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第三场是不用比的了,周宇已经以绝对优势锁定了冠军宝座,无论最后一场是孔甲获胜还是莱多折桂,都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不过,既然是年度盛会,又是如此激烈刺激、百年不遇的一场精彩表演,观众们久久不退,愣是高喊着再来一场、再来一场。
也许是仙北人想要在家门口抢回一点儿面子,也许是公主想再验一验冠军的成色。总之,最后一场比试还是如期接续上演。
场下本来送了一口气的班布尔和妮卡一听说还要赛,刚放下的心又提上了嗓子眼,刚刚回到人堆儿里的玛夏听到这个结果又想逃跑,被妮卡一把提住耳朵给拎了回来,龇牙咧嘴地说不敢了、不敢了。
短暂的休息时间,周宇脱下靴子一丝不苟地搓着脚丫子,这汗脚啊总不抠脚丫子缝是真痒啊!孔甲很明显中意他这一身的陋习,凑过来贴着他坐下,主动套着近乎。旁边的莱多眼里露出一丝杀机,不过嘴上什么都没说。不屑地扫了二人一眼,转身踱步出去接过属下递过来的茶盏饮了起来。
不知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坏了自己的好事,今天一战失了的东西,他日定要叫你千百倍的偿还回来。到那一天,管你是西岚奴也好还是什么鬼也好,仙北人绝对让你后悔今天的夺魁。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三场考试是问答题。规则有点类似于公务员考试最后一道申论,仍旧是克津擂鼓提问。
“问!天牧狩大赛是为了什么?”
题干一出,场外窃窃私语,三名参赛选手各自低头沉思。周宇心里琢磨着,这是什么劳什子题目?为了什么,你们丫不知道为了什么,举办这个赛事干什么?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跟一帮白痴在比赛。
虽然是抢答的规则,不过三人都没有贸然行动,都在等着后发制人。周宇干脆坐在椅子上,闭上双眼养起神来。你们俩要找回面子尽管去找,小爷这场是陪榜的。谁愿意去出这个风头谁就去,咱这准冠军绝对不出手阻拦。去超市把塑料袋全都卷走这种事,大都督干不出来。
莱多连失两阵,摩拳擦掌地第一个冲了上去。他举手示意作答,克津大人点头允许。只是此番他再登场,已没有那么多惊声尖叫,原来白马王子也有被打回青蛙的那一天。
“所谓天牧狩,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向食物致意。雨神和水王漓大人给予了我们丰饶的草原、肥沃的土地,让我们衣食无忧、劳有所得。老祖宗创建这个天牧狩大赛,表面上是让我们去围猎动物、捕杀生灵,实际上是让我们永远记住珍惜雨神和漓大人赐予我们食物,感谢他们的恩赐,永远臣服在庇佑之下。生生世世得以繁衍生息、绵远流长!”
说完,美男子依旧是波澜不惊地向主席台一鞠躬,然后向场外观众挥手致意。一点不夸张的说,场外响起的只是稀稀拉拉的掌声。因为,这个答案并不出奇,也算不上是上上之选,充其量只能算是搭了个边儿。草原人民都是粗犷豪放的性子,若是不能让他们折服当真会表现在明面上,绝对不会虚与委蛇。
一看仙北人抢先作答,孔甲也坐不住了。
“我觉得,天牧狩大赛是为了向力量致敬。我们索拉西亚大陆从来不缺少英勇的战士和不屈不挠的士兵。面对敌人,我们回以长矛弓箭;面对凶兽,我们力保家园不失、家人无虞。力量,是我们生命存续的源泉。天牧狩大赛的宗旨是让我们把这种优良传统发扬光大,永远记住自己是一个战士,是一个肩上扛着责任的士兵。不死不休!”
比起莱多的回答,孔甲的答案多了很多煽动的情绪在里面,尤其是对于这些终日里打打杀杀的草原人。的确,厮杀搏斗是他们一生不可回避的主题,如果没有一个具象的东西作为载体,很难把这些人的意志统一起来。所以,如果说单纯论此题来看,周宇还是支持孔甲的答案。
台下的观众也是明眼人,用比刚才更热烈的掌声来回答这远道而来的达石人。达石人生活在草原边际、雨林深处,蚊虫蛇鼠较多、可资种植农作物的土地较少,且栖息拓展需要大量砍伐参天巨树,所以生存条件要比这里恶劣得多。但是他的出身就得到了在场人的认同和尊敬,更何况人家的答案切中要害,让人信服。
就连眉头紧锁的苏威城主都微微点了点头。
最后就看西岚奴的陈述了。大都督一看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迈着社会步走向广场中央。目中无人地向公主敬了个美式军礼。
“在下以为:所谓天牧狩大赛,一是为了向大地致敬。大地是万物之母,孕育生灵无数,人类作为万物之主,必须要通过一种方式来宣告自己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时刻提醒自己和后人,尊重自己、尊重对手、尊重大地法则。”
他干咳了一声,继续说到:“二是为了向上天致敬。围猎万物除了展示力量、供给食物,还要感谢上天的恩赐。所谓天父地母,没有天地便没有人类。祭祀,是向上天致敬,而狩猎是祭祀的源泉和根本。没有狩猎,拿什么祭祀?没有狩猎,用什么上供?”
连续两个反问,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最后,在向上天和大地致敬的同时,天牧狩大赛也高阶我们要时刻谨记向自己致敬,向人致敬,尤其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和在家苦苦守候的姐妹。没有这些人,我们什么都不是,只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正是因为有了社会关系,有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配合、感情,才有了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以说,天牧狩大赛的终极目的就是天地人三位一体、三体合一。人,是自己生命的主题歌。”
周宇回答完后,自己也没鞠躬也没表态,径直回到座位上,瘫倒在那里,软绵绵的不愿意再抬眼皮。突然感觉到有些疲惫,不知怎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好像在看到这种还没有认识到人存在价值的原始萌芽状态后,通体泛出一种无力感。人如果认识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那和咸鱼有什么分别?人如果只把自己比作动物,只知道食物和力量,那还算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吗?
人,不能这么活着。
他又赢了。妮卡心里笃定了这一点,这是一个浑身上下充满了奇迹的男人,风一般的男子。当你以为他必死无疑的时候,他永远都会化险为夷,还调皮的撩拨你一下,让你为他担心惦记,实际上那都是多余的。
如今,他应该已经得到公主殿下的青睐了吧。是不是应该把那骇人的面具摘掉,恢复本来的面貌,与公主双宿双栖,从此飞上枝头变成乘龙快婿呢?哎,我怎么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妮卡一跺脚,理也不理班布尔和玛夏,头也不回地从人群中跑开了。
场外观众听到西岚奴的回答先是一阵错愕,接下来恢复了平静。每一个人都在思考他的答案,没有一个人擅自评论或者鼓掌、叫喊、叫骂,因为他们觉得这些话语有些高深,自己无法拿出相应的三观去匹配,只能等待着主席台上的各位大人来裁定。
“第三场,仙北人莱多胜!”经过了一阵紧急磋商后,克津大人擦了擦汗,擂鼓吼道。台下嘘声一片,莱多老脸一红、讪讪一笑,向周围乡亲父老不住地挥手致意。不管是用什么法子扳回一城,总算没在家门口被削了光头,所以这些礼节上的东西不能少。
“切!名不正言不顺!”孔甲啐了一口痰在地上,显然对这照顾式的评审意见十分不屑。估计他再也不会参加这有着诸多暗箱操作行为的大赛咯,收拾好行李转身就要离开。不过,比他还快的还有周围的观众,瞬间散去了七七八八。
“孔甲兄?”周宇闪身拦住了他。
“法克米兄,有何指教?”孔甲对他印象不差,此人文武全才又是一身钢胆和歪才,比那出身豪门的小白脸不知道要多么的平易近人。
“孔甲兄,今日一赛小弟对您刮目相看。老兄果然不愧为达石第一勇士,绝非浪得虚名。若是老兄不嫌弃,可否移步到小弟下脚的客栈,你我把酒言欢、不醉不归,明日起早再行赶路可好啊?”周宇边说边赔上笑脸。
“嘿,冠军老弟言重了。在下也并非着急赶路,今天一遇,便觉你我相见恨晚、一见如故。若是老弟有意交好,孔甲怎能不成全这等美事儿?”孔甲很意外地看着他说。
“我说老孔啊,好好说话行不行?别扯这些臭氧层子?”周宇走上去握着他的手,用力捏了捏。
“哈哈哈,老弟有好酒?”孔甲斜乜了他一眼。
“好酒好肉,啥都有。全套的,妥妥滴!”周宇冲他挤眉弄眼道。
“爽快、爽快,老弟请!”
“孔甲兄请!”
一个规模很小的酒宴在大都督下榻的客栈天井开席了。
班布尔趴在大都督耳朵边上,说出了一个天文数字。这是此次开赌赢回来的金砂,一共二十七麻袋。足足可以买下整个伊克莱城,看来老百姓们手里还是有钱的嘛!割韭菜,继续割!最好每个礼拜都搞一场花式比赛。
周边地区的富商、贩夫、勇士齐聚这里,手里没有点钱怎么撑得起门面?但是这游客一多、住宿便成了问题。这个小客栈昨天就已经人满为患,差点把大都督两个房间强行合并。
周宇一怒之下,甩给老板脸上一袋子金砂,把整个客栈包了下来。这可是财神爷、大手笔啊!足足有他一年的纯利来的。老板笑的嘴都咧到后脑勺了,痛痛快快地让伙计拿着通火棍把其他住户悉数打跑。
所以,尽管大街上人满为患、人声鼎沸,这个天井里仍旧是闹中取静、环境优雅,十分地让人愉悦。酒桌C位上坐着大都督和孔甲,两边是妮卡、班布尔、玛夏和孔甲的两个随行族人。
“来,孔甲兄,倒满。今天比赛多有得罪,小弟先干为敬!”说罢,周宇一口干掉一杯老板的陈年佳酿,砸了砸嘴。好酒!好酒!
“法克米老弟客气了,今日一会一见如故,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啊!”孔甲也是*,对这烈酒有着馋猫的兴趣,一饮而尽甚至都未在口中和嗓子里停留,直接入肚。
“来,吃菜!”
“老弟多礼了,都是自家兄弟,我自己来、自己来!”
旁边的妮卡一脸怒气未消,也不与人说话,兀自举着酒壶酒樽,自斟自饮。班布尔一看情势不容乐观,连忙借着给大都督倒酒的档口用胳膊肘顶了顶他,又朝旁边使了使颜色。
周宇疑惑地看了妮卡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昂了一声,继续与孔甲喝酒吃肉。
“不知这位是?”孔甲举着酒杯冲着妮卡敬了一敬。此时妮卡还是女扮男装的打扮,看上去就是一个相貌英俊的小哥。
“噢,这是舍弟。小孩子这几天闹脾气,没事没事!过去就好了,甭理他!”周宇打着哈哈。
哪知听到这里,妮卡勃然大怒。她把酒壶酒樽往桌上一跺。倏地站起,一把扯掉头上的皮帽,摘下簪子。满头蓝色秀发齐腰散落,在风中瑟瑟飘荡,双手叉腰、酥胸起伏,杏目圆睁瞪着大都督。
“这、这。。。”孔甲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周宇更是糊涂的一休了,姑奶奶这时候你是闹哪出啊?让你演的时候你不演,不让你演的时候你比谁都出戏。
“我是你弟弟?”妮卡娇叱道。此言一出,孔甲等人更是确认这绝对是美女一枚,肯定不是人妖。
“呃、呃,那、那不是吗?”周宇放下手里酒樽,把另一只手从烧鸡上缩了回来,在裤子上蹭了蹭油,突如其来的一出河东狮吼让他惊得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好了。
“你弟弟、你弟弟!”妮卡抄起墩在桌上的酒樽一把扬在大都督脸上。好家伙,稀里哗啦地糟蹋了一杯好酒,大都督这回是喝了个够。不仅嘴里喝到了,鼻子、眼睛、耳朵,甚至脑瓜顶都喝到了这陈年好酒。
“我、你。。。”周宇连忙摩挲了一把脸。哎呦,好辣,睁不开眼睛了。
Duang的一声,妮卡早已气势汹汹地走开,回到房间一把摔上房门。
“我说、我说老弟啊,不是为兄说你哈!你今儿跟公主那出戏实在是有些过了。弟妹生气,也是有情可原。俗话说,这床头打架床尾和,好好陪个不是就过去了。要不然,我看这架势,老弟你很难活过今晚呐!”孔甲当真是为他着想,看刚才那河东狮的样子,绝非常人可以驯服的。
“哎,不说这些!不说这些啦!扫兴,扫兴至极!”
“也好、也好!来,喝酒!”
酒过三巡,正在大都督跟孔甲推杯换盏不亦乐乎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这是什么声音?大都督不清楚,孔甲可是十分地清楚。他急忙站起身来,看到大都督还坐在那里啃着鸡腿,一把提着领子把他拽了起来。
“西岚法克米何在?”一个女子银铃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转瞬客栈老板差不多是爬着把几个女婢和兵士引入了内堂,走进天井。
“呃,内什么,姑姑、嬷嬷哎呀叫什么好呢?妹妹吧,我就是法克米。唉?你不是今天传话那个。。。”周宇迷醉的眼神看着什么都是重影的。
“法克米,公主有请。请速速随我前去,如有耽搁当心灭你满门!”小丫鬟年纪不大,说话却斩钉截铁、杀气腾腾。
“额,什么?”
“快、快去!”孔甲提溜着领子把大都督拎了过去。两个军士架着喝得一摊烂泥似的周宇搀扶出客栈,消失在夜色中,剩下几人大眼瞪着小眼。
“啊!啊!啊!”妮卡房间里传来兵兵乓乓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班布尔凑过去从窗楹缝里一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了,班布尔?”玛夏走上前去扶起他。
“萨米尔、萨米尔她。。。”
“她怎么了?”
“她在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