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吃得很香,连夸奖大厨的功夫都没有了,这条鱼烤的真是太好吃了,简直比她从前吃过的所有东西都要好吃。
不一会儿,鱼被她吃光了,她这才舔着嘴角,意犹未尽的问:“这是哪家酒楼做的,什么鱼,怎么可以这么好吃呢?”
男人擦着她沾了一圈儿油星儿的嘴角,浅笑回答:“这是凤金鳞鱼,就是刚才那侍卫帮你烧的,你若喜欢,明天再让他帮你烧一条。”
“凤……金鳞鱼……”
湘云的舌头打了结,她结结巴巴的说:“怎么会是……凤金鳞鱼呢?凤金鳞鱼那么珍贵。怎么能吃呢?太可惜了!”
进宫数月,在宫中无事可做的时候,她常常到处游逛,阖宫中的景致、事物,无所不知,自然知道这大名鼎鼎的凤金鳞鱼。
凤金鳞鱼是风驰国进贡的观赏鱼,浑身都是金色的,鳞片圆润晶亮,额头中间长了一个类似于鸡冠子的金色肉球,胸腹鳍大而尖长,尾巴宽大飘逸,像凤凰的尾巴似的,因此得名凤金鳞鱼。
这种鱼生长在风驰国最高山苍茫山山顶的天池中,非常罕见,而且这种鱼对生长环境要求很高,必须生活在零度左右的冰水中,因此在在运送的路上,常有鱼会因为温度不适宜而死,风驰国距青罗国数千里,千里之遥的长途跋涉,让那些只适合在冰水中生活的贵族们死去一大半,所以,运到青罗国皇宫时,原来的几十条凤金鳞鱼也就剩下十几条了。
为了照顾这几十条鱼,皇宫里还派出了专门儿负责饲养的太监,因为凤金鳞鱼很难养活,需得在偏冷的水中生存,因此,宫里专门在阴凉的地方修了养鱼池,每年耗费在养鱼池中的冰块儿,就有数万块儿之多,可见,凤鳞金鱼的珍贵。
可是,这么珍贵的鱼,竟然被她给吃了。
湘云很是懊恼,鱼被烧熟了,根本看不出原样,若早知道这是凤金鳞鱼,就不让男人给她弄了,虽然这鱼确实味美异常,但是,这么珍贵、这么难得的鱼,吃一条就少一条,多可惜啊!
“没什么可惜的,鱼嘛,不是看的,就是吃的,你要是喜欢吃,我让风驰国再送一些好了!”
男人淡淡的说着,那语气,仿佛凤金鳞鱼像鲤鱼鲫鱼一样寻常似的。
湘云听了,瞪着眼睛连连摇头说:“不不不,我不吃了,真的,我再也不吃了,你千万别为了我的一点儿口腹之欲劳民伤财,我可不想做那遭万民唾骂的祸国妖妃!”
完颜景宸一听她这么说,顿时笑了,她居高临下的睨视着她圆润的脸蛋,带笑不笑的说:“祸国妖妃嘛,原指的是那种妖娆妩媚的女人,你嘛……呵呵,算不得祸国妖妃,充其量是个祸国胖妃而已。”
“你说什么?完颜景宸,你敢嫌我胖?”
湘云蓦地拔高嗓门儿,露胳膊挽袖子的声称要跟男人拼了,完颜景宸怕抻到她,忙把她抱在怀中,束住了她乱动的胳膊,低声说:“乖,云儿,别闹了,被下面的人看到了你又要害羞了,还是乖乖地看戏吧!”
湘云听了,心虚的向楼下瞥了一眼,果然见到好多人正朝着他们这边儿看呢。
她的脸一红,挣开男人的束缚,低声哼道:“这次便宜了你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说完,傲娇的抬起下巴,说:“我不看了,咿咿呀呀的真没趣,我走了!”
完颜景宸随即跟了上去,道:“也好,咱们去景阳县主府吧,早去早回,省的父皇和母担心。”
说完,牵着她的手下楼去了。
楼下,莫子离看着他们携手双双的走了下来,本打算避开的,但是,眼睛落到湘云身上的那一刻,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今天的她,异常的美丽,圆润的脸蛋儿上挂着真实甜美的笑意,笑得眉眼弯弯,月牙儿似的,那张嫣红莹润的小嘴儿一张一翕,不停的说着什么,惹得她身边儿的男人嘴角直抽,快要忍不住笑了。
她穿了一件俏皮的紫底桂兔纹妆花短襦,下面是一条月白色的绣明月荷塘的惊涛群,束着高髻,上面插着一对儿成色和做工极好的紫罗兰玉凤头簪,耳朵上亦带着一对儿紫罗兰玉的耳环,跟身上的这身衣服搭配得相得益彰,煞是好看。
紫罗兰玉……
他的心一揪,这样的首饰,在他的寓所里也有一套的,但是那时他费尽心思,倾尽所有买来的,只是,怕是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湘云走过他身边儿时,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担心,怕她认出他来可心底却又有些隐隐的期待,希望她能看到他,跟他说一句话,哪怕只有一句,哪怕是冷言冷语,对他来说,都会如佛语纶音般的动听,他已经好几个月没跟她说话,没听到她的呻声音了。
然而,她却径自从他身边儿走过,连一个眼神儿都没给他,虽然他们只相隔四五步的距离,虽然他明晃晃的坐在那里,可是,由始至终,她连看都没往他这边儿看一眼,更别说看见他,跟他说话了。
她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完颜景宸,仿佛满心满眼都是他,根本容不下别人!
莫子离眼睁睁的看着她,开开心心的跟那个男人离开了……
他上前一步,想叫住她,却如鲠在喉,他自嘲的笑了,笑容碎裂后,痛意在心中蔓延开来,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像被很钝很钝的刀子一点一点儿的割锯一样,疼得他连都白了……
他捧着头,无声的坐在那个角落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像一座没有灵魂的雕像似的,从里到外,都是冷的……
……
湘云跟着完颜景宸,开开心心的来到景阳县主府。
这座曾经的皇子府很大,也很壮丽,三间五架的门室,朱红色的大门,牌匾上黑底金漆写着“景阳县主府”五个大字,府门前有一个月台跟三间门室一样宽,月台下有两个石狮子,大门比月台还要高出一截,上了台阶,这才算进了大门,两门两边有东西角门。
小夫妻俩进了大门之后,湘云东瞧西望的参观起来,一边看一边啧啧赞叹:“哦哦,好漂亮哦,貌似比你的太子府都要气派呢!”
完颜景宸虽然住在宫里,但在宫外也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府邸——太子府,太子府辉煌壮丽,也气派得很,但两人只在那儿住过一两个晚上,就被皇上和给叫回宫里来了,他们都舍不得跟儿子住的那么远,隔着好几道墙,所以,太子府一直都空着,没人去住了。
被她的好奇心感染,男人也悠闲的四下看了起来。只见县主府前面三间过厅,两边有厢房,过厅里立着屏风,过了过厅,便是前厅,也就是所谓的大厅,总共七间两厦九架,过了前厅之后,后面便是三进的内宅了。
内外宅用垂花门隔开,过了垂花门便是中厅,亦是七间九架,两边有厢房,抄手游廊,过了中厅,便是景阳县主居住的正堂——福瑞堂了,亦是七间七架,后面还有一排七间的罩房,再后面便是后花园。但是后花园并不大,因为正经的花园却是在西路。
西花园内,古木参天,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廊回路转,美不胜收。东路则是建有戏台,还有一个三进院落。
参观完毕,完颜景宸发表意见说:“嗯,确实不错,看来,母后却是挺宠景阳县主的。”
湘云说:“所以喽,打狗看主人,咱们还是快点儿进去吧,不然她等急了,又该矫情了。”
完颜景宸同意湘云的看法,就带着湘云去见景阳县主了,景阳县主的卧室装修也极为讲究,花罩隔扇都用镂雕、镶嵌工艺,器具摆设亦是不俗。
湘云和完颜景宸进去后,景阳县主并没有在正厅里等他们,听丫头说,县主玉体未愈,如今还睡在榻上呢。
景阳县主的闺房完颜景宸不便踏入,就只好让湘云一个人进去了。临进去前,他还不放心的叮嘱了她一番,才放她进去。
湘云进去后,见景阳县主正脸儿朝里躺在榻上,似乎睡着了。
在湘云和完颜景宸来之前,已经打发人送过来一车竹笋,并说明他们一会儿就到,而景阳县主现在却装作睡着了,分明是故意刁难她。
更过分的是,屋里竟然没有一张座椅,连只绣墩儿都没有,伺候在屋里的丫头们就跟傻子似的,也不献茶,也不请太子妃坐,一个个的都低着头,专注的看自己的脚尖儿。
翠纹见状,冷喝一声道:“放肆,太子妃娘娘驾到,你们竟然如此怠慢,非但连茶都没有一口,连座位竟然都没得坐,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屋里丫头们听到翠纹的的怒喝,虽然都很害怕,但是他们都是景阳县主的奴才,没有主子的吩咐,谁都不敢擅自给太子妃斟茶让座,因此,只能将自己本来就低得很低的头压得更低了。
湘云知道这是景阳县主的故意刁难,也不以为意,她一屁股坐在了景阳县主的榻边儿上,笑眯眯的对假睡的景阳县主说:“景阳,我来看你了,你好些了吗?”
景阳县主自然不会回应,依然“睡着”。
湘云道:“哎,既然你还没睡醒,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睡吧,对了,刚刚我跟太子来的时候还给你买了一车的竹笋呢,听说那东西清淤去火,你就多吃点儿吧,去去火,省的憋在家里想不开,万一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什么的,皇后也跟着你操心……”
“咳,咳咳——”
躺在榻上假寐的景阳县主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被气得咳嗦了。
有这么上门儿道歉的吗?竟揪着人家的短处说,她是来气人的还差不多!
几声剧烈的咳嗦后,景阳县主装不下去了,她慢慢的转过身子,露出了调色盘一般的脸,冷飕飕的说:“原来是太子妃娘娘来了,真是失礼了,太子妃娘娘,请恕景阳有伤在身,没法给您行大礼了,还望太子妃娘娘不要怪罪景阳才是。”
“怎么会呢?”
湘云真挚而又真诚的说:“我对你快就还来不及呢,有怎么会怪你呢,景阳,昨儿的事儿都怪我一时冲动,你不会怪我吧?”
不怪你才怪?昨儿都把人给打成猪头了,今儿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想过去,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景阳县主在心里怒骂着,特别在看到湘云那一脸‘真诚的歉疚’后,更是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要不是怕太子哥哥生她的气,她真想一刀子戳死这个悍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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