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在认出满眼恨意怒视着她的下放人员是沈雪柔时,嘴角都要咧到了耳后根,牙花子都给她龇了出来。
沈雪柔的目光紧锁着钱多多,一眼就发现了这人笑得牙不见眼,眉眼间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心里的邪火烧得越发旺盛了。
她恨得一口血都卡在了喉咙处,上不来下不去。
钱多多才是沈家的女儿,她现在的悲惨遭遇本应该发生在钱多多身上,她是替钱多多遭的罪!
沈雪柔顾不得落在身上的棍子和雪球,恶狠狠地怒视着钱多多,紧咬着牙关,用尽全力地大声喊道:“我……我要……我要举……”
她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扔了个比拳头还大的雪球,直往她的脸上砸了过去,打断了她未尽的话。
她的脸火辣辣地疼,脑袋嗡嗡作响。
下一刻,她身后佩戴红袖章的小年轻举着棍子往她脑袋上狠抽了一下。
她的脑海有一瞬的空白,两眼一翻,整个人如过了热水的面条一般,浑身失去了力气软了下来,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
不仅仅是沈雪柔撑不住了,其他几个下放人员也撑不住了,他们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十来个佩戴红袖章的小年轻根本就不在意这几个下放人员的死活,还在一旁慷慨激昂地扯着大嗓门细数这几个下放人员的罪行。
还是身为大队长的萧英豪担心出了人命,上前几步,走到晕过去的那几个下放人员身边,对着他们破口大骂了几句,又夸赞了好一会儿十来个小年轻,还让人从大队部拿了几斤粮食,好声好气地把小年轻们给送出了红旗大队。
十来个小年轻被萧英豪和红旗大队的人捧着,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他们都顾不得叫大队长把牛棚里的人叫过来一起接受思想教育,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十来斤的粮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队里的人看着他们这十人拿走大队的粮食,心疼得恨不得追上去粮食给抢回来。
大队长打眼一瞧,就看出了大家伙儿的想法,脸色一沉,环视了一圈,没好气道:“干啥呢干啥呢!你们那都是啥表情?别再给我整出啥幺蛾子,把人安全送走才最重要的!”
“大队长,一人十斤粮,十人得有一百斤啊!咱就这样送人了!”有人咬着牙不服气道。
虽然给出去的粮食大多是红薯之类的粗粮,但一百斤粮食还是跟剜了大家伙儿的心似的。
萧英豪也心疼啊!
他看不惯这些个无法无天的小年轻,可看不惯也得憋着啊!
这些个小年轻手里掌握着权势,一句话就能把人打入深渊。
他们大队本来就不清白,别的不说,家家户户都有人私底下搞封建迷信的事,更何况他们几个月前因为祖坟风水的问题牵过祖坟,那几个小年轻要是突然想起这事来,他们队里的人谁都别想跑。
再说了,队里好些人嘴上不把门,万一胡咧咧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刚好被那几个小年轻给逮着了,谁也救不了他们。
萧英豪想到这么些问题,心里直发虚,只想着赶紧这群大佛给送走了,他们红旗大队庙小,恕不能招待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骂了几句那些个脑筋转不过弯来的人,便急急忙忙冲着一旁的钱多多招了招手:“钱知青,你帮他们几人看看,可不能出人命!”
萧英豪即使再不喜欢坏分子,他也不希望人家死在他们大队。
众人听到萧英豪的话,终于意识到一件事——钱知青这是痊愈了,他们很久没看到他了。
不过有些人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钱多多。
钱多多注意到周围几个人对她的态度,心里波澜不惊,毫不在意。
她凑到五个下放人员身旁,冲着一旁的人喊道:“帮我把人抬到医务室吧!”
萧英豪立即指了几个青壮年出来,这几个青壮年很快就把人给抬到了医务室里,将他们放在了几张长椅上。
钱多多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医务室,她一一给人诊脉。
这五个下放人员三男二女,除了沈雪柔外,其他四个下放人员的年纪都比较大,他们头发都花白了,脸上的皱纹较为深刻。
钱多多给他们诊脉后发现,他们的身体遭受较大的创伤,像其中一个老太太,胳膊被打断了,额头也被打破了一个大口子,伤口流出的血都凝固了,糊了半张脸。
三个老爷子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一个老爷子的心肺受损,内伤严重;一个老爷子的腿被打折了;还有一个老爷子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左边太阳穴的位置贯穿到右脸鬓角处,他这道伤口看着好像是刚刚一个小年轻用尖利的木棍划伤的,伤口还在渗出血迹来。
至于沈雪柔,她身上的伤也不轻,有好几处伤口,右手大拇指的手指甲都给掀翻了,最严重的是她的膝盖,估计骨裂了,关节处肿得跟馒头似的。
钱多多给几个老人针灸敷药后,才给沈雪柔治伤。
她可不是以德报怨之人,对于沈雪柔这个她讨厌的人,她打心里不想要治疗。
不过大队长和其他大队干部就在医务室待着,她也不好真让沈雪柔自生自灭。
但救人的方法可是有很多种,钱多多对沈雪柔特别关注,对于这人的伤势,那也是十分上心的。
她先是给沈雪柔最严重的膝盖敷药包扎后,便指着这人右手大拇指:“大队长,这人的右手大拇指的伤太严重了,得先给她消毒,否则的话容易感染,轻者截肢,重者丧命。我这里消毒的药没有了,只能向队里借。”
沈雪柔刚好悠悠转醒,听到自己可能要截肢或者丧命的话,心脏骤然停了一瞬,高声呼喊道:“我不要截肢!我更不要死!”
她刚喊完这话,又给晕了过去。
萧英豪被沈雪柔突然尖叫的声音吓了一跳,见她又晕了过去,眼皮子狂跳了好几下:“这人咋样了?不会死吧?”
“还没死!”钱多多异常平静。
萧英豪可不放心,他的眉梢处爬上一抹焦急:“你都没那什么消毒的药,队里更不可能有,现在可怎么办?”
钱多多轻咳了一声,随口道:“白酒和盐可以消毒!”
萧英豪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我那里还有小半瓶白酒,盐的话,家家户户都有。你先等着,我这就回去拿。”
他说完这话,急匆匆地就跑了。
等英豪拿了白酒和盐回到医务室后,钱多多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一勾,露出了一抹坏笑。
过了片刻,沈雪柔发出了一声堪比杀猪般的惨叫声,声音极其渗人,大得都能把屋顶给掀翻了。
“她不会是要死了吧?”萧英豪不放心道。
他的话音刚一落,沈雪柔就从长椅上滚落下来,砸到了地面。
钱多多的嘴角弧度更大了,她笑眯眯道:“叫得这么大声,她暂时是死不了的!”
死是死不了,但是伤口处传来的剧烈痛感,却让人生不如死,恨不得一死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