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一个奥斯曼骑兵跑了过来。
“嘶......”
骑兵在距离阿拉丁大约十丈远的地方勒停了战马,战马前蹄高高跃起,还发出了长嘶。
“帕夏,特鲁琴人到了”
阿拉丁身边的秘书(帕夏的助手,多精通文学和算术)就是一个来自科普鲁律家族的人,全名叫科普鲁律.阿卜杜拉。
阿卜杜拉(真.主之仆)之名就如同此时蒙古人中的策凌,多如牛毛,眼下没有别人叫科普鲁律,我们就叫他科普鲁律。
一听此话,科普鲁律眼睛就亮了,他对阿拉丁说道:“我们不如向特鲁琴人借款,今后若是收复了俄国人夺去的土地,送给他们一块就是”
此时,特鲁琴银币由于含银量十足,不仅已经流行于整个伊教世界,还渐渐地在欧洲流行开了。
不过阿拉丁显然不想这么做,因为以前的西格鲁吉亚帕夏阿齐兹就是他的亲戚,阿齐兹是死在特鲁琴人手里的,对于这个家族耻辱,阿拉丁总也抹不过去。
“再说吧,先见见他们”
在梅克莱夫官厅,阿拉丁会见了渥巴锡一行。
显然,不久前那一幕就是阿拉丁故意为难他们的,如果没有渥巴锡在,想必他们待在外面的时间会更久。
对于渥巴锡,阿拉丁也不敢太过怠慢,还是硬着头皮寒暄了一番。
见到他们身上那“华丽”又类似于欧洲人军服的服饰后,他的心思就转开了。
“想不到一直以为野蛮落后的蒙古人竟然也开始体面起来了,前不久他们刚刚击败了准噶尔人,肯定缴获了不少钱财,也罢,就先向他们借一些吧”
“如果能欧协助我国击败俄国人,让出一块土地又如何?”
“如果还是败于俄国人之手,这笔钱财就不用换了,嘻嘻”
“咳咳”,想到这里,他轻咳一声,“王子殿下,刚才我并不知晓使团里有您在,手下人也没有及时通知,我已经派人严厉训斥他了,今后绝对不会发生此事”
渥巴锡笑道:“没什么,都是误会”
阿拉丁点点头,“其实王子没来,我也是要派人去贵国的”
“哦?”
“既然王子殿下亲至,那就省了很多功夫,我准备与贵国商议一件大事”
“什么事?”
阿拉丁让人揭开了一副亚速海、黑海附近的巨幅地图,上面用突厥文密密麻麻标注着。
“这里是亚速要塞,这里是马里乌波尔,这里是我国与波兰人商议的缓冲区”
“如果贵国能够协助我国击败俄国人,并恢复亚速要塞,我可以做主,亚速海以西,顿河南岸地区可以划给贵国,亚速海东岸地区包括亚速要塞在内的区域就由我国收复”
像阿拉丁这样的人,刻薄贪婪那都是少不了的,但能够让苏丹放心的放在重要的边境地区,在军事上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也知道,经过上次俄军的打击后,克里米亚汗国实力大减,虽然有特鲁琴人暗中的支持,但想要单单依靠他们就能抗住俄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果在亚速海与黑海之间安插一颗钉子,还是一颗强硬的钉子,就能为帝国从容布置、调度省下不少时间。
反正此后特鲁琴人还是夹在奥斯曼人与俄国人之间,随时可以拿捏。
还有,一枚特鲁琴银币几乎与一枚奥斯曼金币等值,若是能向他们借上几十万枚,不仅能将已经捉襟见肘的黑海沿岸的所有船坊、武器作坊都开满,还能尽快拿出一支足以抗衡俄国人亚速海舰队的舰队。
而对于特鲁琴人来说,虽然拿下了克里米亚半岛北面之地,但由于隔着俄国人,只能从叶伊斯克出发经亚速海抵达这块地方,想要从从容容往来,就必须越过顿河进攻东乌克兰,拿下顿涅茨克才行。
那样一来,又能为帝国腾出不少时间。
渥巴锡没有立即回复他,他也没有这个资格,何况他是知道的,阿拉丁能够这么说,肯定预先伏下了一个大的前提的。
“好好”,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后,他也渐渐成熟悉起来了,虽然不敢苟同,但嘴上却依旧叫好,还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贪婪。
阿拉丁笑道:“你们是知道的,我国疆域实在太广,边境线也太长,大量的军力耗费了太多的钱财,时下特鲁琴银币十分走俏,贵我两国眼下正是友好时期,不知贵国能否出借一笔银钱,抵押物就是这块土地!”
渥巴锡心里不禁冷笑,“这买卖做的确实划算”
嘴上却说道:“没有问题,不知帕夏需要多少,具体条件又是什么?”
阿拉丁大大咧咧说道:“最好是五十万个银币,实在不行,三十万个也行......”
渥巴锡说道:“那如果我们没能击败俄军呢?”
阿拉丁点点头,“这一节我已经考虑到了,以前我国出让叶伊斯克时,是出于大力协助贵国的考虑,只收取了极少的费用,贵国眼下国力强盛,而我国暂时遇到了困难”
“叶伊斯克怎么也值三十万个银币吧”
“还有”,他眼里闪出了诡异的神色,“在我国北面,还有一处长约五百里,宽约一百里的缓冲区,你们刚刚去过波兰,显然与他们很是友好”
“我这里可以做主,若是没办法击败俄军,就以叶伊斯克加上缓冲区如何?要知道,缓冲区以前都是我国的”
渥巴锡点点头,“帕夏有心了,不过这件事实在太大了,我需要回去向大汗汇报才行”
“那是自然,我建议你们马上就回去,在十一月初到中旬,黑海海面有一段时间风浪极大,再过几天岸边就会出现浮冰”
“还有,你们自己的商船正好有一艘停在这里,我希望能尽快得到贵国大汗的回复”
渥巴锡本来还想在梅克莱夫转一转的,听阿拉丁这么一说,不久前从俄国人那里得到的屈辱顿时又涌了上来,不过他还是强忍住了。
在官厅草草吃过饭后,他们就来到了码头。
南布格河确实是一条极为宽阔壮丽的大河,时下风平浪静,河水也是幽暗的,显示了她极大的深度。
河对岸也是影影绰绰的,这样的地方,确实是作为大港和建造船坊的绝佳地方。
码头上,渥巴锡一眼就看到了一艘来自特鲁琴的船只,尖头阔尾,有三根桅杆,这是拉甘港船坊仿造欧洲的运输船,满载排水量大约五百吨。
码头上并没有多少人,也是,此地正处于与俄对峙的前哨,俄国人的战舰、奥斯曼人的战舰不时出没,他们号称战舰,但或许是受到了英国人的启发,若是遇到落单的商船,也是会出手劫掠的。
不过特鲁琴的地位有些特殊,他们名义上还是俄国的属国,又与奥斯曼友好,一般情况下,无论是俄国军舰,还是奥斯曼军舰,都不会打他们的主意的。
一面特鲁琴国旗正耷拉在主桅杆上,当他们来到码头上时,一阵强劲的西风就吹过来了,国旗也招展起来烈烈作响。
这艘商船的船长邓策认识,见到他们后赶紧迎了过来,跨进船舱时,一个人站了起来,并满面含笑地看着他们。
叶斯木!
渥巴锡心里一动,“叶斯木早就跟着船只来到这里了,但并没有上岸,显然是在躲避阿拉丁”
便问道:“大使,你怎么也在这里,怎么不上岸拜会新任帕夏?”
以前的寻驼人叶斯木经历了七八年的历练后,早就是一个不形于色、举重若轻的汗国中高层人物了,听到渥巴锡的问话后,并没有立即作答,而是请他们先坐下来。
“阿拉丁是以前西格鲁吉亚帕夏阿齐兹的亲戚,他对我们很有敌意,而他的亲戚又嫁给了新任苏丹作为妃子,在苏丹那里很是能说上话”
“以前在伊斯坦布尔时,得知是他要继任敖德萨帕夏后赶紧备了礼物前往拜见,却吃了闭门羹,加上在苏丹继位大典上受到了冷遇,我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便立即拜会了苏丹的秘书,一个来自科普鲁律家族的人,见过他之后,苏丹才答应见我,并保证马哈茂德一世时代对我国的政策不变,但终究是留下了隔阂”
渥巴锡撇撇嘴,“他们是怎么想的?难道要同时得罪我国和俄国?如果将我们惹恼了,便越过高加索山,协助西格鲁吉亚国王将奥斯曼驻军驱逐出去,并占据黑海东岸的一系列港口!”
叶斯木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从目前来看,奥斯曼、俄国对我国来说依旧是庞然大物般的存在,我国的每一步走的都要小心翼翼才行”
“若是一言不合就开打,我国也不会有眼下的局面”
渥巴锡这才明白自己刚才有些操切了,便将阿拉丁的事情与他说了。
叶斯木一脸严肃地听着,半晌才说道:“浑台吉,这件事你不应该说给我听的,但既然说出来了,我就有义务参与此事了”
“首先,我国虽然也不宽裕,但十万个银币还是能拿得出来的,但大汗也不会这么轻易同意他的条件,梅利托波尔一带自然是好,但一旦拿下此地,我国就会受到俄国人不眠不休的打击”
“那时,若是我国一切都准备好了自然好说,但若是没有准备好那就糟了”
“大汗曾经跟我们上过课,说是在古代中国有一个什么韩国,曾经将一块土地赠给赵国以便躲避强大的秦国的打击,进而将祸水引到赵国”
“上次我们之所以能接手叶伊斯克,那是因为我们的牧场就与它挨着,随时可以照顾到”
“但亚速海西岸之地就不同了,想要稳固这块地方,就必须在一场决定国运的大战里给俄军以沉重打击,最好将整个顿河下游流域以条约的形式固定下来”
“否则祸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