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穆崇武回来的时候,正好在院子里碰到了崇文,兄弟俩从小感情就很好,好到不需要对方说话,只消看一眼对方的眼神,便能猜出对方的心思。
“大哥,有事儿?”
崇武立住脚步,声线有点儿低沉,看着哥哥严肃的面孔,倘他没猜错,一定是大嫂跟他说了什么,哥特意留在这儿等他的。
“嗯!”
崇文点头:“哥打算跟你说说董婉儿的事情。”
崇武早料到哥哥会这么说,率先笑道:“哥是听了嫂子的话,想对我说婉儿的坏话吧?不过,大哥在说话之前,请想一下,大嫂说婉儿的那些事儿,大哥你都亲自看到了吗?如果没有,就不要在说什么了。我一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眼睛告诉我,婉儿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姑娘,我不会因为别人抹黑她就对她产生质疑的。”
“你认为你大嫂在故意抹黑她?”崇文被气笑了,定定的看着自己这个糊涂的弟弟。
崇武毫不客气的说:“自古嫡庶不两立,婉儿出身高贵,在家时比大嫂受宠些也是有的,大嫂嫉妒或怀恨在心也属情理之中,但婉儿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更没做过伤害大嫂的事情,就算是朝庆长公主对不起大嫂,那也是她自己的事儿,与婉儿又有何干呢?大嫂为什么一定要揪着婉儿不放,一定要置人于死地呢?”
“真是糊涂、昏聩!”
崇文气坏了,恨不得抽这小子一顿,第一次严厉的怒斥弟弟:“我曾在董家住过,董婉儿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既然你如此痴迷于她,我不妨直言告诉你,那女人不是你所说的正直、善良之辈,为了嫁到咱们穆家,还曾给我下过不君不臣的药呢!”
一句话,如惊天霹雷一般,把崇武炸得目瞪口呆的。
他是跟大哥一起长大的,大哥的为人他很清楚,是绝不会无中生有的。
但是,那个在他心中白莲花一样纯洁无暇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做出那般无耻的行径呢?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目瞪口呆了一会儿,结结巴巴的说:“大哥,她不是那样的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一定有误会的……”
提到‘误会’二字,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似的,不断的重复着:“对,绝对是误会,大哥,你千万不要误会她,婉儿她绝对不是那种人……”
“倘若她是呢?你娶了她,若发现她就是那种人,你该如何面对?”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崇武重复着,然而,他的辩驳那么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没有十足的底气。
崇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武儿,咱们是亲兄弟,哥不会因为你嫂子的喜恶去干涉你的感情,更不会故意去抹黑你所爱的女子,但是,这个董婉儿确实不是善良之辈,她若嫁到咱们家来,只怕咱们家从此就要家无宁日了。倘若你信不过哥,不妨等长姐没回来在做定夺,长姐看认识最准的,而且姐夫手下的暗卫最擅长收集消息,他们可以帮你打听出董婉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崇武没有听从哥哥的劝告,因为他等不及要知道董婉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第二天一早,他留下一封家书,带着几个随身的仆从,去通州游历了。
与其说是游历,不如说是亲自打听一下董婉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直到现在,他依然抱着几分幻想,希望是大哥大嫂误会了她,在他的心中,她一直是个人淡如菊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像大哥说的那么不堪呢?可是,大哥的为人他有很清楚,他绝不会撒谎的……
他矛盾极了,因为心事太重,走的时候并没有跟董婉儿道别,董婉儿还是在皮草行掌柜的口中知道他已经离开京城,出去游历的消息的。
知道这个消息时,崇武已经离开好多天了。
董婉儿又气又急,跟奶娘商量说:“他这个时候离开京城,而且连个招呼都没有跟我打就走了,一定是他家里人说什么了,或者是董怜儿那个贱人挑拨离间了,不然他绝不会这样的。”
奶娘也满面愁容,她还指着崇武多过来几趟,让小姐怀上身孕呢,可如今他走了,小姐也只跟他睡过一次,能不能怀上还不一定呢,万一没怀上,他又听从了家里的意见,不要小姐了,小姐岂不是被他白玩儿了?
“小姐,为今之计,就是设法怀上身孕,只要怀了身子,就不愁不能进到穆家去。”老婆子献计说。
“奶娘,怀不怀上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我跟他只有一次,哪会那么好运就怀上了呢?”董婉儿摸着平坦的肚皮,眼底一阵忧虑。
奶娘四下看了看,见无人,便凑到董婉儿的耳边,低声说:“小姐,事在人为啊,您的机会可就只有这一次,万一错过了,您不止是进不了穆家,而且这残花败柳自身,往后也难嫁人,您这辈子,也就完了……”
这些道理董婉儿也明白,奶娘的意思她也懂,可她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真做不出偷男人借种的事儿,因此,咬着嘴唇,道:“也许,这一次能怀上也未可知呢,毕竟他那天…。好几次,我想大概差不多能怀上吧。”
奶娘郑重道:“姑娘,这事儿可不能大概差不多,必须得板上钉钉才行,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儿了,错过了穆公子,您这辈子都难以再翻身了,到时候别说是长公主和驸马,就是您自己的下半辈子,也别指望什么了!”
这婆子是个奸诈的,之所以这般挑唆董婉儿,是有自己的算盘再打的,她给董婉儿准备的男人正是她自己的儿子,董婉儿的奶哥。倘若董婉儿怀着自家的种,再嫁到穆家,到时候她的孙子不就能正大光明的享受穆家荣华富贵了吗?等将来孙子长大当家了,她再找机会跟孙子把话挑明了,他们一家子何愁没有大富大贵的日子过呢?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龌龊的心思,她才极力撺掇董婉儿来找穆崇武,在穆崇武跟董婉儿成就好事之前,还骗董婉儿喝了避子汤,就是为了能达到她的邪恶目的。
董婉被她说动了,心一横,道:“奶娘,就听您的安排吧,只是,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万一被别人察觉了,我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奶娘一见董婉儿答应了,顿时心花怒放,信誓旦旦的说:“姑娘只管放心,老奴自有安排,到时候,管叫您怀上身子,风风光光的嫁到穆家去……”
崇武留书离家,对杜氏和穆仲卿没什么影响,之前已经有崇文留书离家的先例了,所以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其实,这会儿杜氏巴不得武儿能离家一段时间呢,也好让他离了董婉儿那狐媚子。
她跟大媳妇的感情很好,也很信任她,大媳妇对她说的董家的那事儿听得她心惊肉跳,朝庆长公主的毒辣,简直比她当年的嫡母王氏都要狠上三分,所以,这种女人生出的孩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了。
好在崇武听进了崇文的话,瞥了那女人独自离家出去游历了,不然,他若还是从前的心思,她少不得要跟儿子为这个女人起龃龉呢!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秋去冬来,京城已经到了瑞雪纷飞的季节。这宫里传出喜讯,拓跋皇后身怀有孕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喜事,南宫瑾大喜过望,传旨大赦天下,为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积德积福。
朝庆长公主和董驸马也得到了赦免,从大牢里被赦出来,夫妻俩都是自小受用惯了的,这么久的牢狱之灾,差点儿要了他们半条老命,也让他们彻底看明白了,穆家的权势已经达到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步,想弄死他们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所以,决不能跟穆家作对,傍上他们或者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才是最正确的。
董婉儿的人打听到了朝庆长公主和董驸马出大牢的消息,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董婉儿。
董婉儿听了,不得不把她爹娘接到了自己居住的宅子中,不然,万一被穆家知道她对她的爹娘置之不理,一定会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的,她之前苦心营造的孝女形象也就荡然无存了。
朝庆长公主和董驸马被接到了皮草行,见到已经显了怀的女儿时,都惊呆了,一叠声的问怎么回事?是谁让她怀了身子的?
董婉儿情知隐瞒不过,便将穆崇武招供了出来,一口咬定孩子就是他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穆崇武离开第三天,她便被奶娘安排着,跟另一个男人睡了,那男人每天都是晚三更时分来,早上四更天就离开,为了掩人耳目,来时从未点过灯。
所以,她一直不知道这男子是谁,奶娘只说是她的一个远房侄子,正在书馆里读书,如今已经是秀才了,是个眉清目秀的美男子。
她从未看清过那男子的相貌,只是在两人亲热时,感到那男子身形矮粗,举止下流猥琐,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居然还有股子浓浓的口臭和狐臭。
尽管有诸多的不满,可为了能怀上孩子,为了能过上她想要的生活,她还是咬着牙忍耐了,每天跟那个猥琐的男人做那件事情,一直跟他睡了一个月,直到她月信到期未至,有怀孕的前兆时,才停下来。
奶娘的儿子本是个不成器的,一路上偷偷的虽母亲和大小姐至此,因为闲着无聊,身上又有几个闲钱,平时没事儿时总喜欢去那烟花之地去买春,去的次数多了,难免染上一些烟花之地惯见的花柳之病,跟董婉儿在睡了一个月,那些脏病都传染到董婉儿身上了。
董婉儿是闺阁女儿,完全不知道这病是怎么回事,还以为女儿家破了身子都会如此呢,后来,这病毒越来越重了,每天湿哒哒的不说,还长了一些密密麻麻的疱疹,又痛又痒的,拿水洗,拿手爪,全然不管用,而且还散发着一股子恶臭味儿。
奶娘再给她洗亵裤是察觉了此事,偷偷的审问了儿子,知道是儿子造下的孽,也不敢声张,只悄悄的买来了治疗花柳病的草药给她医治,私下里只对她说是保胎药,还哄她说女人怀了身子,下面都是那样子的。
董婉儿虽然狡猾,可毕竟是个未经世事的女子,哪里是那马六泊的对手,况且她一向信任奶娘,自然是那婆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全凭她的摆布。
在婆子的调理下,董婉儿的花柳病暂时得到了缓解,却不知是药三分毒,花柳病虽然暂时控制住了,那药却令她腹中的胎儿中了毒,只是,因为是间接感染,毒性不算太强,所以没流掉罢了。
董婉儿不知道孩子已经废了,还心心念念的做着嫁入穆家的美梦,自以为有了肚中孩子做筹码,就一定能嫁到穆家去。因此,当爹娘问及她孩子的事情的时候,她把穆崇武给招供出来了。
在古代,女子未婚先孕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情,朝庆长公主见到女儿怀孕时,还怒气冲冲的,若不是因为她在大牢里坐久了,消弭掉了不少的戾气,她早就大耳瓜子抽过来了。
但是,当她听到女儿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是穆家二公子的种的时候,满腹的怨怼顿时烟消云散了,还眉飞色舞的夸奖女儿有本事,没拿下大的,拿下小的也是好的。
只要能跟穆家攀上关系,不怕将来没好日子过,若是女儿肚皮争气,能一举得男,说不定他们回复氏族身份也是指日可待呢。
于是,董婉儿成了朝庆长公主和董驸马眼中的大功臣,他们夫妻俩也顾不得回通州了,心安理得的住进了崇武的皮草行,等着穆家来求娶他们的女儿。
崇武是在腊月十八回来的。
之前,他一直呆在通州,想方设法的打听他想知道的消息,然而,打听来的结果全部都跟大嫂所讲的相差不多,他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又想法设法的用了许多别的方式打探,最后的结果依然不尽人意。
大哥和大嫂没有说错,她,的确是个不堪的人,只是在他的面前掩饰的太好了,让他错误的以为她只是个淡雅悠然,不染纤尘的女子! 或者,不是他看错了,而是她故意在他面前扮演这样的女子,诱使他对她产生好感的!
调查的结果让他很难受,打定主意要娶进门,与之渡过一生的女人,竟然是这样的人,换做是谁都不会好受的!
现在回想起他们之间交往的过程,真是漏洞百出,她身为一个家资殷实的大小姐,进京来怎么可能只带了奶娘一人?而且,她的祖父乃是当朝的大员,怎会冒着名声被损的危险,贪图她身上那点儿钱财,骗了她的钱财又把她驱逐出来呢?
若她的祖父真是那么不堪的人,把她留下做个政治联姻的资本,不是比骗她的那点子钱财更好吗?
这么明显的破绽,他竟然没有窥破,真是太蠢钝,太糊涂了,还误以为大嫂针对她,屡次为了他跟大嫂针锋相对呢!
上次跟她睡到了一起,八成就是她使了什么手段,不然,他怎么会那么难以自持,不顾廉耻呢?当初她缠着他让他尝尝药烫不烫,一定是他喝下的那口药有问题,或者屋里点的香不对劲儿,不然不会如此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回到京城后,他马不停蹄的拜访了董驸马的父亲,朝庆长公主的公公,董婉儿的外祖父董清河,此人曾做过大理寺少卿,现在任典义之职。
对于幼子和儿媳的行径,他已经早有耳闻,并深以为耻。虽然如此,他却不会因此而迁怒于孙女,若孙女真的为救父母来京,他断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更不会贪图孙女的一点儿盘缠,欺骗她并将她赶逐出去的!
彻底弄清楚怎么回事后,崇武的心都凉了,对董婉儿最后的一丝怜惜也荡然无存。
他打发人送过,通知她尽快离开,往后不要再来寻他了。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她彻底断绝关系,这种寡廉鲜耻的女人,看一眼他都觉得恶心,更别提与她相处了。
上次睡了她的事儿,定是她背后耍的诡计,一想到她还曾对大哥使过那样的手段,大哥躲过了,他却中了招,就羞愧的恨不能把自己杀了。
所以,他绝不会再去看她,饶是他性子温和,也怕自己见到她,一时按捺不住把她杀了。
去报信的小厮没多久就回来了,脸上还带着吃了屎似的神色。
“怎么了?”
说话的时候,崇武正坐在当铺里查账,一看到小厮为难的脸色,不由得开口追问。
“公子,董家小姐她……。她……”
“她怎么了?”
“她……怀孕了!”小厮心一横,把公子最不想听到的话说了出来。
“啪嗒——”
账本子掉在了桌子上,崇武整个人都傻掉了。
什么情况?不会这么倒霉吧?居然一下子就命中了?他还想跟那个虚伪的女人划清界限呢,这下子完了,孩子都有了,他这辈子注定跟她纠缠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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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