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朵望向声音的来源,在看到那个倚在白色罗马柱后面的男人时,她手上的包差点没有掉。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想理他,可是从昏暗中走出来的高大身影却拦住了她的去向。
“让开。”
“玩得很开心?”他低下头望着她,不但没有让开,反而是一步步地逼进。
他进一步,她便退一步,“不关你的事。”
“把女儿放在别人家,自己跟男人出去玩,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女儿在范婉媛家,他知道,也相信她是真的去找江远航,可是,他却很想见见她,所以来酒店等她。
可是他等到了什么?
她竟然跟魏一鸣一起回来!?
难道她这次来伦敦,也是因为魏一鸣吗?
他很想控制自己,把话问清楚,不要把那股怒意往她身上撒,可是看到她与他亲密地从车上下来,他真是火大了。而她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更是让他怒火又往上飚了几分。
“范仲南,请问你现在以什么样的身分来质问我?”她不想跟他解释太多,更不想与他在大众广庭之下吵架,他说话的态度太让人生气了。“我跟其它男人出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总是这样,连问也不问,就直接给人定罪,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
她为什么要接受他无理的质疑?
是,他是没的资格来质问她,可他就是忍不住,看着她愤怒的小脸,他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又放开,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
“你不该扔下女儿自己出去玩。”
“我没有扔下她。她喜欢在sara家多呆一天,sara也舍不得她,所以我才没有去接她回来。而且我也没有跟男人出去玩,一鸣哥是从我弟弟家里送我回来的。范先生,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就算,她没有必要跟他解释,可是曾经被误会那种心痛的感觉,她一直没有忘记。特别是刚才在车上一鸣再度谈起那段往事时,让她更是觉得当初的自己真的好冤枉。
如今,当初那个随便就给她定罪的男人再度用质疑的口气来问她,就算她们已经分开,可她还是不想无故被他这样冤枉,她不是只想着自己玩不理会女儿的妈咪。
听到她解释的话,范仲南心中的火气徒然降了好几分,他后退了两步,不再逼她,可是却还是想要问她。
“你来伦敦,是为了找他吗?”
她以为他来伦敦是为了找一鸣哥?江心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想理会他了,“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他不再拦着她的路,她低下头从他的身侧走过,而他,并没有伸手拉住她,却也跟着转身,看着那个娇弱的身影,“你是不是想跟他在一起?”
可是,她却不再回应他任何话,径自走进了酒店大厅。
而范仲南紧紧抿着嘴跟了上去。
当他跟在她身后进入电梯后,江心朵惊讶不已地瞪着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说话的空档,她不由自主的往电梯墙边靠,怕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
这个男人的恶劣是有前科的,她不得不防。
范仲南却没有再逼近她,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神阴不明地盯着她,“我没有跟着你。”
睁眼说瞎话!这样还不叫跟着她!
“我要上八楼。”他就在站门口,她不得不开口。这是普通电梯,没有电梯服务生在里面,她只能叫他。
他从口袋里伸出手,按下了8,电梯门关上了,开始往8楼而上。
他也要到八楼吗?江心朵不解地望着他,他却不打算解释。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直到电梯门打开,他却快她一步走了出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长长的走廊上,江心朵看着他挺直的身影正一步步往她所在的房间而去。他不会是想强行进入她的房间要对她做什么吧?
“回房。”
回房?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然后就在她房间门口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她。
“你——你什么意思?”这一刻,江心朵是心慌的,握着包的手也有些发抖。
这个一向喜欢为所欲为的男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她知道的。
“慌什么?”范仲南却淡淡地问道。
“你不要站在我房门。”这样她根本不敢走过去打开房门。
“我的房间也在这里,我站在自己房门不行吗?”他后退了两步,退到了她房门对面的房间门口。
“你的房门?”江心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房卡。
他好好的豪宅不住,跑来这连小小的四星酒店入住?
像是怕她不相信一般,范仲南的感应卡直接放到了门上,发出‘嗒’一声——
好吧。她无法理解大老板的大脑结构,算是她自作多情好了。
可他既然订了房,干嘛老是站在门口不进去?
江心朵低着头,在他的注视下,慢慢走过去,从包里拿出感应卡的时候,她的手还是不争气地抖了一下。
打开房门,像是怕他会闯进来一般,她快速地锁上之后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管他呢,至少她回到酒店是安全的了。
把包包放好,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女儿应该早睡了,打电话过去只会吵醒她罢了。
于是,她决定去泡个热水澡,缓解一下紧绷的神经。
可是,坐在暖暖的浴缸里,她的心却仍旧七上八下的,手无意识地拨着身前的泡泡,心却飘到了外面——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他还站在那里,现在应该进房了吧?
虽然知道房门已经锁好了,可她还是会担心,他会不会忽然闯进来?
想到这里,她没心思地泡了,七手八脚地起来,拿过浴巾包过身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浴室的门,外面一片安静,什么也没有她才安心地走出来,却没有马上回床上,而是慢慢地走到房间门口,想从门眼上看一眼外面的动静——
可是,在看到对面房门那个正低着头抽烟的男人时,她真是吓了一跳——
他——他——干嘛站在那里抽烟?
是不是她眼花了?
于是,再度伸过头去看不起,这一次,却碰巧他刚抬起的眼碰了个正着——
虽然明知他不会看到她,可她仍然快速地往回跑,一直跑回床上,拉过被子盖过来,她才吁了一口气,用力地拍拍自己狂跳不已的心口。
江心朵,你怕什么啊?
他只是站在那里抽烟,又不关她的事!
睡觉,睡觉——
看来,她还是早点离开伦敦比较好!
要不然真的会被他搞到精神崩溃的。
可是,这一晚,她却辗转反侧了许久许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早上一早醒来时,下意识地就冲到门口,透过门眼看看那个人还在不在。
可空荡荡的走廊上已经没有任何人!
——
与女儿约好时间去范婉媛家接她后,江心朵从房间到一楼的餐厅用餐,才走出电梯,前台接待生就朝她走了过来——
“江小姐,你好。”
江心朵微弯嘴角,“你好。”
“这是范仲南先生让我们交给您的note。”
他给她留言?
江心朵虽然有些疑惑,却仍旧是接了过来,“谢谢。”
“下午三点半,利兹酒店大厅见。请得带上女儿。”
江心朵愣愣地望着那龙飞凤舞的英文,许久想不通是什么意思。
昨天他是打电话问她,要带个人跟她一起吃饭,怎么变成喝下午茶了?而且还要她带上女儿,甚至连问她一声也没有就直接告诉她去哪里。
这人,什么事情都是他做了决定就算了,都不会问问人家的意见的。
江心朵把便条纸塞进包里,吃了早餐后才出发去范婉媛家。
她到时,江品萱跟范婉媛正在花房里修剪花枝,看到江心朵,江品萱放下手中的小剪刀,“sara,我妈咪过来了。”
“嗯。那叫妈咪过来一起剪花,好不好?”范婉媛含笑地问道,她的话音刚落,江品萱已经飞一般地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大叫着:“妈咪,妈咪——”
江心朵张开手臂接住了那个飞奔而来的小身影,“贝贝,想妈咪吗?”
“想啊。”江品萱在妈咪怀里抬头,洁白的额头上有着细细的小泪珠,江心朵拿出手帕帮她擦掉,“有没有给sara惹麻烦?”
“才没有呢!”江品萱嘟嘟粉唇,“妈咪,我们跟sara一起剪花,好不好?”
“你很喜欢弄这些花花草草吗?”
“喜欢。”
“那我们去吧。”
与女儿一起手拉着手进了花房,江品萱拉着妈咪到了她刚才剪下来的那一大篮花前,骄傲地扬了扬脸,“妈咪,你看,这些都是我自己剪下来的。sara说教我做玫瑰花点心——”
“贝贝,你提这个篮子到那边,再剪一点好不好?”范婉媛笑着把另一个空着的花篮递给她。
“好。”江品萱愉快地接过任务而去。
看着女儿站在花前娇俏的身影,江心朵叹了口气,“以前在家也不见她喜欢弄这些,才来两天就爱上了。”
“小朋友的爱好是可以挖掘的。”范婉媛含笑地看着那个正认真剪花的小女孩,脱下手套,朝江心朵道,“朵朵,过来这边坐一会。”
江心朵随着范婉媛来到了花房中开辟出来的绿地,里面摆着一张圆型木桌,旁边还有三张藤椅,而桌上摆着一整套的茶具,那透明的茶壶里一片片鲜红的花瓣正上上下下的翻滚着——
范婉媛在旁边的水龙头里洗了手后擦了两下看到江心朵还站在那里,她拉开椅子,笑道:“坐下来喝茶。我自己晒的哦,很香。”
江心朵依然坐了下来。
范婉媛拿出两只精致的茶杯,把还冒着热气的花茶倒了出来,玫瑰花特有的花香,香气扑鼻——
“真的很香。sara,你好厉害。”江心朵忍不住赞叹出声。
范婉媛真的很能干,出得厅堂,下得厨房,洛岩娶到她真的是三生有幸,不知积了多少辈子的福气。
“看个人喜不喜欢做而已,没什么厉害的。”范婉媛婉尔一笑,“对了,昨天见到你弟弟了,他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些不误正业。”想到弟弟还在读书就玩股票,就算有一鸣哥看着,她还是不大喜欢,希望他可以专注到课业上。
可她也知道,弟弟的事情一向是他自己拿主意,她这个姐姐的干预没多大作用。
“能上伊顿的学生,都是非常非常棒的,你根本不必担心。”范婉媛吹了一口冒着热气的茶浅浅地饮了一口,“fran,洛斯都是那里出来的。相信你弟弟的课业一定非常优秀。”
伊顿公学是英国最着名的男校,想要在那里学习并非一般人可以进入的。
“我只希望他有顺利考上喜欢的大学就好了。”
“他已经成年了,自己的事情会自己处理。对了,这两天你有跟farn见面吗?”
听到范婉媛提起她,江心朵想到早上的那张纸条,低下头,她打开包把纸条递给范婉媛,“我不知道他想什么。”
范婉媛接过来看了一眼,随即笑了,“他要请你们喝下午茶啊。”
英国的下午茶誉满天下,是英国文化的最佳诠释之一,利兹酒店的下午茶大厅是英国皇室成员及明星经常光顾的地方,下午茶位置更是一位难求,提前一个月还未必能预约得上,受欢迎的程度可想而之了。
看来,他真是下了血本要讨好某个喜欢吃甜点的小宝贝了,可是,大宝贝他还是没能搞定啊。
因为这位大宝贝看起来不大想去的模样。
“sara,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面对范婉媛,江心朵像个小女孩一般抱怨着,“他说要带个人跟我见面,还说不见的话一定会后悔。问他又不说,你说会是谁呢?你认识吗?”
范婉媛嘴角含笑,终于知道要把儿子推出来以要挟母亲了,“嗯,fran从来不会骗人,既然他说那个人很重要,那便是真的重要。一定要见的,要不然你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连范婉媛都要这么说,江心朵本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带女儿去赴约的她此时,都不敢说不想去了。
“别犹豫了,我们现在回去好好打扮一下,下午去赴约。”范婉媛连茶也不喝了,站起来拉起江心朵的手,顺便朝还在兴致勃勃剪花的小女孩叫了一声,“贝贝,我们回去了。”
利兹酒店的下午茶不同于其它地方,现在还保持着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气,必须要着正装,男士要打领带,女士要穿礼服。
她当然要负责把这两位大小美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行,好让人移不开眼啊。再说了,这怎么样也算是他们一家四口第一次正式见面啊,怎么可以不隆重呢?
“嗯。”小贝贝快乐地应了一声,提着花篮跑过来,“要去哪里?可以出去玩吗?”
范婉媛摸摸她的头顶,“先把花篮放下,回去洗澡换衣服,我们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哦。”
“是什么事情?”小贝贝很感兴趣。
“等会我们就知道了。走吧。”范婉媛一手拉一个走出花房。
“妈咪,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暂时先保密,好不好?”江心朵也不知道范仲南搞什么花样,所以暂时也没有跟女儿说是要与她爹地见面。
“可是人家真的好想知道嘛。”小贝贝不大乐意。
“等sara把你打扮成漂亮的小公主后再告诉你,好不好?”范婉媛安抚着她。
“那好吧!”
给劳动了一个早上的小朋友洗好澡,换上干净衣服后,已经差不多到了午餐时间。
范婉媛却拉着她们说到外面再吃,于是,她们只能任她带着上车,一起出门。
在预定的餐厅吃了午餐后,马上又被她拉着去她熟识的精品名店试礼服。
“要不要这么隆重?”被范婉媛拉着试了一套又一套精致无比,价格同样是无比的礼服,江心朵忍不住开口问道。
就喝个下午茶而已,又不是去觐见英国女王,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吗?
从在沙发上喝饮料的小贝贝刚是不断地夸奖着妈咪好漂亮。
最后,范婉媛为江心朵选中一件浅红色的秋季长袖洋装搭白色高跟鞋,小贝贝的则是同色系的优雅赫本公主裙,搭配着白色的浅口公主鞋。
大的柔美婉约,小的俏皮可人。
等一切都打扮好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于是范婉媛拉着人往利兹酒店而去。
在他们去利兹的途中,范仲南也已经穿戴整齐全,正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手表,似乎有些焦虑与不安。
“爹地,你在害怕吗?”
坐在他对面,一身西装小礼服,打着领结的范逸展一眨不眨望着爹地时不时看手表的动作。
“不是。”范仲南按掉了手中的烟,长吁出一口气。
“那你为什么要抽那么多烟?”
范仲南看着儿子不出声,他其实真的是有点害怕,不知道等会他把儿子这样带到她面前,她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直接拿把刀杀了他。
而那个曾经在电话里说他是‘坏人叔叔’的小女孩,会不会,不想要他这个爹地?还有面对一个未曾谋面的同胞哥哥,她会接受吗?
一切都是未知数,一切都是他始作俑者,不管结果会是什么的,都是他该承担的。
“爹地,你是担心妈咪不喜欢我吗?”范逸展知道他们等下要见妈咪,本来他心里是很开心与期待的,可是看到爹地这样,他却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会。她不会不喜欢你的,放心吧!我们出发。”范仲南再度看了一眼手表,站起来,拉着儿子的小手一起往外面走去。
——
利兹酒店比邻伦敦着名的绿地公园greenpark,离伊丽莎白女王居住的白金汉宫,步行也只要五分钟,可谓是中心的中心。
外面的建筑和旁边的房子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是典型的英式石头外墙的房子,但是它占的面积很大,整整一个街角。
酒店的门也不大,老式的木头转门,但进去后就是非常不一样的世界。
酒店大堂并不大,装修基调是金色和黄色为主,显理堂皇,最漂亮的是全部用新鲜白色兰花和白色绣球点缀,典雅美丽至极,一走来,江心朵就觉得非常舒服。
下午茶是位于酒店一层开放式大厅,范婉媛领着她们进来的时候,接待她们的是一位年纪大概五十多岁的英国绅士,看到范婉媛时,冷冰冰的脸上露出笑容,过来与她亲切地问候,看来范婉媛应该是这里的熟客了。
她报了范仲南的名字后,就点开手里那个ipad,查到了他们的订位信息,很绅士的要带领她们前往。
可范婉媛却拍拍小贝贝的脸蛋,“贝贝,等会要听妈咪的话,我先回去了,吃完下午茶给我打电话,我们再约晚餐,好不好?”
如果不出什么大差错的话,今晚应该可以吃顿团圆饭吧?她可是等了五年了。
江心朵不想让范婉媛走,因为对于未知的事情她心里隐隐的不安,可是范婉媛却把她们母女俩直接丢下,说了一声‘没事’就潇洒的走人了。
于是,她满心不安,而贝贝则是满脸惊奇的在那位绅士的带领下,先到衣帽间存入手提包,然后亲自领着她们到了一个靠里面的座位上。
“两位小姐,下午好,请问要点什么茶?”穿着燕尾服的待者向前轻声地问道。
“等会吧。”
人家都没有到,她们怎么好意思先点东西呢!
“可是,妈咪,我想喝茶耶!”小贝贝轻声细语道。
“您可以先点茶,点心等会再送上来。”待者看着小贝贝漂亮的小脸蛋微笑建议道。很少能见到这么漂亮的东方小女孩。
“贝贝,你想喝什么?”江心朵低下头问女儿。
小贝贝歪着小脑袋,用流利的英语对着待者道:“你可以介绍给我吗?”
最后,在待者的推荐下,她们点了他推荐的ritzroyalenglishtea,是肯尼亚茶混合了印度及锡兰茶,口感很好,香气四溢。
可是江心朵却没有心情喝茶,她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范仲南,不免有些心急,明明是他约了她的,为什么要她不安地等待呢?
“妈咪,你看这些杯子好漂亮!”
相对于江心朵的不安,女儿可是随遇而安多了,她趴在桌面上看着那几个漂亮的茶具,银色的茶壶,金色、淡绿色镶边的瓷器低调,优雅。
据刚才待者介绍的,这套瓷器可是女王御用设计师在2006年利兹酒店100周年庆典时为他们特地打造的,品牌的名字是budson。
可是,江心朵真的是无心欣赏,等得越久,她的心越不安稳。如果不是怕失礼,她真是想走人了。
“要不要再喝一点?”江心朵回过头,看着女儿温柔道。明明是她说要喝茶,可是才喝了两口又不喝了。真是小孩子脾气。
“妈咪,请我们来的客人怎么还不到啊?我想吃点心了!”小贝贝对于甜点无法抗拒啊。
在来之前,范婉媛就把这里有名的点心都给她说了一轮,她现在都有些等不及了。
“我们再等十分钟,他们不来的话我们就自己吃完点心,然后回去,好不好?”她已经等了他,是他不按时,不能怪她。
以后,她再也不要傻傻地相信他了。
“那好吧!妈咪,你看这个勺子——”
“小心点,不要发出声音。”
于是,母女俩在座位上细细地说着话。
范仲南与范逸展在经理的带领下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她们头靠着头,亲呢聊天的模样。
江心朵坐在外面,小贝贝坐在里面,加上座位的阻拦,看不到江品萱的脸,只知道有一个小女孩在那里。
范仲南让经理退下去后,拉着儿子往她们的方向走。
“爹地,跟妈咪在一起的是谁?”范逸展忍不住开口问道。
可是范仲南却没有再回应他,但拉着他的手却紧了又紧,让范逸展不由得皱起英气的眉毛,爹地还说不是紧张呢!
“抱歉,迟到了!”
当那个熟悉的低沉嗓音传来时,江心朵与女儿同时抬头——
他?她?是谁?江心朵惊愕地看着那个被范仲南牵在手里的长着一张跟江品萱一模一样的脸蛋的男孩正好奇而紧张地望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
她回头,看了一眼同样惊讶不已的女儿,再回头,看一眼那个黑色短发,穿着笔挺小礼服的男生!
女儿就在自己身边,而那个男生,除了头发跟穿着之外,根本就是她另一个女儿啊!
怎么会这样?
她完全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爹地,她是?”范逸展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个如同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会……
一向古灵精怪的江品萱回过神来,从座位上跳出来,冲到了范逸展面前,抬起右手,伸出手指指着对方,而范逸展也是同样的动作。
“你……”
两个小朋友都被吓傻了。
又黑又亮的眼瞳不需要光线的折射就如划过天际的流星闪亮,白皙粉嫩的肌肤,脸颊上带着健康的粉红色,加上轻扯嘴角就会出现的小梨窝。
江品萱回过神喘了好几口气,向前两步伸出两只小手同时靠到对方的脸上,左捏右捏。
温温的,软软的,那就是真人了!
“爹地,为什么她跟我长得一样?”范逸展任她捏着自己的脸,在她终于放手之后,抬头望着已经一脸淡定的范仲南。
“妈咪,为什么他跟我长得一样?”
后退了两步后,江品萱直接朝着仍然没有回过神的江心朵尖叫道。
两人的惊呼立刻引来其它人的注意,而上前的待者也注意到了两个孩子相同的面貌,微笑着说:“好漂亮的双胞胎!”
双胞胎!?
“请问,你是我哥哥(妹妹)吗?”两只脸蛋一模一样的小萌娃同时开口,望进对方相同的眼瞳里。
无视于两人仍然不开口的大人,两个小的已经开始自己认亲了。
江心朵终于被这个词唤回了理智,她颤抖着手指着范仲南,“他,她,她们真的是……”
范仲南点了点头,语气平静自然,“是,他们是双胞胎。”
在把儿子带到她眼前之后,他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坦然面对她对他的指责。就算她要拿刀来砍他,他也认了。
“孩子没生下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是不是?”
“是。”
仍旧是简单明了的答案。江心朵望着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眼前忽然一黑,在跌入黑暗之前,她嘴里还念着:“你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江心朵虚软的身子即将触碰到地时,范仲南一个箭步,将她揽进怀里,苦笑地盯着那两个已经在聊天的孩子。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激动!
到时她醒来,不知道要怎么恨他了!
好好一个相聚的下午茶时间,就被她忽然的晕倒给弄没了。
——
新加坡。
今晚是杨容容在前往墨尔本之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了,这个晚上,也是她的生日。
二十六岁的生日了,好快,自己竟然这么老了!
大概是心境不同了吧,所以觉得自己苍老了。
从蛋糕店里提着一个她为自己订的芝士蛋糕,她缓缓地走向热闹的大街,眼泪不知何时开始,伴随着拖沓的步伐缓缓而落。
生日应该是高兴的才对,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自从妈咪去世之后,就没有人会记得给她过生日,爹地每年做的就是给她买礼物,有时候甚至过了才想起来。
后来认识了朵朵,每年都是跟朵朵一起过,再后来,有个男人虽然没有陪她过,却记得给她寄礼物,在每年的这一天,会跟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不过,今天还没有跟她说过,大概也不会有人记起来了。
相信缘分的人经常会说,亿万人当中才会有一个她爱的或者爱她的人,甚至更有浪漫者称,两个男女会遇上,会彼此相爱,是上辈子三千次的回眸换来的。
三千次?脖子都酸了吧?
虽然她也曾经也是文学系的女生,可却从来没这种浪漫的想法。研究院学的是商科,工作后又整天接触的都是最现实的一面,哪来风花雪月的心情?
只是,今晚,她竟然异想天开地想回头,就算要回头三千次,她还想见一下那个会对她说‘生日快乐’的人。
可是,异想天开,终究只能是异想天开了。
她都不知道回了多少次,看到的都是陌生的人,陌生的脸。
是不是怀孕的女人,整个人都会因为肚子里的那块肉而变得柔软呢?要不然,平时一向不是这样容易伤感的人怎么就变得像个傻瓜了?
或者,她本来就是个傻瓜,根本不懂得自己想要什么。
等到都失去后才知道迟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路上走了多久,一直走得都累了,然后随便找了个路边的长椅坐了下来,看着车子在眼前飞驰,一辆又一辆,眼泪却没有停止过。
眼前的一切都是迷糊不清的,连脸颊都因为泪水的流窜而变得痒痒的。
忽然觉得自己孤独得可怕,她从未如此地害怕过。
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是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她仍然惭惭地坐着。
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杨容容不看也不听,继续呆坐着。
坐在一边的年轻男子好心地提醒:“小姐,你的电话响了。”
杨容容哦了一声,继续坐着不动,而手机铃声则是不停地响着。
“小姐……小姐……小姐……”年轻男子又叫了几声。
“干嘛?”她扭过头瞪他,“我又不认识你,你不觉得这种搭讪方式太老土了吗?”
年轻被她吓了一跳,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看什么看,没看见过漂亮女人啊,走开啦!”
年轻男子耸耸肩,抬起屁股走人。
电话还在不停地响着,杨容容拉开包包,拿出来放到耳边没好气地吼着:“说话。”
那边传来有些焦急地声音:“你还没回家?在哪里?”
是季哲。
杨容容一瞬间,整个身子软了下来,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又想哭了。
心底却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哭,谁哭谁是傻瓜,虽然她今晚已经傻了一个晚上了,所以,不要再傻了。
说不定人家正在跟新女友风流快活呢!
才这么一想,胸口却又闷又疼起来。
“没有。有事?”她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为什么这么晚不回家?”
“季先生,我是个成年人,什么时候回家不需要跟你汇报吧?”更何况他们可是分手的旧情人了。他的关心没必要。
“外面下雨,快点回去吧。”
“谢谢提醒,我不会在路边过夜的。”她抬起头,发现真的有细细的雨丝开始落下来,于是,她站起身往路边的屋檐下走。
“现在天气凉了,不要在外面逗留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她这才想到问这个问题。
“我刚才开车经过乌节路,看到你坐那里。”他略顿了一下后,“你公寓的钥匙,我想了一下还是要还给你,没想到回家拿了钥匙去你公寓楼下,一直不见你回来。”
杨容容鼻间酸酸的地‘嗯’了一声没说话。
季哲在那边又小心地问道:“为什么这么晚不回家?”
“没事,看看夜景而已。”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钥匙你不用还我了。我已经换锁了。”
最后,还是杨容容打破了沉默。
好奇怪,原来分手之后,两人竟然可以如此平静的对话,看来,分手真是对了。
她在心里嘲笑自己,眼眶却又更热了。
“生日快乐。”季哲叹息一声道。
“谢谢。”杨容容的眼泪在听到那一句‘生日快乐’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以后,你还会记得我的生日吗?”
他沉默了一下,“以后,会有别人给你祝福。”
她不想要别人的祝福!可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紧紧地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哭出声,就算是在电话里也一样。
许久,许久,两人都没有在说话。
“容容,你怎么了?”
“没事。你跟你女朋友还好吗?”
季哲沉默了。
“应该不会比我更早结婚吧?”
“不会。但我父母催得急,最快,也要明年吧。”
“决定就是那个她了?好奇怪,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怎么没见你提过要结婚的事情啊?”杨容容笑了笑,可她自己就算没看到,也知道自己的笑有多难看,“我没别的意思,别误会。”
“我没有误会。”他仍旧淡淡道。“我知道你是女强人,不会想走入结婚坟墓那么早。”
她怎么知道他没想过要跟她结婚呢?只是他什么也没有来得及说,她就单方面的要分手了。
她的性子如何,他再了解不过了。或许,他真的不是那个适合她的人吧?
他在心底酸酸地想着。
可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今晚,在电话中,在父母的威逼之下,他答应有时间会跟钱晓柔试试看。
只是试试看能不能在一起而已。
他知道,他对晓柔没有那份男女之情,要是真的有,也不会拖到认识十几年后才有,答应下来,不过是想让父母安心。
他们之间的试,与当初他与容容的试完全不一样。
“你还真是了解我。”她再怎么压抑也压抑不住声音的哽咽,“那把钥匙我不要了。你丢了吧。我爹地开车来接我,今晚我不回那边了。88。”
一连串话毕后,她随即断线,还把手机关机了。
听着那‘嘟嘟’的忙音,季哲伸手抹了一下脸,看着楼上那间仍然黑暗着的房间,不知又过了多久,他终于打着车子离开。
在他车子经过转角的时候,杨容容手里还提着那个小蛋糕慢慢地走过来。
这天晚上,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对自己说了一声‘生日快乐,容容’,然后一边哭一边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把那个蛋糕吃完。
题外话
关于异卵龙凤胎不大可能长得一模一样的问题,大家就不要去纠结了。也没有科学表明,异卵双生就一定不会长得一样,是不是?不过是一个概率问题,更何况这是小说,就当作是人类遗传生育史上的特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