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敌人的情形后,帖木儿下令只在维港(乞塔德标注的名字,此后便以此称呼)留下博格达号以及两艘木制巴图鲁,剩余的船只全部派向西边。
于是,邓权那边一下就有了七艘巴图鲁!
时下北风呼啸,香港岛与大屿山岛之间的宽阔海域风浪很大,吴必达的四十艘各色船只散的很开,他们以沙船为外围,福船居中,正借着强劲的侧风朝着维港奔来。
吴必达也是有名的水师将领,当他带领船队甫一驶入这片海域时就发现了在外围游弋的巴图鲁,见到那艘奇怪的船只也是吃了一惊,当他依旧毫不畏惧,带着船队闯了进来。
随着十三行贸易的盛兴,广东海面也出现了众多的海盗,这几年吴必达就是在清剿海盗的大小战事中逐渐成长、提拔起来的。
见到只有七艘敌船时,他立即下达了将其围起来的命令,然后准备利用水师最为擅长的贴近敌船然后跳到上面与敌人进行白刃战的战术。
虽然已经来到了十八世纪,但满清的海禁政策让其水师无论是船只还是战术依旧停留在明末清初时分,甚至连郑芝龙、郑森的时代都比不过。
邓权见状,自然也不会客气,因为当敌人散开时,正是己方实施穿插轰击的最佳时刻。
他亲自带着一艘铁壳巴图鲁对着正前方敌船的间隙就冲了过去!
在此时,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由于利用最多的还是风力,而风向却是变幻莫测的,想要在战场上快速完成转向的机动并不容易,于是船只之间肯定会隔得很开,否则一个不慎就会撞到一起。
这就为有着高速机动型的特鲁琴战舰创造了机会。
这个机会估计他们还能用上最少二十年,他们必须在敌人的蒸汽时代来临之前彻底用好!
一刹那,邓权的巴图鲁就进入到了两艘大型沙船之间!
之前,得知敌舰船只的布置后,邓权已经下令将一半火炮装填散弹,另外一半则装填榴弹——沙船虽大,但吃水较浅,己方巴图鲁的中层火炮想要轰击其船身的话还是很困难的。
但散弹就不同了,当其喷出时,可以在上下形成一个四十五度的扇面,虽然上面的扇面显然会落空,最多喷到敌方的桅杆和船帆,但在特鲁琴战舰火炮初始五度的仰角下,下面的扇面还是能扫到敌人首层甲板上密布的人群的。
那里,不但有大量跃跃欲试的水兵,还有不少小炮、抬枪、火绳枪!
而对于清军水师来说就有些傻眼了——敌船的首层甲板除了两根烟囱、两座炮台便空无一人!
“轰......”
特鲁琴人熟悉的喷子又回来了。
一喷过后,巴图鲁就越过了这两艘沙船,接着是另外两艘!
然后又是一喷!
越过沙船后,站在后面福船群的角度,可以见到己方战舰似乎并无损失——在弥漫的硝烟下,缺乏望远镜的清军水师将领是无法及时捕捉到这一点的,他们只会看见敌舰“穿”过己方战舰时发射了火炮,但己方战舰显然“安然无恙。
不过福船就不同了,它虽然没有直通甲板,但船体很高,几乎与巴图鲁相同,不过,他们的主要作战面还是在首层!
“轰.....”
这一次邓权下令发射了榴弹!
烟花表演开始了。
这就是闭关锁国的坏处,没有远洋经验的是不会将船只建造的又大又厚的,这样的话,特鲁琴人的榴弹完全可以穿过其船帮再进入船体后爆炸,一轮过后两艘福船就报销了!
继续往前走!
又是四艘沙船,又是两轮散弹轰击!
如果还是风帆动力,由于广东沿海的风向漂移不定,想要在短时间实施这种机动显然是不可能的,否则就难以想象拥有大量船只的郑芝龙在与荷兰人作战时会打上一整天!
在纯风帆时代,海军战斗比的是速度和火力,更比的是耐心。
但眼下显然不同了。
但蒸汽动力与螺旋桨的组合完美地弥补了这个缺陷,面对的又是火力薄弱的清军水师,对于特鲁琴战舰来说,他们都是一个个薄皮大馅的饺子而已。
邓权的巴图鲁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就穿过了八艘沙船、两艘福船,然后就让他们中间的绝大多数瞬时就丧失了战斗力!
其它巴图鲁的战况相差仿佛,无非是先后而已,大约半小时过后,香港岛与大屿山岛之间的海面上一片狼藉。
只见大多数福船不是被击沉就是因为殉爆完全丧失了战力,而绝大多数沙船倒是完好无损,但由于首层甲板上的水兵在散弹的覆盖下大面积损伤,造成无人操控船只,正在随着风浪四处乱窜,有的还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吴必达乘坐的那艘最大、最高的福船可是国家花了三千两银子精心打造的,不过它在三枚榴弹的打击下,上层建筑部分瞬间就坍塌了,吴必达本人倒是没有当场死亡,但也无济于事了。
当他从底仓爬上来时,面对眼前的景象便知晓大势已去。
但敌人显然并没有马上收手,七艘巴图鲁开始了对战场的打扫!
又是半小时过后,海面上除了沙船、福船的残骸以及清军水兵的尸体和残肢断臂、还在海里的挣扎者就没有什么了。
东面的战斗只有两艘铁壳巴图鲁,是由庄霁云指挥的,那里的敌船只有十余艘,全部是沙船,面对这些船只庄霁云对付起来显然不要太轻松愉快,虽然花费了比西边战斗更长的时间,但穿梭了几次后海面也平静下来了。
庄霁云的内心十分激动。
自然不是因为又获得一场胜利带来的。
而是他,浙江绍兴的汉人,真正的汉人,因为文字狱的牵连全家被发配到甘肃前线为奴,眼见得毕生翻身无望时,却在特鲁琴找到了新的辉煌。
自然了,还有一种回到故土的兴奋和喜悦。
但是,他们显然对清廷、清军是没有任何感情的。
战斗戛然而止。
最后,吴必达的船只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想要在以北风为主的条件下顺利逃跑,他们除了一开始就脱离大队往南面的群岛进发便无他途了,但在有着明显代差的特鲁琴战舰面前,他们连这个机会也没有。
帖木儿最终还是软下心肠来,他让人将落水的清军水兵打捞了上来——无论如何,他在香港岛和九龙半岛的建设需要人手,大量的人手。
晚上,负责搜索香港岛和九龙半岛以及深圳河(就是这个名字,它是一条隔开九龙半岛与大陆的水沟,圳,就是水沟的意思,深圳,自然就是很深的水沟了)以北搜索的苏哈、年忘我回来了。
“殿下,只在香港岛发现了十几户藏在山上的渔民,在九龙半岛发现了几十户渔民和农夫,但直到现在,依旧没有发现清军的踪影。”
帖木儿点点头,这在他的预料之中,距离他们最近的只有广东总兵和惠州参将的绿营兵,无论哪一处距离此地都有两三百里,九龙城寨的人汇报到他们分析敌情乃至纠集兵力,怎么着也要到明后日了。
太阳落山前,在后世铜锣湾附近,一个两百米长的用大量钢管连接在一起的栈桥终于搭好了,所有的船只都依次靠岸了。
但岸上的设施还没有什么进展,除了对岸的九龙城寨和巡检司衙门能住人,在香港岛的人员便只能住在帐篷里了。
次日一早,苏哈等十余人扮成清军模样又坐船上了大陆。
此前,他们将短发也剃光了,然后将早就准备好的辫子粘在脑袋上,加上以前就有布满铜钉的红色、蓝色、白色棉甲以及那显目的避雷针军帽,一看就是从广州满城过来的满洲八旗精锐。
虽然满洲八旗都住在内城,但广州将军也需要人外出办事,满洲八旗骑兵的身影也时常出现在广东各地,苏哈他们的出现并不会引起有心人的觊觎,除了战战兢兢的百姓。
苏哈的内心也很复杂。
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回到故土了,还是一个满洲人占据统治地位的故土,虽然他是索伦人,当他也讲满语,虽然被康熙帝将他们这样的“野人女真”称为新满洲,但毕竟是满洲不是。
如果还待在大清,他的日子还是不错的,按照官职和爵位,至少有上百户奴户专门为他种地,铁杆庄稼可以一直吃到子子孙孙,官职大一些的,爵位高一些的还可以获得大量的钱财。
然后在城里买几个铺子让包衣奴才经营,加上收受的贿赂,那绝对是要权有权,要钱有钱。
一刹那,苏哈心里竟然起了重新回到大清怀抱的想法,不过他很快就打住了,除了他,身边的情报人员和骑兵都不是满人,不是汉人就是蒙古人。
何况,自从加入特鲁琴后,虽然在钱财地位上不如大清,但能在各个国家、各个势力之间翻云覆雨,也不枉在人世间走了一趟。
苏哈等人的搜索范围最远一直抵达了新安县城附近,等到天黑时依旧没有清军的踪影,最后他们干脆在城外的驿站住下来了。
驿站的人见这些令人望而生畏的满洲大兵竟然舍弃城里的舒适客栈而住进自己脏乱的驿站,自然是又惊又惧地小心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