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装骑兵战败,溃退的铁马冲散后队,岳乐喝止不住。正当全军大乱,难以收拾之时,东面忽然出现大批人马。
原来抚远大将军图海,居庸关虽然战败,但满清国家浓浓的报国情怀仍在。父子俩一路狂奔蓟镇,加上后面跑来的爱星阿、洞明等人,一起纠合蓟镇周围的驻军五万多人,前来支援德胜门。
德胜门内,是正黄旗将士的家。所以城楼上正黄旗将士,远远望见图海的大旗,顿时欢呼震天,纷纷奔下城墙,帮助岳乐维持队形。
“老犊子图海,看在师兄的面上,上次饶你不死,竟然给脸不要脸!”
站在车顶的金日乐,望远镜里看到图海的到来,相当的不高兴,立即命令铁破甲炮击。
番妖军的炮火,图海等人尝过滋味。所以不等铁破甲调转炮口,图海一声令下,五万大军,立即发起了全面冲锋。
大明九边重镇,蓟镇的作用,对其他八镇制衡以及支援,是整个长城防线的预备部队。此时刚刚定鼎的大清,长城对蒙古人的防御作用,依然有效。
所以蓟镇的兵马,有两万满洲八旗,一万漠东零散的蒙古人,剩余的两万,也是当年大明边防精兵。
所以图海带来的这五万人,可是名副其实的精兵。一时间,八旗、蒙古人策马驰奔,两万汉军步兵,如狼似虎,紧紧跟在骑兵之后。
这种步骑结合的冲击方式,是旷野作战最有效的方式。番妖军将士,顿时吃了一惊。
蓟镇的骑兵,全是轻骑兵,速度极快。
金日乐临危不乱,两手摇旗,镇定指挥。
辎重兵团的四轮马车,立即掉头,迅速在东面组建防御车阵。刘飞羽的铳兵团,立即依托车辆,对蓟镇兵马进行阻杀。
线列铳阵的火力,连绵不断,蓟镇骑兵虽然死伤惨重,但德胜门战斗的胜负,将决定整个正黄旗的命运,所以图海父子选择力拼。
主将用命,士卒自然卖死力。蓟镇骑兵冒着密如飞蝗的铳雨,全力冲击番妖军车阵。
岳乐的两万京师驻防,在正黄旗的帮助下,抓住机会,也开始冲击番妖军。
建军以来,番妖军第一次真正的残酷,就此拉开序幕。
仇士良的工兵营,纷纷拿起火枪,依托车辆,对着德胜门方向,一通猛射。
辎重兵团将士,排好了车阵,也立即拿起火枪,一半对付德胜门,一半支援铳兵团。
侯得林的侦察营,立即分两翼,冲击岳乐的大军。
侦察营的士卒,全是精锐中的精锐,是番妖军战力最强的一支部队。
这帮人身穿瑞典骑兵军装,头戴瑞典军帽,脚蹬瑞典军靴,在侯得林四兄弟的带领下,人人挥舞西班牙骑兵军刀,犹如一群刚从地狱涌出的恶魔,策马狂奔,对步兵疯狂砍杀。
岳乐的大军,哪里见过这样的妖魔军队?
葛礼很快就吓破了胆,掉头就跑。
正黄旗将士,也没见过这等恶魔。侯得林带头冲入后队,连续力劈三员正黄旗大将。正黄旗军心,立即崩溃。
蓟镇人数众多,兵强马壮,必须打垮图海,否则番妖军的失败,难以挽回。擒贼先擒王,金日乐举起了来福铳,瞄了图海的脑袋。
来福铳是线膛铳,精度极高,而且是黄金子弹,惯性威力比铅弹更为强大。图海的脑袋,即便是铁铸的,调皮鬼也能给他瞧个窟窿。
可是图海虽然屡败屡战,相当讨厌,但他毕竟是金月生的老爹。把他给打死了,兄弟就没得做了。
调皮鬼叹了口气:“狗日的兄弟情分,关键时刻拖三爷的后退!”
话音刚落,砰一声闷响,脑顶盔缨被击碎。黄金子弹巨大的惯性余势,扯动头盔,将图海光溜溜的脑壳,揪出了一道血痕。
德胜门内,全是正黄旗将士的家。图海作为正黄旗都统,此时也顾不上脑袋剧痛,更顾不上金日乐的手下留情,发疯狂叫,热血狂奔。
铳兵几乎来不及装填了,刘飞羽急忙催促:“小蛮杂,快揍死图海!”
远距离滑膛铳精度不高,收拾图海,还得金日乐手里的来福铳。
可是金日乐却摇了摇头:“穿上一条裤子,就得连着裆。谁让狗日的师兄,顶了这么一个愣脑壳的老爹!”
调皮鬼话音一落,手一招,绕到大军身后的费扬古、佛野的骑兵团,终于出动了。
蓟镇后军,是两万汉军。满清的天下,汉军永远都是仆从。况且哥萨克式骑兵,凶狠残暴,突然出现在背后,汉军立即就垮掉了。
骑兵团对逃窜的汉军,根本不屑一顾,冲开步兵队形,对蓟镇骑兵,进行抚背式猛烈冲击。
哥萨克式高筒毡帽,弧形灌铅军刀,有些将士,竟然还留起了哥萨克式胡须。番妖军骑兵团,顿河大草原复制而来的狂魔,来到了东亚大地,同样的冷酷无情,凶狠残暴。
身后被袭,前面还有铳雨,蓟镇骑兵,很快支撑不住了。
图敏横刀,奋力挡住了一把军刀。
这是骑兵团长,留着哥萨克弯曲大胡子,身着准将军服,图海对这些一窍不通。
但他的脸型和眼神,都特别熟悉,图敏终于反应过来:“瘪犊子费扬古,你还是不是大清的人?”
费扬古大胡子一撇,露出了一丝奸笑:“少卖狗皮膏药,将令不可违。打了败仗,看在军副的面子上,暂且饶你一命,赶快滚蛋!”
“混犊子费扬古,你等着,老子跟你没完!”
图敏大骂一声,见大势已去,立即带着剩余人马,狂奔德胜门。
这边团副佛野也挡住了图海:“都统,这么打法,相当于找死。北京城墙高大厚实,炮兵的炮弹已经不多。”
图海幡然醒悟,立即带着残兵败将,飞奔德胜门。
可是龟缩在城里,被动挨打,满洲八旗威风扫地,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岳乐说什么也不同意。
明国煞费苦心营建的德胜门,虽然坚固异常,但居庸关之战,番妖军的西洋大炮,图海可是亲身领教过。
德胜门是正黄旗的命脉,不容有失。所以刚刚撤退到城门口的图海,也觉得缩在城里,不大妥当,于是和岳乐聚头嘀咕了起来。
葛礼、洞明等人,不是正黄旗的人,更不是爱新觉罗家的,没有家眷包袱,更没有面子问题。连番数次大战,全是一败涂地,他们觉得岳乐和图海,纯属作死找抽,纷纷缩在了城楼上,趴在女墙边缘看热闹。
图海和岳乐鼓捣一通,终于达成了共识:
你番妖军再厉害,也不过五千多人。你枪炮在厉害,也有打完的时候。所以只要将番妖军拖入消耗战,大清就可以稳操胜券。
当今是满清的天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肉包子砸狗,一只不行,我扔一万只包子,不信撑不死你!
所以图海和岳乐,决定采用人海战术,消耗番妖军。
正黄旗监军,佟国纲的五城兵马司汉军人马,以及蓟镇的汉军溃兵,不幸被当了炮灰。
前有番妖军强大铳雨,后面八旗兵丁举着大刀督战。可怜的汉军,顿时哭天抢地,破口大骂满清鞑子。
血肉之躯,怎能扛得住炮火?
汉军消耗完了,接下来谁会是炮灰?
满蒙一家,满汉一家,全是忽悠人的把戏。用得着时是一家,用不着时就是炮灰。所以蓟镇的蒙古骑兵,一见势头不妙,立即掉头飞奔,向关外逃去。
图海和岳乐,竟然大骂蒙古人不讲义气。
这边战场上,汉人收拾汉人,满洲人看笑话。铁破甲、刘飞羽相当郁闷,枪炮顿时不响了。侯得林四兄弟,也觉得操蛋,侦察营也渐渐撤退。辎重兵团以及工兵营,大多是原汉军镶白旗士卒,脸上个个挂着不忍。
唯有骑兵团的弟兄,大多是镶黄旗和两红旗的弟兄。但其他五大单位,战心全无。同时番妖军的弟兄,骑兵团也跟着后撤。
图海和岳乐两个混蛋,一见汉军炮灰凑效,立即催促八旗监军,疯狂驱动炮灰冲锋。
金日乐破口大骂:“战场无情,三爷大清都反了,你们这帮瘪犊子玩意,竟然讲起了汉人狗屁情义,你们难道不知道?老母猪撞树,华夏就是这么给蠢死的!”
铁破甲被骂的狗血喷头,要是曹继武再次,汉人哪会这么窝囊!
炮兵团长一恼,立即亲自操纵榴弹炮。
一声巨响,大地剧烈地颤抖,一团黑烟喷出一颗开花炮弹,划出弧线天空,越过炮灰汉军的头顶,正中队后监军的八旗军。
这一下子,监军队形立即大乱。
榴弹炮接连发威,专门对付督战的八旗军。
八旗将士万万没有想到,躲在队后监军的他们,竟然成了真正的炮灰,谁还有心思监军?
一颗炮弹飞来,吊桥顿时成了木屑,漫天横飞。
队伍最靠后的正黄旗监军将士,全部撤回了城里,没有了吊桥,其他各旗的八旗将士,顿时哭爹喊娘。将士们不平衡心态爆发,纷纷指名道姓,大骂岳乐和图海。
炮弹像长了眼睛一般,过不了护城河的八旗将士,纷纷往炮灰汉军中钻。
但这帮汉军,早恨透的八旗军的颐指气使,此时更是回头抡刀,大开杀戒。
八旗将士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八面,纷纷向金日乐求饶。
看在同为旗人的份上,金日乐答应饶他们一条小命,命令他们和炮灰一起,抢修浮桥。
汉军横竖都是死,北京城原本就是他们的,收拾满清鞑子,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投降的汉军,很卖力气。
投降的八旗兵丁,如果去修桥,相当于反叛,所以他们不肯卖力气。
打了败仗还敢当大爷!所以金日乐根本不客气,铳铳爆头,这帮八旗老爷们,再也不敢耍滑头。
于是扛木头的扛木头,缆绳的缆绳,敲钉的敲钉,大批的死马死人,被拖去填河,浮桥的工程进度飞快。
图海和岳乐脸都绿了,急忙命令城防炮兵,以及弓箭手,不顾八旗不八旗的,攻击修桥的将士。
将士们大骂岳乐和图海,纷纷拿起强弓,和城防部队对射。
炮兵团及时支援,一轮炮弹飞过,德胜门老掉牙的炮兵部队,立即寿终正寝。
铁破甲亲自操炮,一枚硫磺开花弹,正中城楼。大明苦心营建的德胜门城楼,顿时燃起熊熊大火。百年梁柱的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弓弩手被烧得哀嚎震天,图海、岳乐等等头目,双手扒着脑壳,弓腰夹紧屁股,纷纷向月城逃窜。
城防部队,溃不成军。番妖军,以及投降的炮灰兵团,欢呼雀跃。
铁破甲趁着指挥,定点敲掉垛口,箭楼等等隐秘的射位。城防弓箭手,几乎被炸了个精光。
没有远程武器的干扰,剩下些拿着大刀长矛的城防将士,只能望着城下修桥的人马干瞪眼。
炮灰军团相当开心,时不时把屁股撅向德胜门,顺便还要扭来扭去。得空来试探的图海和岳乐,恨得把城墙都给锤碎了,照样没卵用。
战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死尸。所以浮桥没费多大功夫,很快就造好了。
一里之外,两门攻城加农炮,对准了德胜门城门。
德胜门城门,却是很结实。然而这么近的距离,能抗的住加农炮的直瞄?
岳乐等人,终于吓破了胆。
他们正要狂逃之时,哈尼带着一队奇怪的人马,忽然赶来了。
这队奇怪的人马,一出城门,正要开炮的铁破甲,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