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福喜被秦福贵带回秦家的这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六,距离过年已经没剩几天,秦霜家里也该忙活起来,锁起的仓房被重新打开,收起来的各种吃的喝的年货也拿了出来。
与此同时,阿辰还特意留意着秦家那边的动静,秦李氏和田秀花晕也晕不了太久,等他们醒过来秦家肯定要闹起来。
不出所料,秦福喜回秦家不出半天,秦家就闹出了动静,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秦李氏和田秀花不愿意让秦福喜这个随时可能攻击人的定时炸弹留在家里,可不愿意又怎么样呢?村长已经发话了,你们秦家给秦霜找的麻烦够多了,不需再把人弄到秦霜那儿去,秦福喜就是因为冲撞了秦霜家里的佛像才中的邪,甭管是为了捞钱还是别的什么,把人送过去就是想看他‘病’得更严重!
村长都这么说了,秦李氏哪儿还敢再到秦霜家闹?秦家几个婆娘是不讲理不假,但她们同样欺软怕硬,对其他和她们‘平级’的村民怎么闹都不怕,但面对村里的官儿,可不敢造次,因为村长完全有权利把他们赶出村子。
他们不在乎被赶出去的前提是已经从秦霜手里得了大好处,现在好处没捞到还弄回来个疯疯癫癫白吃白喝的秦福喜,他们肯定不愿意离开这里。再说,真正觉得得了好处离开也无所谓的只有秦李氏和田秀花,秦福贵不论怎么想秦霜,骨子里还是庄稼人,在他心里,同福村是他的根,他根本不想离开自己的老家,秦城也和他爹一个想法,所以肯定不会让秦李氏她们真的闹得不可开交让村里人像排斥秦福喜一样排斥他们一家。
不能把秦福喜带回秦霜家,就只能他们自己‘供’着,秦李氏怎么想怎么不甘心,所以不停地在自家院子里怒骂,骂秦霜没良心,恶毒,白眼狼,赔钱货,什么难听骂什么,也不管自己占不占理,被人怎么指指点点,总之吃了亏的秦李氏就是觉得不把秦霜往死里怒骂一通心里就是不痛快!
只可惜秦霜家离秦家远得很,根本听不见她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她骂了也是白骂,白白浪费口水不说还弄得最后把自己嗓子都给喊哑了。
紧挨着秦家的张家人早从别人嘴里知道了他们错过的事情经过,听着秦李氏这么骂自己的亲孙女,张巧婷差点冲出去和她对骂,好在关键时刻被张婶拦住。秦李氏不管怎么说都是个长辈,张巧婷一个小辈要是真和人对骂,就算村里人理解她是为秦霜抱不平,多少还是会影响了她的名声,她可还没嫁人呢,不能为了这么个死老太太耽误了自己。
“难道就让她这么一直骂秦霜吗!”张巧婷愤愤道。
张婶摸摸她的头道:“反正秦霜也听不到,就当是疯狗乱吠就好了。”
刚在外头烧完火走进来的张家大哥:“……”
张婶透过窗户看向秦家的方向,外头秦李氏的嗓子撑不住了,已经换了田秀花继续骂,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碍于村长的发话她们不敢跑到秦霜家门口骂,就在自家院子里浪费口舌,明知道秦霜听不见,除了扰得周围的街坊邻居烦不胜烦还能有什么作用?
看着张巧婷气得涨红着脸怒瞪着圆滚滚的眼睛,张婶笑了一声,道:“巧婷,放心,秦家也就现在有空闲骂秦霜,你忘了,他们可是把秦福喜给带回来了,不是说秦福喜中邪了见人就打,连秦家老太太都被打破了头吗,你觉得有他在,秦家能安生得了?”
张巧婷神色一变,喜道:“对啊!”她们现在骂的这么厉害除了没在秦霜那儿得到好处,不就是因为把秦福喜弄回来了吗,秦霜这个爹什么样子她可是相当了解的!
甭管是对秦霜还是对秦家,总之是有好处就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赌输了钱喝多了酒就会耍横,现在中邪了脾气还不得更爆,逮谁咬谁?也难怪秦家反应会这么剧烈。
张家人的猜测也的确很正确,秦福喜虽然愿意和秦家人回来,但不代表他就马上能恢复过来,秦霜给他用的药丸的时效有七十二小时,至今连第一个二十四小时都没过去,哪怕换了个地方,秦福喜还得继续疯癫着,而需要承受他各种令人崩溃烦躁无法忍受的行为的,就是自作自受的秦家人。
秦家周围的几个人家一开始因为知道秦家心里憋屈就由着他们闹腾,可后来发现过了好几个时辰他们还没消停就忍不了了!
发泄一会儿就得了还没完没了了!?快过年了挨家挨户都忙着做准备,谁有空一直忍受秦家各种层出不穷的难听的骂声?你们家自己造的孽本来就该自己承受,凭什么让他们这些邻居跟着受罪?
就秦李氏和田秀花会骂人吗?当然不!能和秦家几十年做邻居都没因为受不了他们家娘们不讲理脾气的,要么是和秦家关系不错,要么就是嘴皮子不比秦家娘们差,骂起来人来战斗力绝对破表!
秦家又是惹了周围所有人家的众怒,这些嘴皮子厉害的婆娘随便捞出来一个就能和田秀花骂得不相上下,何况一下子五六个齐上阵?不出一刻钟的功夫就让本就不占理的秦李氏和田秀花婆媳俩灰溜溜地回了屋,几家的老太太儿媳妇嘴仗打赢了,各个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家,张巧婷一家人总算得以安生。
可街坊邻居们安生了,秦家却仍然处在水深火热当中。
别看秦福喜还在发癫,有人靠近就逮什么扔什么,还见人就骂,可明明都疯得不认人了,饿了渴了还趾高气昂地使唤人给他送吃的喝的,让秦家人气得恨不得把人扔出去。
秦李氏头上有被秦福喜砸出来的伤吓得根本不敢再靠近这个发疯的二儿子,便让田秀花接了这差事,可田秀花当时也是亲眼看见的秦福喜的暴行,哪儿敢去啊,她可不想和婆婆已经脑袋开花,最后想来想去把这活儿给了自家儿子。
秦城倒是不怕秦福喜,他皮糙肉厚的也不怕秦福喜真能把他怎么着了,万一秦福喜对他动手他也完全有力气反抗,因此倒是没像秦李氏一样受伤。
可就算是暂时解决了问题,秦李氏和田秀花还是愁眉不展,看着自从回到家就沉默不语的秦福贵,田秀花不爽地说道:“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呀!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供着他吗?他是秦霜和秦天的老子,凭什么要我们白养着啊!”
秦李氏虽然是秦福喜的娘,按理听儿媳妇这样说肯定会骂她,但被秦福喜砸伤了头以后她对留下这个小儿子在家也是满心的不愿意,因此对田秀花的话也持赞同意见。小儿子绝对不能一直住在家里。
秦怜儿也对秦福贵抱怨道:“爹,从二叔回家到秦霜没回村之前家里买的不少年货就被他给吃没了,他吃的比咱们谁都多,照他这么个吃法等过年的时候恐怕咱们家的存活都要没了。”
提到这事儿其他人也是一脸的不痛快,你说他都中邪了怎么就不更疯一点连饭都不吃了,完全不让他们靠近呢?居然还留了点脑子知道不吃饭饿着没有劲,吃起来比谁都凶!要说不给他吃,也省得他又力气折腾他们吧,秦福喜照样会因为肚子饿暴躁地发疯,同样让人难以忍受。
田秀花哭着一张脸叫唤,“真是造孽啊!怎么咱们家就这么倒霉啊!凭什么秦霜他们可以逍遥自在,我们就得帮她养着她亲爹?这小贱人是来咱们家讨债的啊!”
秦城听得直皱眉,不认同道:“娘,你怎么能这么说秦霜。”
田秀花怒道:“我怎么就不能说她了!你没看见咱们家因为她有多麻烦嘛!你看看你奶奶的头,要不是秦霜动了什么手脚让她爹疯疯癫癫的,怎么会砸伤了你奶奶!你没听见你妹妹说的?你二叔都快把咱们家的年货吃没了!他都吃了咱们过年吃什么?喝西北风!?这都是因为秦霜那个小贱人。”
秦城道:“娘,你别总说这么难听,怎么说她都是你侄女,是我妹妹。”
“妹妹!?”田秀花拔高了嗓门怒骂道:“什么妹妹!我怎么不记得我生了这么个东西!你妹妹只有怜儿一个!她算什么东西,你居然还把她当妹妹?她要真是你妹妹就不会把这么个麻烦扔给我们!更不会自己过着好日子却不愿意让我们沾光!”
秦城反驳:“可她不是已经把酱料卖给我们让我们摆摊赚钱了吗。”事实上家里也已经攒了不少钱准备开春就盖新房子了,要是没有秦霜,他们哪有着条件?就连攒他和妹妹的聘礼嫁妆钱都费劲得很。
“你也说是卖给我们了!”田秀花怒拍着桌子道:“他们赚了多少钱,那酱料不过一二两银子她居然不愿意白给我们,还收我们的钱!买两回酱料就要花出去二两银子,再添点银子都够给家里添只小牛犊了!”
“可秦霜本来也没有义务要把酱料免费给我们啊。”秦城就事论事地说道:“秦霜家里已经不摆摊了,赚的钱就是靠和镇上酒楼的合作,还有卖这些酱料,要是让她看在亲人的份上免费把酱料给我们,说不定村里人也会跟他们套交情要他们便宜卖,到时候她还赚什么钱?怎么过日子?”还有句他没说的是,现在恐怕秦霜根本就不把他们当亲人,家里人又一直找秦霜的麻烦,凭什么让秦霜无条件地帮他们?
愿意把二两银子的酱料半价卖给他们,他觉得他们应该知足了。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田秀花气得直喘粗气,指着秦城不认同的表情真恨不得一掌拍过去,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说得有道理,事实也的确如此,可那又怎么样?他们家本来就是想占便宜,谁管秦霜会不会吃亏?
这些都是家里人心照不宣的事,偏偏就他这个儿子比他爹还老实认死理,觉得这样对不起秦霜,也不想想,就算真对不起秦霜,她亏个那么几两银子也不会影响了生活,但他们家的条件却会因为省下来那点银子得到大大地改善!
她这样谋划还不都是为了秦家,为了他们两个孩子日后能娶(嫁)的更好?
秦怜儿对秦大哥居然帮秦霜说话也极为不满,皱紧了眉头道:“哥,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的亲爹亲娘可都在这儿呢,我们才是你最亲的亲人,我们现在因为秦霜受苦受累的,你怎么还帮她说话!”
秦城闷声道:“我只是说实话而已。”他不是不知道家里人的心思,只是始终没办法认同,又因为秦怜儿说的,他们是自己的爹娘,妹妹,奶奶,他没办法像秦霜那样反抗自己的长辈,除了心里对秦霜越发愧疚觉得无法面对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办法能够环节他们之间越发僵硬的关系。
其实,如果可以,他更希望两家人可是各过各的,不要互相干涉,这样至少可以让秦霜过得更平静一些,他们家也不用总因为自己装上去反倒吃亏,闹得家宅不宁。
秦城不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只是下意识地知道,要不是奶奶和娘他们主动找秦霜麻烦,他们家也不会有本来不用面对的各种麻烦事,比如还在屋子里叫换着让他们送水的二叔。
秦城站起身,说了句‘我去给二叔倒水’,直接离开了堂屋,既然听不进他的劝,他也索性不参与进去,听得越多只会让他对家人越来越失望。
田秀花和秦怜儿都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瞪着的背影,而知道儿子心思的秦福贵却始终沉默着,内心不断挣扎着,不知道是该按照儿子说的,不要和秦霜闹得太僵好,还是为了他们这个家能过得更好,继续默认让自己老娘和媳妇儿闹腾。
秦家这边因为秦城不和他们站在统一战线最后讨论不了了之,秦霜那边却根本不在乎他们想什么,接下来又打算做什么,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或者说是有更重要的人要接待。
因为就在秦福喜回家的第二天早上,原本预计二十九号要来的人居然提前两天到了!
这要是换了别人可能会被当成不速之客,但是这一家子,却受到了秦霜家里所有人的热烈欢迎。
“舅舅!你们可算来了,快进来坐。”秦霜笑呵呵地说道,没错,来的正是给她留下了好印象的,算得上是这个世界里除了阿辰和秦天外还算得上是她亲人的刘朗一家,包括刘彦和刘倩倩也都到了。
刘朗有些局促地坐下来,对秦霜歉意地说道:“那什么,秦霜,我们来的这么早,没耽误你们吧?”
阿辰给他们端来几盘小糕点,笑道:“怎么会!舅舅你们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秦天也很热情地给他们倒了热茶让他们暖暖身子,“喝茶。”
刘彦和刘倩倩接过冒着热气的热茶喝了一口,感觉到热茶顺着喉咙进到肚子里,都忍不住喟叹一声,对秦天道了声谢。
秦霜看向刘朗,问道:“舅舅,家里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家里,刘朗家一家三口都露出苦涩着脸,刘朗苦笑道:“要不是你让小天过来捎信,我们大概要在别人家借住过年了。”而且还是花着钱借住!
秦霜想想刘朗家的情况,也遗憾地叹气。
她前几天让秦天去捎信的正是运德村刘朗舅舅家,因为从她成亲以后就没见过舅舅一家,想着能不能让他们和自己一块儿过年,顺便也是想趁着他们搬家之前见个面把自己一家的去向告诉他们,免得日后万一他们找过来却发现他们已经走了,村里人她又没打算告知去向,要是错过了就不太好了。
结果秦天带回来的消息却大大出乎她所料。
她没想到周水县地震的事情居然也影响了运德村!而且刘朗舅舅家还是其中最倒霉的那一批人之一!
这事儿还得从已经过去快两个月的周水县地动的事情说起,当时喜乐楼的伙计也说过,周水县发生地动以后周边地带很可能还会出现比较轻的小型地动,用秦霜的话就是余震,着余震可能是挨着周水县周围,但也可能往外延伸不确定方向,而运德村就是被余震波及的其中一个村落。
运德村虽然位数两仪县内,但却也是离周水县比较近的一个村子,周围不少村子或小镇都被余震波及,其中第一波余震就是发生在运德村,而且这余震的规模还不小!不但让村子周围的不少田地出现许多裂缝,同时也让村子里并不算太结实,根本不能承受多高震级地震的房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倒塌。
说到这里情况应该很明朗了,没错,因余震倒塌的房屋当中就又刘朗家的房子!而且是整个房子蹋得相当彻底,四分五裂,根本连修复的可能性都没有,除了推倒重建别无它法。
这要是夏天也就算了,天气炎热,就算房子不能住,在院子里凑合搭个棚子暂时住着也就是了,可现在是冬天啊!搭个根本不能挡风御寒的棚子住,还不活活冻死?无奈之下刘朗只能暂时借住在别人家里,想办法尽快把房子重新建起来。
钱,因为秦霜借出去的钱转个身功夫就还了回来,所以刘朗手头并不紧,重新盖了房子也能剩下很多,就算家里两个孩子的彩礼嫁妆钱少了点,这两年再辛苦点好好种地,收成好的话也能再攒起来。
可问题又来了!运德村房子蹋了的不只他们一家,至少有一般人家的房子都住不了人了,有亲戚在别的村子的还可以先搬过去住一段时间,没有的就只能住在房子完好的人家,并且都急着想把房子重新建好,你也缺人我也缺人,根本不能指望村子里的人能过来帮忙,出去请人,大冬天的愿意过来盖房子的也少,就算有,价钱也是平时的两三倍,高的吓人,他们这种庄稼人根本就舍不得花那么多的钱。毕竟房子盖好了他们还得继续过日子呢,哪能把钱全花出去?
所以至今过去了快两个月,刘朗家的房子也没能建好,钱却已经零零碎碎地花了七八两,更糟糕的是,他们家不但房子蹋了,连田地裂巨缝都有他们的份,可谓是倒霉到家!
田裂的情况严重就意味着开春以后播种,秋天收获都会收到影响,收成不好别说是要卖粮食存钱,他们自己吃都不知道够不够!没有进项的同时还要不断支出,本来就不多的存款估计很快就会消耗光!光想想就让人急得掉头发。
刘朗不是没想过找秦霜帮忙,秦霜家自从开始赚钱以来虽然和运德村离得很远,但陆陆续续的刘朗也听说了她这边日子过得红火的事情,要是找她帮忙,她肯定愿意,只是他觉得这个外甥女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并不想因为自己家的事情麻烦她,这才一直没给他们捎信告诉他们自家的困难。
刘彦和刘倩倩也是和他们爹一个意思,都没想过要找秦霜帮忙,在他们家那边愁眉不展的时候秦霜又在忙着救济两仪县县城的事,后来就是忙着筛选如意庄的人,也没特意留意过周水县地动之后的后续事情,包括余震波及的地方。反正只要没把她在同福村的这个家和如意庄给波及到,基本上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谁知道让秦天这么去捎信却得知了这么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也是这时秦霜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忽略了舅舅一家!
本来秦天过去就是为了说服刘朗一家来和他们一起过年,知道他们的情况以后更是不遗余力地劝说他们,并且拍胸脯和他们保证帮他们解决问题,好说歹说地让刘朗答应了过来和他们一起过年。
至于为什么本来说二十九那天来,结果却早来了两天,主要是因为和他们借住的那个人家闹了点不愉快,那家的儿子脾气不好嘴巴不干不净的,出言调戏刘倩倩,刘彦为了保护自己妹妹把那小子打了一顿,想也知道,主人家的儿子被打了,还能继续留着他们吗?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提前两天出发来找秦霜。
看见秦霜热情迎接他们看不出半点不欢迎时,刘朗一家三口着实松了口气,走进来看见和他们当初来喝秦霜喜酒时看见的很是破败的破庙完全不同的崭新的屋子,以及秦霜几人身上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衣服,给他们拿出来的各种精致的,看着就让人口齿生津的点心,方方面面都表现出秦霜如今生活的富裕,又更是放心了几分,觉得他们就算打扰到秦霜,应该也不至于给他们造成太大的不便,至少生活方面不会给他们增添负担。
但对比之下,刘朗三人现在的衣着打扮还有憔悴的面容,确实颇为狼狈,待刘朗把自家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以后,秦霜便直接道:“舅舅,你们先去洗个热水澡再换身衣服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去准备些好菜,等会儿给你们接风。”
刘朗忙道:“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吃吃就行了,不用太为我们费心,你愿意收留我们我已经很感激了。”
秦霜皱眉道:“舅舅说得哪儿的话,你们是我的亲人,你们遇到了困难我帮你们是应该的,既然家里暂时没法住,你们就安心住在我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话刚说完,秦霜才想到自己年后就要搬家了,这里就没法住了。
倒不是她不愿意把这房子留给舅舅一家住,而是同福村给她的好感不多,她不认为这里是个适合定居的好地方,与其留他们住在这里,倒不如……
秦霜对刘朗道:“舅舅,等吃过饭我有事情和你们说。”
刘朗一家面面相觑,不明白秦霜想和他们说什么,但不论如何对秦霜如此真心诚意地留他们还是心存感激,阿辰催着他们去洗个热水澡,他们便也没有推辞,不管有什么话,等吃过饭再说!
他们来的时候倒是带了换洗的衣服,不过都是旧衣,本来每年过年的时候刘朗都会去镇上给家里人一人添一套新衣,但今天家里出了事,花销也大,便没买,阿辰发现以后和秦霜说了一声,给刘朗一家拿了秦霜给他们准备的新衣,刘朗和刘彦身材相仿,阿辰的衣服他们穿大小正好合适,刘倩倩则穿秦霜的。
刘朗一家子虽说家庭条件还可以,可也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既暖和又舒服,一看就知道价钱不便宜,深怕把衣服给他们弄脏了,换上以后都不敢乱动弹,老老实实地坐在堂屋里。
阿辰和秦天,以及疯老头儿都在堂屋里坐着帮着招待刘家人,其中疯老头儿是第一次和刘家人见面,双方都不认识,疯老头儿好歹还听阿辰他们提起过秦霜亲娘那边这么一家厚道的亲戚,但刘家人对疯老头儿是完全陌生的,还是秦天特别解释了一番才知道这位是被秦天救回来,目前给阿辰和秦天教授防身武艺。
要不说,刘家人和秦家人就是不一样,秦家人对疯老头儿看不上眼,说秦天他们是有钱没处花非得留下这么个吃干饭的,却不愿意帮衬秦家人,刘家人却不同,不说他们没有权利随便干涉秦霜一家自己的家务事,就说他们现在是借住在秦霜家里,多亏秦霜的帮忙才不用受冻也不会在别人家受气,就更不可能会对疯老头儿有半点意见了。
再者,两家人本身的教育方式就不同,刘彦和刘倩倩都很懂得尊老爱幼,对疯老头儿的态度非常客气,就跟对待自己爷爷似的,让见惯了秦家那堆极品的疯老头儿对刘家人别提多顺眼!
本来刘倩倩还想去厨房给秦霜帮忙打下手,但秦霜动作很快,加之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在准备午饭,所以等他们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她只剩下两道凉拌菜没做完,根本没有刘倩倩能插手的余地,最后没办法,只能帮着把做好的热腾腾的饭菜还有碗筷端到饭厅里。
秦福喜在的时候为了不亏待了自己,他们吃的都是三菜一汤,四菜一汤,小咸菜除外,如今没了碍事的,又来了客人,秦霜将本来打算他们四个中午吃的六道菜改成了八道,其中又五道是荤菜,三道素菜,一大碗鱼头豆腐汤,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看的刘朗一家三口都不禁吞了吞口水,暗叹秦霜的大手笔。
特别是刘朗,想到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让秦霜这个当小辈的如此破费,格外地不自在,“秦霜啊,这菜也太多了,恐怕吃不完吧。”
刘倩倩也在一旁嗯嗯点头,瞪圆了眼睛看着满桌子浓香扑鼻的饭菜,乖乖,就算是过年的时候他们家也没做过这么丰盛的一顿饭啊,虽说过年时菜的花样可能会比这一桌多,但是不论是分量还是种类丰富程度,荤菜之多,都不是这顿饭可比。
要知道,因为阿辰和秦天正在长身体,每天练武消耗体力,饭量非常惊人,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子能吃三碗饭,他们就能吃五碗六碗,菜就更能吃了,所以秦霜做菜的时候也会习惯性地加大分量,就这一桌子菜,放到外头就是给十几二十个人吃都不成问题,更别说他们就七个人,也难怪刘家人如此震惊。
阿辰笑着给刘朗夹了一块红烧排骨,道:“舅舅,您放心,我和小天饭量都大着呢,肯定吃得完,你们也别客气,快吃,不快点吃等会儿菜都该凉了。”
秦霜也给神色拘谨的刘倩倩夹菜,“吃啊,都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想吃什么就夹什么,别跟表姐客气。”
看着碗里的青菜,脸色有些红地对秦霜道:“谢谢小霜姐,我自己夹吧,你也吃。”
秦霜笑着点了点头,眼底毫不掩饰对刘倩倩的善意。论关系,刘倩倩和秦怜儿一个是她表妹,一个是堂妹,但刘倩倩这个表妹却比秦怜儿要乖巧懂事一百倍不只。
秦天看他们的动作,也积极地给刘彦夹菜,保证不让任何一个人受到冷落,三人体贴细心,毫无作伪的举动让刘家人感动之余也稍稍放下了局促不安的心,逐渐放开了心底的不自在,开始主动夹菜吃。
秦霜家里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许久未见的亲人之间自然有很多话说,之前刘朗只说了他们家那边遇到的麻烦,却没机会询问秦霜的近况,秦霜趁着这个机会也说了一下他们回去以后她这边的发展情况。
从最初摆摊卖竹筒饭开始,到后来改卖鸡蛋饼手抓饼,再到因为赚钱太多遭人嫉妒被人砸了摊子,卖酱料,帮镇上酒楼做吃食等等,都大略提了一下,不过摊子被砸的时候她亲自动手收拾了那些地痞的事情并没有提,阿辰他们被打的事情也是一句带过,不想让刘朗太过担心。
绕是如此,刘朗这个生活经验丰富的也从中猜出了当时他们肯定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有些懊恼后来他怎么就没想着过来看看,只在她成亲后一个多月的时候听说了她摆摊赚了钱日子过得好了就觉得不会有什么大事,却错过了她后来遇到麻烦的事。
从饭间的交谈当中,也充分看得出刘家人和秦家人的不同,至少刘家人除了在知道她之前摊子被砸的时候表现出关心,对于他们家卖各种吃食赚了多少钱却是一句都没问过,也没露出半分感兴趣的模样。
如此态度也越发让秦霜肯定了心里的决定。
半个时辰后,一顿饭才算吃完,撤了桌以后,秦霜沏了几壶消食的热茶,和刘朗一家一起坐到堂屋,开门见山地对刘朗说道:“舅舅,其实还有件事刚刚我没告诉你们。”
刘朗纳闷,“什么事?”
秦霜毫无预警地给刘朗扔了个重磅炸弹,“之前我卖那些吃食赚了不少钱,在县城城郊买了个庄子。”
刘朗一家:“!”
刘朗目瞪口呆地看着秦霜,似乎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张着嘴半点说不出话来。
还是刘倩倩惊呼一声,呐呐道:“小霜姐,是我听错了吗,你,你刚才说你买了个……什么?”
秦霜笑眯眯道:“买了个庄子,而且是个大庄子,里面又良田上百亩之多。”
“上百——亩!?”刘朗三人惊呼出声,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秦霜对他们这般剧烈的反应也不觉得奇怪,这就好像上辈子有个住在农村的穷亲戚忽然有一天买了个豪宅成了富豪一样难以置信,换做是她,说不定也会被惊掉了下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秦霜给了他们一些缓冲的时间,等到刘朗稍微消化了这个消息,从秦霜等人笑吟吟的表情中确认并不是开玩笑,才艰难地开口道:“你,你真的买了个庄子?”
秦霜用力点头,“不只买了庄子,还买下了一百多人搭理庄子以及日后等庄子开张以后给我当伙计。”
“开张?伙计?”刘朗被着巨大的消息震得脑子晕乎乎的,只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完全听不懂秦霜在说什么。
秦霜先安抚他们让他们坐下来,这才将她对如意庄未来的规划简单说了一遍。
得知她居然想把整个庄子拿来开所谓的饭庄,刘朗一家再一次被镇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秦霜道:“本来这次让小天过去请你们来过年也是为了告诉你们我们要搬家的事情,日后想聚一聚也好叫你们知道要到哪里找我,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了新的想法,就不知道舅舅你们愿不愿意。”
刘朗缓了缓,才勉强压下心底的震撼,问道:“什么,新的想法?”
秦霜目光扫过还愣着神的刘彦和刘倩倩,又看向刘朗,道:“我刚才也说过,我招了一百多个伙计,这些伙计年纪都和我差不多,除了有一半左右是日后负责招待客人的,还有其他的则是负责庄里的安全问题,但是他们当中擅长种地的人很少,只有十几个人。我不想再往庄子里招人,可就靠着这十几个人来打理庄里的上百亩田地根本忙不过来,所以我想,能不能请舅舅过来帮我的忙,教其他人怎么种地?”
“秦霜,你……”刘朗的表情顿时变得格外复杂。
阿辰在一旁还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如意庄离运德村远得很,舅舅来回也不方便,到时候大可以直接住在庄子里。”
连住处问题都直接提了,不只是刘朗,就连刘彦和刘倩倩都察觉秦霜的意思了,同样动容地看着秦霜。
秦霜笑道:“我庄里的那些人按照不同条件给的工钱也不一样,最少的每月也有一两银子,包吃包住。舅舅若是愿意帮我,肯定也不会让您白帮忙,到时候也会给您发工钱,还有刘彦和倩倩,我那里百废待兴,正是缺人的时候,你们是我的亲人,比起招来的那些人你们更信得过,如果你们愿意,我也希望你们能一起帮我的忙,同样的,不会让你们白帮。”
说到这里,秦霜特意顿了顿,道:“当然,要是你们觉得这样类似雇佣关系帮我做事说出去不太好听的话,就当我没说。”
刘朗一听,当即道:“什么好听不好听的,秦霜,可别许这么说!”
刘倩倩也涨红着脸忙道:“就是,小霜姐,你可别这么说,你明明就是想帮我们,我们哪会这么想。”
秦霜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了,根本就是知道他们家的困难以后明着想帮他们!不但提供吃住,居然还给那么多的工钱!既然说了最少的也是一两银子,哪怕别的不说,就算按照着最少的标准,能拿到的工钱也远比他们在家种地赚的要多!三个人至少每月都有三两,一年下来三十六两,比刘朗辛辛苦苦攒了五六年才存下来的三十两可容易多了!
再说,按照秦霜的说法,让刘朗帮忙的也是种地方面他最擅长的事情,其意在告诉他们不是让他们去白拿工钱,是想让他们按照劳动所得心安理得地赚钱,如此细心,如此贴心,如何不叫他们动容?
刘朗看着秦霜温和真诚的笑容,再联想这段日子以来的各种心酸艰难,其中反差让他霎时间情绪难以抑制地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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