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不断接近的魁梧身影。
苏鸿信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旋即现出一抹狰狞与狠厉,龇牙咧嘴,煞气狂飙。
而他胸腹间那口久藏的恶气直像是飓风般在呼啸来去,又像是一团熊火,将他心中的忌惮与惧意悉数焚烧的干干净净,令他热血沸腾。
恶相已露,穷凶极恶之相。
迎着牛头那双铜铃一样的眼睛,苏鸿信一双眼也跟着起了变化,从澈净分明,然后慢慢泛红变红,像是沁了一层血色,眼窝周围无数细小的筋络宛如蛛网般逐一浮出,外扩而出,瞳孔开始骤缩,接着飞扩,漆黑的瞳则是飞扩染上一层暗金色的,接着蔓延到整个眼眶,红的,像是两团幽幽鬼火。
“枭!”
沙哑沉浑的声音带着异样的金属质感从苏鸿信的嘴里淡淡吐了出来,落了下来。
肉眼可见的,苏鸿信整个人已起了莫大变化,双手指甲更是变得尖利,头发根根竖起如戟,浑身筋骨百骇伴随着他口鼻中的气息,噼里啪啦的作响,像是雷音雷鸣,又像是炒豆子一样。
他也动了。
苏鸿信收了刀,扭着脖子,伸展着身子,迎向牛头那令人心悸的魁梧身影。
但就在这个过程中,他身上原本宽松的寿衣,整个突然绷起、鼓起、膨胀了起来,只见他的身躯竟是在节节拔高,体魄愈发伟岸,浑身筋络只像是虬龙蚯蚓般暴露了出来,变得像是一尊欲要噬人的巨魔般,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惨烈的气机。
本就挺拔的个头,不过几个瞬息,已是生生暴涨了一截。
他身体虽然被撑开涨开,但却绝不显得臃肿,挺拔颀长,反倒是带着一种异样的冲击感,轮廓分明的肌肉纹理,更似那豹子般,仿佛蕴积着可怕的爆发力。
苏鸿信已闭住了气息,不但气息闭住,连浑身毛孔都闭合收紧,只有胸膛里的那颗心,跳的更加剧烈了,而他身上,那恶兽刺青像是活了一样,正在他体表外游动变化。
速战速决。
“嗷!”
骇人的牛鸣声骤然从苏鸿信面前炸起,掀起一股腥风,一颗硕大的牛头顶着两个上掀的犄角已到了近前,近的苏鸿信都能看见牛脸上青黑色的绒毛,还有那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
哪怕他施展了筋骨易转的手段,站在这怪物面前,也还是矮了一大截。
但苏鸿信却一咧嘴,脚下速度一急,如恶兽过境,直冲直迎,避也不避,右手已是同时攥紧,奔出五六步后,腰身一展如开弓射箭,扬起一拳已对准了那砸过来的一只沙包大的拳头狠狠对了上去。
这豁尽全力的一拳,令他右臂上的袖子刺啦当场崩裂,裸露出的右臂上,血管脉络贲张,像是扭动的蚯蚓般,手背上更是青筋毕露,似因气血积蓄的缘故,令他的右手看起都发红发黑,像是铜铸铁打的一样。
“唔!”
沙哑的鸣动从苏鸿信的胸喉间迸发。
然后。
“砰!”
双拳相击,苏鸿信身躯剧震,只觉得击中的不是什么血肉之躯,而是铁块精钢,带着一股冰冷阴寒。
可就是铁,也要给它捅出个窟窿。
一拳砸下,宛如平地起惊雷,苏鸿信脚下半步未退,但本来狰狞冷沉的脸却骤然涌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眼角青筋暴跳,双眼瞬间泛起一股赤红,像是未干的血。
那牛头却是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小小的半步,几可忽略,但这却让苏鸿信脸上的神情变得癫狂,也愈加狠厉残酷。
他一拳砸下,左手握拳同起,五指虚拢如锤,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身武功能不能制住眼前这个勾魂使者,但却是尽所有手段与技巧,爆发着体内的所有力量。
“噼噼啪啪……”
双拳一起,立见苏鸿信已是抡动着双拳砸出无数拳影劲风,如狂风骤雨般对着牛头展开了快攻。
“嗷!”
一声牛鸣暴起。
那牛头像是动了真怒,双眼通红,双手已是握拳迎上,却不是接苏鸿信的拳头,而是硬受着那狂风骤雨般的拳劲,然后砸向苏鸿信的胸膛。
两者相对而立,竟像是莽夫般,任凭对方出手,同时疯了一般,不管不顾的砸向对方。
短暂的交锋,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
却是以苏鸿信先露败象而告终。
“砰!砰!”
拳影一散,但见苏鸿信双手五指箕张,正稳稳接着牛头的一双拳头,两者便似角力般,苏鸿信脚下弓步,被双手上不断传来的沛然大力逼的犁地倒滑出去,同时他不停地鼓动着喉头,像是竭力吞咽着什么,
牛头爆发着狂笑,口中牛吼连连,抵着苏鸿信便把他朝着背后的忘川河推了过去,这要是跌落进去,只怕他这一身的血肉瞬间便会被那无穷无尽的孤魂野鬼分食赶紧,而且连魂魄怕是都要在其中煎熬挣扎,永难翻身。
他强压着口中的逆血,强提气息,就听胸膛里的心跳声瞬间大涨,扑通扑通,就和擂鼓一样,而苏鸿信这下不光是眼睛红了,连脸都红了,就宛如体内烧起一团烈火,气血都似沸腾了起来。
他一边缓和着牛头手上的劲力,一边想要避开身后的忘川河,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他猛的看见不远处的河畔居然耸立着一面巨大的青石,当下紧咬牙关,运使余力,调转退势。
退退退,急退出去。
便在这惊心动魄的短短瞬间。
“砰!”
苏鸿信右脚一蹬,退势终于一停。
“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像是从他丹田胸腹间冲出,止于喉咙,翻搅着其中的热血,脚下一停的瞬间,他双手压着牛头的双臂往上豁然一滑,纵身而起,一记膝撞,登时似撞钟般狠狠砸在了牛头的胸膛。
“啊!”
一声凄厉痛哼,牛头那魁梧的身躯,已是噔噔噔连连倒退数步。
苏鸿信背倚着那快大青石,不住吞咽着喉咙里的逆血,而后抽出断魂刀,顺势一劈一斩,已将忘川河里窜出的几只野鬼劈的魂飞魄散。
然后他却在笑,笑的格外森然,这怪物是鬼卒阴差又能如何,看来也不是无敌的,至少对他来说并不是不能战胜。
刀身一震,苏鸿信已提刀飞掠而出,同时一垂刀身,已是做好了劈斩之势。看着面前黑身白刃的鬼头刀牛头兀自冷笑一声,口鼻喷吐着缕缕阴风,它右手一抬,已迅雷不及掩耳般擒向断魂刀。
电光火石间,遂见苏鸿信抬起的刀光忽地被生生被遏止在了空中。
却是被擒了个正着。
但它脸上的笑却又飞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惊怒和惊惧。
“煞器?”
牛头嘴里怒吼着喊出两个字,而它擒刀的手,已是生着滋滋异响,只像是被热油泼到了一样,冒出缕缕鬼气,正欲撒手,却见有一道黑影如风如隼般逼到近前,一脚自下飞踢而上,如那擎天之势,朝着牛头下颌踢去。
牛头这会儿心神全都像是被那断魂刀给吸引了,蓦的惊觉已来不及,被踢个正着,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痛呼,牛头已往后一仰,下颌掀起,魁梧惊人的身体竟是被这一脚整个踢飞起来,向后倒飞,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趁他病要他命。
苏鸿信闪身扑进,目中血芒大涨,一挥手臂,已在惊雷一瞬之间连劈出七刀,刀光交汇纵横,宛如一条条白芒似的匹练,刀刀不离牛头要害,而他心里也有了疑虑。
煞器?什么是煞器?
一念起落,苏鸿信脸色却是乍变,耳边就听哗啦声响,再看去,只见一条漆黑的铁链豁然从牛头的手掌间窜了出来,索链上,更可怕的是燃着簇簇黑焰,他之前可是亲眼见过那太岁是如何死的,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挨上会是什么下场,但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去轻易尝试啊。
此刻见那铁链如灵蛇般扭动袭来,苏鸿信二话不说,却是不退反进,脚下步伐更快更急,此物以长攻短,一旦退开,再想接近就难了,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倒不如欺身而上,搏上一搏。
苏鸿信当下忙倒地一翻,避开那索链的同时,已是横身朝牛头飞扑过去。
可他人还在空中,前扑之势却突的一滞,右脚腕上,不知何时正缠着一条漆黑的铁链,苏鸿信脸色瞬间就白了,眼见那黑焰窜动已朝他涌来,当下心中暗骂了一句。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