看出她想要干什么的,她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让甄命苦百思不得其解,要么是一个哭笑不得,要么大吃一惊,无从琢磨。
甄命苦也曾找杏儿商量过,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治好她这喜怒无常的病。
杏儿却只说了一句“这是自卑的病,除了你,谁也治不好她!”
甄命苦琢磨了半天,始终不得其解。
他若是能猜透女人多变的心思,他现在也不至于对凌霜一筹莫展了。
其实他知道,凌霜是一个骄傲的女人,不容许自己输给任何人,更不允许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低声下气,没有了自我,以前的她高高在上,是冰清玉洁的大唐公主,就算被人毁了清白,也是被她所喜欢的人毁掉的,如今遭受了如此不堪的凌辱,对于骨子里传统保守,深受封建礼教毒害的她来说,这比死更可怕。
她对他的感情,复杂而纠结,她恨他,要不是他,在战场上,如果换了是别人,她不可能心软,她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帅,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道理。
换了别人,她会毫不犹豫地手刃自己的敌人,而不会屡次放他离开。
她更恨她自己,明明知道他是敌人,却依然狠不下心来杀他,还私下对他许下终生,说出愿意一辈子跟他在一起的话,若不是因为他,她一辈子也不可能说这种话的。
她本应该让他死在她的手中,可惜事与愿违,她为了他承受了这么多的压力,他却一点也不让着她,不体谅她,还故意跟她作对。
从认识他那一天起,他对她从来就没有一次温柔过,要么是戏弄捉弄,要么就是冷嘲热讽,对张氏却是温柔得像头绵羊,只要张氏的请求,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地为张氏实现。
而她只不过是求他为了她放下跟她对抗的屠刀,帮她实现天下一统的夙愿,他却毫不犹豫地拒绝,表现出一副就算与她为敌,也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绝情,让她多少次恨不得将他吊起来打得体无完肤。
如今她的身子被人玷污,已经配不上他了,他反而对她温柔起来,任劳任怨,任打任骂,不管她如何无理取闹,他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娃娃般,呵护备至。
是怜悯还是施舍?她宁愿他对她狠心无情的样子。
她倒想看看他到底能忍她到什么时候,一旦他表现出一丝不耐烦,她就离开他,彻底忘记他,躲起来,让他永远也找不着。
他越是表现得温柔忍让,她就越觉得他在怜悯她,越是觉得他那张讨好的笑脸讨厌而且讨打。
……
这天她坐在天策府园林池塘边的亭子里,望着天上挂着的月亮发着呆,身后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
她头也不会,不加理会,甄命苦也不征求她的意见,就这样坐在她身边。
“霜儿,我想问你件事。”
凌霜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甄命苦知道她不会跟他说话,屁股挪了挪,跟她大腿贴大腿,一只手轻轻从背后环上她的腰身,凌霜微微有些排斥,可惜他却脸无愧色,一副你是我女人,我爱怎么抱就怎么抱的模样,她也早已懒得跟他计较了,瞪了他一眼之后,不再理他。
甄命苦搂着玉人,心中涌起拥有了天地的满足,轻声说:“过几天,李渊就要迎娶张婕妤了……”
说出这话时,他感觉到凌霜的身子明显地颤了一颤,他也没多想,以为她只是因为听到害她成这样的李家父子名字才会有这反应,继续说: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这个张婕妤来历不简单,上次我跟你说过那天我去见窦皇后的途中遇到一个女刺客,当时就怀疑是宫中的某个宫女,窦皇后让我除掉张婕妤,几天前我潜入发现这个张婕妤其实就是刺杀我的那个女刺客,我想她跟李氏父子有深仇大恨,一直在寻找机会报仇。”
凌霜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问:“你没看见她长什么样吗?”
甄命苦摇了摇头:“当时是深夜,李渊来了,我只好躲在她床下,等她睡着了之后我才从床底下出来,趴得我手都快麻了,我看她的样子像是要在婚礼当天行刺李渊。”
凌霜露出恍然之色。
甄命苦又说:“我总觉得她的声音和气味都很熟悉,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凌霜语带些许嘲讽和酸意:“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甄命苦不解她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个女人,无奈道:“光听声音就看上她?你当我是什么人,变态色情狂吗?……咦,不对,霜儿你吃醋了吗?”
他登时有些得意和惊喜,搂着她腰身的手紧了紧,将她越发地搂着贴近自己。
“谁有空吃你的醋,你有多少个女人关我什么事,我只想到一个没人烦我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完下半辈子就好了。”
“别忘了你敢离开我的话,我还是会将这天下搅得一团乱,就算你想安安静静地过完下半辈子,也必须是在我的身边,在我随时都能看见的地方。”
凌霜最恨他一有空就用这种话威胁她,而她却不争气地受他威胁,忍不住喝道:“我是你的俘虏吗?”
“你是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在江都!”
“也在眼前。”
“我才不要跟别人共事一夫,嫁猪嫁狗也不可能嫁给你,我这辈子都不嫁人。”
“我也没说要娶你,做我的情妇就好。”
凌霜脸一寒,目露凶光。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霜儿,好久没听你弹琴了,弹首曲子给相公听吧。”
凌霜无动于衷,对他不知不觉中的得寸进尺,她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应对,经常是不想搭理他,但总是不知不觉就被他挑起了心火,跟他吵上一架。
她的身体在他悉心照料加威胁恐吓中,渐渐地好了,已经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他亲自下厨做的菜肴,总能轻易勾起她的食欲,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伤口也都愈合了,现在的她随时赤手空拳也能撩倒两个大男人。
他的身体接触让她感到别扭,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李建成在她心里留下的阴影,并没有随着伤口的愈合而消失。
她每天洗三次澡,总觉得身体内外都脏兮兮的,哪怕身上的皮肤已经被她用毛巾擦拭得几乎掉一层皮,那种厌恶的感觉依旧如影随行。
就在甄命苦在她耳边轻呼“好霜儿,夜深了,我们也睡吧”时,她浑身一颤,如避瘟疫般躲开他,嘴里骂了一句“你去猪圈里跟猪睡吧”,匆匆转身回了她的房间,嘭地一声关上房门,靠在门后,呜呜低泣……
甄命苦静静地站在门口,良久无语。
那一夜,他坐在她门口,靠在她的门上,蜷缩着睡去,直到第二天早上,一夜没睡的凌霜打开门,他噗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醒了过来,狼狈爬起,脸上换上一副阳光灿烂的笑容,仿佛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霜儿,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