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可又说不清楚哪里有问题。
直到有人闻到空气里的腥臭味,又顺着味道找到地窖,才确定,族老家出事了。
“妈呀,那是啥,尸体吗?”
地窖里十几具,横七竖八,被烧得面目全非,却又没烧干净。
女人瞥见熟悉的衣角,跪在地窖口吼了句:“老三?”
没人回应。
其他人说:“要不你下去看看,那人是不是老三?”
女人惊慌摇头,表示她不敢。
靠在地窖墙上的竹梯子,也被烧得差不多了。
这情况,下不去,也上不来啊!
大伙儿面面相觑,最终决定将族老家的粮食被褥分了。
如果龙爷出事,这些就是自己的私产。
如果没有,那法不责众,他们还回来便好。
再说,谁乐意吃进嘴里的再吐出来啊。
只要他们不说,谁知道他们来过龙爷家。
想到这里,一只手悄然落到女人身后。
轻轻往前一推,女人就摔了下去。
“啊”的一声响起,没了动静。
大伙儿齐齐远离地窖口,冲进屋里哄抢。
你推我搡间,墙塌了。砸死好几个。
离得远的死里逃生,将那几个人手里的东西夺走,跌跌撞撞跑回家。
凌季恒救人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远远的,觉得很解气。
至于凌五身上的,也是个可怜人。
他们到达山脚的时候,人烧得都能烤鸡蛋了。
嘴唇干裂,脸色苍白,身上还有好几条鞭痕。
躺在冰冷的炕上,连被子都没盖。
真不晓得这几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凌季恒赶忙将人扶起来,喂了一口灵泉水,然后让程大夫给他把脉。
得出的结论和当时救治凌季仁一样,晚上个半天,估计人就没了。
当即脱掉他的外套,给他处理伤口。
然后换上一身从龙爷家里顺来的棉袄,小伙子才悠悠转醒。
知道他们是凌季仁喊过来的,眼角流下一行清泪。
凌季恒问他:“龙爷已经死了,你是想在这里生活,还是跟我们走?”
小伙儿愣了几秒,随即坚定点头:“我跟你们走!”
凌季恒“嗯”了声,让凌四、凌五轮流背人。
一行人隐在暗处,迅速朝崖底赶。
直到离开村子好远,凌季恒才问:“你和龙爷有什么过节?”
小伙子沉默了好久才说:“他杀了我全家。”
凌季恒表情平淡,小伙子以为他不相信,情绪有些激动。
“我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杀了我爹爹,我娘亲。
当年,我爹娘南下赚了些钱,想回来重修爷奶的坟。
结果被龙爷的人盯上,他们将我爹砍死,我娘......
不堪受辱,投河自尽了。
他们还杀了村里的叔叔伯伯,占了他们的房子。
我那时还小,藏在水缸里,逃过一劫。”
“后来呢,他们没有斩草除根?”
“他们没见过我,我装成隔壁村的小傻子,成天在村子附近晃荡。
时间长了,他们就放下警惕了。”
“那你怎么不离开东冶村?”
“我想报仇!”
“结果被打了个半死?”
小伙儿不说话了。
凌季恒轻笑:“谢谢你救了我大哥!”
小伙儿有些难为情:“我,我也是看他穿着铠甲,想他带我去参军,才......”
凌季恒意外:“难道周家军没去东冶村征兵?”
小伙儿长叹一口气:“征了,村里人不想参军,就把拐来的男孩儿送出去。
我想参军,却因为是家中独子,还被人喊傻子、扫把星,不被允许。”
凌季恒安慰他:“既然想去,那我帮你求求情。”
“真的?你们认识百夫长?”
凌季恒轻笑:“难道我大哥没跟你说,他就是百夫长吗?”
“没有,他只说自己被北辽余孽偷袭,怕有危险,让我把铠甲扔掉。”
“你把铠甲扔哪了?”
“一片林子,我记不太清位置了!”
凌季恒没再说什么,倒是程大夫若有所思。
伸手把了下小伙子的脉搏,发现强劲有力,还挺意外的。
“小伙子恢复能力不错呀,只吃了一颗药丸,竟然退烧了。
对了,你怎么称呼?”
“我叫季柯!”
“嘿,这不缘分嘛。你叫季柯,他叫季恒,你救的那位叫季仁,跟仨兄弟似的。”
凌季恒意外地看了季柯一眼,没说什么。
倒是季柯不好意思了:“其实,我本名不叫这个。
我姓柯,叫柯享,村里人喊我扫把星。
季大哥得知我的身世后,不想叫我扫把星。
又怕龙爷的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凌季恒问:“那你呢,想叫什么?龙爷已经死了,你已经安全了。”
小伙子想了想:“季柯吧,我想以新身份,活完下半生。”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一行人走了很久,才追上池兴月。
池兴月将手从大氅里拿出来,给凌季恒暖暖。
笑着跟小伙子打了个招呼,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路过林子,甚至还进去瞅一眼。
能找到凌季仁的铠甲最好,找不到就算了。
事实证明,他们运气挺好的,真在靠近崖底的一处地方,找到了藏在雪里的铁疙瘩。
伸手去拿时,被冰冷的铁片刺痛。
冷,真的好冷。
冬天打仗,将士们真的很苦。
几人最终是拿藤蔓将铠甲拖回去的,凌季仁十分欣喜自己的东西失而复得。
还隔着几个人的距离,跟季柯聊天,结果灌了一肚子风,嗝打个不停。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大伙儿都快撑不住的时候,看见了远处的牛车。
还有牛车旁的柴火。
凌六在雪地里踱步,看见几人,没急着过去接应,而是把车厢里的熟食拿出来,放火上热热。
然后才小跑着过去,将凌季仁背身上。
“主子,事情还顺利吗?”
凌季恒轻笑:“顺利,这不,都回来了嘛。还带了个小兄弟!”
季柯羞涩地跟凌六打了声招呼,想下地,却被凌五阻止了。
“别乱动,程大夫说了,你得静养。”
季柯“嗯”了声:“麻烦凌五大哥了!”
一行人说笑着来到牛车旁,池兴月伸出双手烤火。
直到身子没那么僵硬了,才爬上牛车。
在车厢里换掉湿透的裤子和鞋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