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被家里人护着,才逃出来的。不知道去哪里,就躲到了庙里。”
高洪斌点点头,似是信了对方的说辞。
看着流放犯人一趟趟将箱子搬进来,墙角里的半大小子们眼睛都看直了。
高洪斌眉眼一厉,吓得这群十二三岁的孩子们低下头,脚趾挠地,誓要抠出三室一厅。
流放犯人进进出出,屋外的蝗虫也趁机飞了进来。
这群孩子没防备,被咬了好几下。嗷嗷叫着躲开,却发现,虫子越来越多了。
终于,流放犯人将所有箱子搬进大厅。门窗合上的瞬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屋里的蝗虫,也在大伙儿的共同捕杀下,消失殆尽。
池兴月坐在箱子上,扯下头上碍眼的包袱皮,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她是流放了十几天,可没有哪天,速度跟今天一样,得小跑着。
妈耶,可真是太累了。
凌家众人跟她同款表情,一个个瘫在地上扇着风,眼皮耷拉着,有些昏昏欲睡。
其他人家除了累,还又疼又痒。
都怪自己没听池兴月的警告,被蝗虫钻了空子,逮着脸皮一顿啃。
陈银秀跺着脚,问陈金桃:“姐,好痒啊,快帮我看看,破相了没?”
陈金桃想说,坑坑洼洼的,估计好不了。
可看妹妹这般急切,下意识摇头:“没有,就几条小划痕,不要紧的。你别用手碰,当心感染。”
陈银秀噘着嘴,眼泪哗地一下流出来:“姐,你说同样是女孩子,为什么凌季然就能备受呵护,咱们陈家的姑娘,却没人疼,没人爱?”
陈金桃也想知道。
明明抄家之前,她们在家里也是养尊处优,受尽父母、祖父关爱的。
怎么一上路,就变了?
突然,感觉身上有些痒。看向凌季亿的眼神不禁更加幽怨。
要不是他不肯原谅自己,父亲也不会觉得自己无用。
在陈家,如果没有当家人疼惜,那自己的地位,可能连丫鬟都不如。
陈金桃叹了口气,决定抽空去凌家大房刷刷好感。说不准哪天,耿素华就被她感动了。
池兴月撇撇嘴,心想陈家姐妹真是想屁吃。
拽拽凌季恒的衣角,在他耳边低语,片刻之后,凌季恒走了,不知道跟凌家大房说了什么,那边脸色立马变了。
凌季恒慢悠悠回来,坐到箱子上,把小仙女抱怀里。
池兴月并不担心蝗灾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影响,毕竟空间的升级速度,让人不敢想象。
仅仅十来天,她就拥有了一千多亩土地,还都是种满瓜果的。
村委小楼里囤满各种粮食物资,哪怕大雍朝从此进入末世时代呢,她也能过得风生水起。
好久都没安安稳稳睡觉了,池兴月虽然浑身是汗,还闷热地喘不过气,却还是在这惊天动地的咔嚓声里,睡了过去。
天色很快暗下来,不仅仅是因为到了傍晚,更是因为外面铺天盖地的蝗虫,遮挡了太阳落山时的最后一丝余晖。
池兴月短暂休整过后,就被憋得受不了,醒了过来。
看着黑乎乎的大厅,她深呼吸几口气,拉着凌季恒来到斑驳的佛像跟前,先是往供桌上放了三颗麦芽糖,然后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自打穿越,她就不是那个纯粹的无神论者了。
池兴月觉得,甭管信与不信,对鬼神都得保持最基本的敬畏。
她的动作引来陈家姐妹花嗤笑,池兴月对此却视若无睹。
神色恭敬地离开祭拜的地方,然后拉着凌季恒四处闲逛,看有没有透风的地方,好让她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池兴月离开了,高洪斌却对着她祭拜的方向久久不语。
副手问他怎么了,高洪斌也只是摇头,听着外面蝗虫啃咬的声音,内心挣扎且无助。
突然,他起身了,来到佛像跟前,取出三块儿肉干摆上,诚心诚意地磕头祈祷,希望这一路,能够逢凶化吉。
带刀侍卫以及流放犯人们都惊呆了,一个个不可置信地看着高洪斌。
然而室内光线昏暗,只能看清他的动作,却窥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叩拜结束,高洪斌叹了口气,脚步沉重地回到流放犯人对面。
心里的思绪纷繁芜杂,却又不敢宣之于口。
上京,上京现在啥样呢,会不会已经乱了?
蝗灾的影响范围,绝不可能只是一两座城,可能整个西北,已经寸草不生了。
那么那些人呢,是北上,还是南下?
他们的首选,应该是上京吧。毕竟那里,是天子脚下。
可皇上沉迷炼丹,实在难堪大任。
下面几位皇子明争暗斗,没一个简单的。这天下,怕是要乱!
目光扫过流放犯,不禁摇摇头。
这些人啊,说不得命好还是差。
被自己强制西行,的确挺倒霉。
可若是天下大乱,就没有去幽州报到的必要性了。这么看,倒也不亏。
池兴月是不知道高大人的想法,不然早一口唾沫呸上去了。
还不亏呢,她亏死了好不啦!
如果没有高洪斌搅局,自己早和凌家人脱离这片干旱缺水的地域了,说不准连蝗灾都遇不上。
凌家人与江宁府衙役关系融洽,说不得使点银票,就能骑马坐轿。
双方共赢,哪用如此这般,苦哈哈地推车上路。
若非惦记着上京城男女主的私产,她才不会如此安分地待在流放队伍里。
可惜池兴月不知道。此时此刻,正坐在地上,呼吸着从后门门缝里,吹进来的热风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这天气,快要把人热疯了。”
有空间加持的她尚且如此难熬,那些没水喝没饭吃的人们,该怎么办?
说完喝了口西瓜汁,也没指望凌季恒说些什么,主打一个念念叨叨,自我排解。
凌二少呵呵一笑,抢过小仙女的水囊,灌了一大口。
冰冰凉凉的果汁喝下肚,整个人的燥热都降了一个度。也有心情思索问题了。
“大旱之后必有大涝,现在下雨,对咱们来说,未必是好事!”
池兴月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太热了,快要把人热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