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楚琥尔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下我部打败了阿布莱汗、巴拉苏丹,尽收巴拉苏丹之地,又降服了乃蛮人,为何不趁势进军,一举将中玉兹拿下?”
乞塔德赶紧打住了他,“中玉兹人口占据整个哈萨克汗国一半人口,百万之众,岂能轻易降服?”
“准噶尔人,不仅拥有留在天山附近的准噶尔、杜尔伯特、土尔扈特、和硕特、辉特等部,占据中玉兹、大玉兹一部后麾下几有两百万”
“就这样,他们依旧只能以羁縻的姿态控制中玉兹,要知道,我听先汗说过,准噶尔人动辄几十万大军,难道就不想像历史上的拔都汗那样一直打到里海附近”
“非不愿,不能也”
“眼下,游牧时代已经过去了,定居时代开始了,以我部区区几十万人口,就算拿下中玉兹,也是难以消化”
“在这种前提下,疆域只能适当,打到图尔盖河对于我部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如果不是巴拉苏丹麾下的乃蛮人是信仰景教的,连我也不敢将这部也拿下,守住小玉兹的疆界就不错了”
楚琥尔反问道:“那为何俄国人能够支撑起如此大的疆域?”
“很简单,抛去欧洲部分不说,在萨日德格山以东,广袤的西伯利亚,都是苦寒之地,连我们的祖先也只深入到额尔齐斯河的塔拉附近,再往北就太过苦寒了,根本不适于游牧”
“也没有大势力瞧得上”
“但俄国人是农耕部族,他们的人长期生活在还远在里海遥远北方的森林里,早就适应了酷寒,还有像哥萨克人这样的骁勇之辈为其前驱”
“加上他们一直心心念念要将东正教传遍他们力所能及的每一寸土地,才会有今日的结果”
“何况,在百年前,欧洲的德意志地区发生了几十年的战乱,人口减少了一半,战事几乎波及到整个欧洲东部,导致大量的人逃到俄国,再加上他们自己生息繁衍,人口已达几千万”
“他们用少量的人控制东部,将主力放在欧洲,每次都能出动几十万,这不是我们目前能够阻挡的,这,就是所谓的战争潜力,或者我以前跟你们讲过的纠错潜力”
“他们幅员辽阔,人口多,可以连续经受好几场大败,过几年就能缓过劲儿来”
“但我们就不能了,必须保证每一场大战都能获胜,否则的话不是被灭,就是一蹶不振”
“于是,我们便只能将国土控制在一定范围里,既能保证一定牧户的数量,以为我们引以为傲的骑兵源源不绝地提供兵员,还要在国土里不断增加农户、工匠的数量”
“有了大量定居的人口,才能从容发展工矿事业,进而为军队增砖添瓦,国土范围可控,才能保证每一寸土地在面临危险时都能得到援救”
“否则,若是处处沾惹,处处驻兵,那就是我国的灭亡之日”
......
咸海以北。
双方都对骤然的遭遇惊到了。
阿尔图克这次前来,打的是浑水摸鱼的主意,对于他来说只能是在乞塔德一方战败后才会加入战团的,如果乞塔德继续高歌猛进,打死他也不会加入。
他眼下的位置并不稳,在钦博伊的战事里他的损失实在太大,如果这次再次战败,大量牧户分布在绿州南部的乃蛮人、钦察人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而如果他的面前不是半途加入特鲁琴军的默们图,而是楚琥尔、帖赤那中的任何一个,也肯定是要主动进攻的,但默们图就不同了。
他是喇什怯薛军的老人,虽然也骁勇善战,但跟着喇什打的都是轻骑兵的战斗,跟随俄国人打仗时,干的也是骚扰粮道、迂回敌后的活计,正面硬抗,他们还不如波兰骑兵。
于是,当他看到前面的大队人马中时清一色的板链甲时就犹豫了。
他自然熟悉火枪突袭的战术,但毕竟没有实际经历过。
双方就在咸海北岸对峙起来。
此时,似乎阿克托必附近的雨雪天气也感染到了这里,天空中突然响起了惊雷!
“轰......”
惊雷不断,让双方都有些惊惧。
最终,还是阿尔图克率先做出了动作。
他撤退了,缓缓撤退了。
他先是仰天长叹一声,然后默默想到,“既然可恨的特鲁琴人还有一个完整旅抵达了这里,不用说是知悉了我军的到来,也不知道左近还有多少兵力”
“他们既然胆敢派出军力来拦截我们,必定是对于打败阿布莱汗胸有成竹”
而默们图也没有趁势攻击,而是继续与他们保持距离,缓缓跟了上去,等他们全部消失在克孜勒库姆沙漠里后,他才返回沙尔卡尔。
事后,他还受到了乞塔德的表扬。
“按照你的说法,阿尔图克的人马至少有一千装备了板链甲,这样的甲胄若是不顾生死排成紧密阵型朝我军袭来,还真不好对付”
“板链甲不像锁子甲,打制不易,锥形铅弹击打在上面也能发挥作用,但显然不会有打在锁子甲上那么大”
“那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自然是有的,默们图那是两军骤然遭遇,如果是提前探知他们的动向,布置好战场,就能用火炮轰击之,或是在有利地形施以埋伏,板链甲骑兵再是厉害,在优势火器的打击下还是会铩羽而归”
......
而在阿尔浑部的杰兹卡兹甘地区,帖赤那的部队与阿尔浑部新聚起来的部队以及大玉兹汗阿布勒班必特的大军相遇了。
此时,帖赤那的凶名已经传遍整个阿尔浑部了。
故此,当两军相遇后,一方是威名赫赫,一方则是人多势众,任何一方都没有主动发动进攻。
此时,阿布莱汗已经战败了,消息已经率先传到了阿布勒班必特耳里,这就让他更是犹豫了。
“我哈萨克汗国,以阿布莱的人马最为精悍,连他都败了,我们眼下虽然人数占优,但真的打败特鲁琴人吗?”
“特鲁琴,可是曾经长途奔袭过希瓦汗国,还攻破了钦博伊城的有名凶军,如果我这次战败了,就完全没有可能与阿布莱一争长短了”
至于阿尔浑人,他们在最近一段时间可是被帖赤那打怕了,若不是有大玉兹汗阿布勒班必特的到来,估计他们要搬离杰兹卡兹甘城了,自然也不可能主动上去进攻。
到了此时,特鲁琴人暴风骤雨般的“代差”攻击已经闻名遐迩,谁也不敢主动上前挑战了。
最后,阿布勒班必特派人来到了帖赤那军中。
实际上,由于对面的敌人几有两万之众,他一开始确实想一鼓作气将其冲垮的,但对面敌军大阵后面有着铠甲、火枪的人马还是提醒了他不可妄动。
故此,对于阿布勒班必特汗派来使者谈和,他倒是巴不得。
“大汗对我的要求只是将阿布莱汗激出来,现在时间过去接近十日,目的多半达到了,看看这大玉兹汗的使者怎么说”
来人见了帖赤那先是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我国与贵国并无芥蒂,为何突然侵入我国?”
帖赤那一阵恶寒,“我国已经拿下了你们半个小玉兹,还没有芥蒂?”
不过嘴上却冷哼一声,“谁说没有芥蒂?杜尔伯特,与我同族,你等为何胆敢擅自攻击他们?还几乎将其灭了族?!”
来人也是一阵恶寒,“是准噶尔人率先攻击杜尔伯特人的吧,什么同族,若是同族,为何在百年前你们还巴巴地迁到了里海之滨?”
不过嘴上依旧满面笑容,“误会,都是误会,据说有杜尔伯特的牧户侵入我部,我部大汗不得已才反击,结果仗越打越大,最终不可收拾”
帖赤那也笑道:“是吗?贵使前来可是有什么好消息说与我听?”
那使者点点头,“都是误会引起的,现在说清楚了,岂能再动干戈?贵军远道而来,我部已经准备了一批粮草和牛羊,望贵军笑纳”
“然后呢?”
“自然是就此罢兵”
阿布勒班必特与阿布莱的事情,帖赤那之前也听说过,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便说道:“如果我罢了兵,阿布勒班必特汗有何好处给我?”
那使者显然早有准备。
“将军,塔什干,虽然有准噶尔人的驻军,但眼下却撤了......”
帖赤那顿时来了精神,“这是为何?”
“呵呵,现在掌权的是达瓦齐汗,不过还有一个阿睦尔撒纳汗,此人与达瓦齐汗一起推翻了前任汗,原本是想双方共同执掌准噶尔的大权的,没想到达瓦齐上台后并没有做到”
“双方自然又起了龃龉,塔什干的驻军是阿睦尔撒纳的人,自然抽调回去了,眼下那里已经是我们哈萨克人的天下了”
“贵使巴雅尔已经在那里拘禁三年了,若是将军就此罢兵,我国会将巴雅尔一行完好无缺地送到咸海北岸”
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消息,帖赤那赶紧就坡下驴。
“这样......,兹事体大,我必须禀告我家大汗才行,不过在那之前,赶紧将粮草送过来!”
......
五日后,帖赤那等来了乞塔德派来的色可色那。
“将军,我们已经与阿布莱汗议和了,大致是将原巴拉苏丹的牧场割让给我们,双方以图尔盖河为界,附近各五十里范围军队不要进入”
“我部归还了瓦里以及部分俘虏,中玉兹的毛皮、羊毛优先卖给我们,价格参照当时的行情,与布哈拉商人看齐”
“双方既然都是大清的拥趸,就共同对付准噶尔汗国”
“救出巴雅尔后,让他暂时不要回来了,也不要出使大清了,而是正式出使准噶尔”
而阿布勒班必特汗也收获了一个“单骑退敌”(经过他刻意渲染)的美名,这也为他重新权威打下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