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乞塔德暗忖:“估计是哈萨克内乱时间太久,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阿布莱汗,阿布勒班必特不想汗国再次乱下去了”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拍了拍手后,亲卫将一堆礼物抬了进来。
“大汗”,乞塔德指着几个已经打开了的木箱子说道,“这里面有三百杆新式火枪,后装的,都是簇新的,你是知道的,连俄国人也只有前装燧发枪”
“这种枪装填快,极为便利”
又将一个小木箱子打开。
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尊用极为珍贵的火纹石制作的雄狮!
雄狮长约一尺,高约半尺,鬃毛赤红,身躯呈淡黄色,张牙舞爪,狮身上驮着一人,阿布勒班必特一看,此人竟与自己有几分相像!
还有,狮头戴着王冠,王冠前端托着星月。
“大汗”,乞塔德笑道,“这样大的宝石我在本汗国这些年也就见到一块,专门雕刻出来送给你的”
说着将这尊雄狮像翻了过来,只见其四足踏着的底部竟然是一块长方形印章,上面还有突厥文写着“大哈萨克汗国阿尔斯兰汗”。
雄狮,阿尔斯兰是也。
在这块土地上,阿尔斯兰汗为正汗,博格拉汗(公驼汗)为副汗的传统影响深远,阿布勒班必特不可能不知晓。
阿布勒班必特爱不释手地抱着这个宝物,细细把玩了许久才放下来。
又拿起一杆火枪,只见枪管是上了油的,枪身沉重,木托新刷的油漆味道还很醒目。
乞塔德给他演示了一番。
“大汗,我另外奉送三千份弹药,听说贵国在突厥斯坦和奇姆肯特都有制作火枪的工匠,大可自行仿造”
这下阿布勒班必特有些感动了。
半晌,他说道:“大汗如此盛情,本汗愧不敢当,俗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大汗有何要求,不妨当面提出来”
“好!”,乞塔德将火枪放进木箱子,“此去准噶尔地上尚有一段距离,我原本想经过克孜勒奥尔达之后便直接进入到碎叶河流域,听说大汗在突厥斯坦,便改道过来了”
“既然见到了大汗,我就要从附近翻越阿克套山,返回碎叶河流域,我军携带的粮草不多,能否请大汗为我们准备一些?不需要牛羊什么的,风干肉和炒熟的面粉即可”
阿布勒班必特暗忖:“人家已经这样了,自己再矫情下去就不妥了”
便道:“好说,城里就储备了一些,足够两万大军一月之用,大汗若是不嫌弃,可拿走一半”
乞塔德点点头,“多谢大汗,尚有一事”
“请说”
“我拿下巴拉苏丹的领地,实属情非得已,不过,我占据此地后,对待那里的乃蛮部落如同我的本部一样,毫无二致”
“到了图尔盖河,已经是我国的极限了,如果大汗不许可,绝对不会再踏过图尔盖河一步,大汗若是不相信,你我可结拜为兄弟,然后斩杀青牛白马盟誓”
这样已经是草原部族最高的礼仪了。
如果没有乞塔德的出现,阿布勒班必特绝对是一个胸怀大度的哈萨克大汗,在阿布莱汗收回被准噶尔人侵占的牧场后,会毫不犹豫将大汗之位让给他。
但随着乞塔德的出现,以及阿布莱汗的战败,阿布莱汗能否真正成为有能力带着全体哈萨克人走出困境的大汗就成了一个问题。
此时,如果有自己与乞塔德的盟誓,或许是解决疆界问题的最好办法。
当然了,利用乞塔德孤军深入的机会,倾哈萨克全国之力将其歼灭也是一个办法,但经过了上次之战后,在他们还面临准噶尔人这个大敌的前提下,己方有没有两线作战的能力就是一个问题了。
“也罢,就算要攻击他,也要等到准噶尔汗国彻底覆灭后才行,他总要返回来吧,届时再做打算”
便道:“也好,我就与你结拜为兄弟!”
于是双方就在锡尔河畔杀青牛白马折箭盟誓。
在饮下满满一大碗青牛白马的血液后,乞塔德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一个念头,趁着阿布勒班必特不注意,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当晚,双方就在锡尔河畔举行篝火晚宴,阿布勒班必特喝得大醉。
游牧部族的盟誓极为珍贵,至少需要大宴七日方罢,在这七日里,乞塔德自然不断摇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明里暗里让阿布勒班必特不要轻易让出大汗之位。
最后他说道:“我等草原部族,讲究的是实力,大汗乃江格尔汗嫡系子孙,众望所归,岂能轻易舍弃?我们已经盟誓,西边你就不用担心了......”
阿布勒班必特也借着酒劲笑道:“大汗是否以为本汗大大弱于阿布莱,才如此做派?”
乞塔德神色大变,凛然道:“大汗想到哪里去了?我难道还怕他不成?不过阿布莱汗是战士出身,一旦遇到问题肯定只想到杀伐,我等眼下面临的大敌是俄国人,岂能再次自相残杀?”
“而大汗就不同,您长袖善舞,既有杀伐之威,又有容让之度,这才是治国之道啊”
实际上,这自然是乞塔德在忽悠,人家阿布莱汗在历史上可是同时向大清、沙俄帝国效忠之人,文治武功都很了得,虽然眼下尚未展现出来,但他提前向大清臣服,而全力对付准噶尔人就可见一斑。
但这只是历史的视角,身在其中的阿布勒班必特是想不到的,何况他确实有几分大局之才,乞塔德一吹捧,连他也有些自鸣得意了。
“大汗,既然你如此说,你我干脆签订盟约,就以图尔盖河为界,世世代代友好”
阿布勒班必特毕竟保留了几分清醒,随即便说道。
“很好!”
于是,双方又签订了盟约。
有了这一遭,相信很快就会传到阿布莱汗那里,他与阿布勒班必特的裂痕就会越来越大。
就算阿布勒班必特就像历史上那样让出大玉兹汗之位,阿布莱汗也不会轻易让他活下去,一旦使出残酷的手段,哈萨克汗国再次分裂就在眼前。
站在阿布勒班必特的角度,自己以一己之力与强大的特鲁琴汗签订了盟约,然后将盟约交给阿布莱汗,怎么也算大功一件吧。
何况,眼下自己才是大玉兹汗,而哈萨克汗国的大汗历来就是由大玉兹汗担任的啊。
说来也奇怪,按照乞塔德高孤军深入的状况,他是应该赶紧抵达准噶尔地的,但眼下却并不着急。
他竟然就在突厥斯坦附近盘桓起来。
其间,他也用宝石和银币向阿布勒班必特购买牛羊作为粮草,竟然一直待到六月份!
当然了,在这段时间他也收到了诺尔布从准噶尔地发出来的消息,与历史上不同的是,得知特鲁琴大军进发后,阿睦尔撒纳提前返回了塔尔巴哈台,不久前还突袭了伊犁!
此时,若是乞塔德带着大军慢慢逼近伊犁,由于清军并没有走多远,肯定会调转大军再次攻击伊犁!
于是,自己的时机把握就非常重要了。
如果救了阿睦尔撒纳,想要说服他迁到里海附近基本上不可能。
某日,诺尔布再次将消息传到了这里。
“大汗,阿睦尔撒纳轻易就攻占了伊犁,并击杀了留守将领蒙古亲王班第,满洲参赞大臣鄂容安”
“此时,大清的另一路大军统帅永常刚刚走到巴里坤湖,得到消息后立即带领大军西进了”
乞塔德暗想:“我方进抵突厥斯坦已经一个多月了,消息多半传到了清人的耳朵里,他们在狐疑之下放缓了撤军的速度也是有的”
“但眼下已经是夏季,他们除了可以从巴里坤湖、哈密进军,还能从乌里雅苏台穿越金山与萨彦岭之间的峡谷进入斋桑泊地区”
“还有,夹在准噶尔人与哈萨克人之间的吉尔吉斯人的实力也不可小觑,他们的动向如何也值得关注”
便招来诺尔布询问。
“吉尔吉斯人的情形如何?”
“大汗,眼下吉尔吉斯的首领是玛纳普,同时向准噶尔和大清输诚,由于其有牵制哈萨克人的作用,历代准噶尔汗都容忍了他们的存在”
“在准噶尔人的纵容下,吉尔吉斯人时常攻入哈萨克人以怛逻斯为中心的牧场,此时阿布莱汗的重心肯定是准噶尔人,便一直没有理会”
“那眼下与阿布莱汗对峙的准噶尔人将领是谁?双方各驻扎在何处?”
“回禀大汗,阿睦尔撒纳叛乱后,原本以为会一呼百应,没想到除了他自己控制的辉特部以及一向与他亲善、占据唐努乌梁海的和托辉特部首领青衮扎布响应,余者寥寥”
“当然了,他最信任的还是世代作为绰罗斯氏怯薛军的土尔扈特人,眼下在巴尔喀什湖东岸与阿布莱汗对峙的正是该部大台吉舍棱”
“而阿布莱汗则驻扎在巴尔喀什湖西岸的巴尔喀什”
“另外,阿睦尔撒纳的弟弟班珠尔、族弟纳默库依旧屯兵在乌鲁木齐附近,清军想要攻击伊犁,必过乌鲁木齐”
“不见得”,乞塔德却摆了摆手,“金山南麓也是准噶尔人的固有驻牧地,还有北麓的乌里雅苏台,眼下是夏季,水草丰美,从金山南北麓都可以进军”
“如果没有我军的出现,他们自然是要走巴里坤湖一线的,但我军突然出现,让其摸不着头脑,为万全计,他们的手段可是丰富得很”
“其一,说服吉尔吉斯人截断我军通往伊犁的道路,或者沿途阻止都可”
“其二,既然我国接受了大清的册封,在没有得到他们的正式命令就擅自出兵,会加剧他们的猜疑”
“其三,班底是北路军的统帅,却死于阿睦尔撒纳之手,那么北路军的统帅肯定会换一个人,对了,和托辉特部的青衮扎布驻扎在哪里?”
“正是在斋桑泊一带,估计是为了阻止从乌里雅苏台进兵的喀尔喀蒙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