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伦堡,一座白色的城堡。
城墙、城里的建筑物大多是用白色的大理石砌成的,在茫茫大雪的包裹下若是没有城中那露出天际的克里姆林宫红色尖顶一般人还发现不了她。
城中唯一一支正规军、达维多夫的那个师已经出城向东去追剿叛军去了,而由于普加乔夫起事后,大量哥萨克、牧户跟着响应,以前颇受重视的哥萨克骑兵也被排除在城堡守卫力量之外。
这让奥伦堡省的高官莱因斯多尔普十分忧虑。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依仗。
以前小玉兹大汗努尔阿里的小儿子卡拉塔伊还在城里,而且一直是按照俄国人的方式学习长大的,眼下才满二十一岁的他也被封了少将,带着三千小玉兹哲德乌尔联盟余部在为他镇守城市。
哲德乌尔联盟是灭亡在特鲁琴人手里的,这让莱因斯多尔普稍稍有些安心,不过,光将命运放在哈萨克人身上是不保险的,他又从城里抽调了拥有火枪的居民两千人,加起来也有五千人了,堪堪能守住这座白色的美丽城堡。
达维多夫虽然离开了,但他却留下了一些炮兵,奥伦堡的城头密布着各式火炮,城墙又高又结实,如果特鲁琴人发疯了想趁着达维多夫的离开夺取她必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行。
莱因斯多尔普哆哆嗦嗦站在奥伦堡的城头,心里不禁暗想着。
还有,在乌拉尔河下游还有一连串城堡,特鲁琴人就算想奇袭这里,也得掂量掂量吧。
想到这里,莱因斯多尔普终于彻底定下心来,然后离开了城墙。
......
距离奥伦堡约莫五十里的地方,一支军队在雪地里时隐时现。
这是一支完全的白色军队,白色披风、白色长袍、白色帽子,手里滑着雪橇。
在一各背风的山坳处,军队停下来了。
士兵们纷纷将披风解下来垫在雪地,坐下来后就一把炒面一把积雪吃着。
山坳的尽头,坐着两个干着同样动作的人,不过他们手里多了一件东西——酒壶!
只见一人赫然是乞塔德的妹夫雅曼卡拉,一人则是已经从远东调了回来的俄木布!
两人三下五除二吃完后便轻声聊上了。
“俄木布”
“嗯”
“你说那件事真能成吗?”
“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不过,此人是小玉兹哲德乌尔联盟的贫苦牧户出身,因为英勇被莱因斯多尔普、卡拉塔伊任命为千夫长,我国自从成立后就没有间断对奥伦堡的渗透,此人就是重点人物之一”
“如果没有普加乔夫的叛乱,此人我还真没什么把握,但自从普加乔夫起事后,连一向备受信重的哥萨克也被俄国人放弃了,我相信此人也不会不动心”
“此人有没有亲属死在我国与哲德乌尔联盟的战事里?”
“自然是有的,但并不是直系亲属,已经这些年了,我国的牧户生活的怎么样,特别是以前的哲德乌尔联盟的牧户生活怎么样,难道他不清楚?”
“如果他们生活的不错,又何必造反?”
“不过我听说卡拉塔伊已经将他封为巴依,还许诺事成之后还会成为比官,这在哈萨克人中可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是的,所以我也不敢保证他一定能帮助我们,这些年他一直生活在俄国人的牧区,习惯的还是原来的那一套,或许对巴依、比的期待更强烈一些也说不定”
“算了”,雅曼卡拉点点头,“我们拥有迫击炮这种可以向上进攻的利器,后面的雪橇上还有大量的折叠云梯,实在不行,强攻就是了”
“不”,俄木布摇摇头,“俄国的火炮可不是奥斯曼人能够比拟的,他们也有榴弹、榴散弹火炮,还是大口径的,还有手榴弹,我国的迫击炮绝对不能抵近轰击,若是那样的话,伤亡肯定会很大”
“那就等着后面的大军,他们手里有野战加农炮”
“再看看吧”
原来此时的雅曼卡拉已经是阿克托必省的高官兼阿克托必师的师长,这一次在得到奥伦堡唯一一个正规师离开的消息后便立即出动了,由于俄木布认为有可能利用俄国人内部人打开城门,他便亲自带着第一旅滑着雪橇先过来了。
......
奥伦堡。
实际上城里还有一支骑兵队伍。
以前奥尔斯克的哥萨克首领伊万诺维奇,那个得到了库利萨雷地下金像的人,他拿到金像后立即在俄国置办田产,并做起了生意,但他显然不是做生意的料,没多久就全赔了。
普加乔夫起义后也联络了他,不过他显然没有理会。
但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的手下有不少被普加乔夫拉拢的,这样的情形让莱因斯多尔普无法相信他,于是并没有给他将附近的哥萨克聚集起来的机会,他身边只有一百常备军,但也没被莱因斯多尔普重用。
由于这一百人都是十夫长(哥萨克村村长)以上的人,过的都不错,显然也不会轻易被普加乔夫拉走,莱因斯多尔普虽然不信任他,但也没有将他赶出城外。
达维多夫离开之前还给他留下了一个骑兵连,就算伊万诺维奇想搞事,这个骑兵连也足以压制了。
奥伦堡的城墙经历了金帐汗国、阿斯特拉浩罕国两代的经营,十分高大坚固,加上城上还有火炮,又是大雪弥漫,达维多夫才会放心的离开。
望远镜里,见到这座几乎与周围的雪原融为一体的高大城堡,雅曼卡拉的眼神也凝固了。
不过,在冬季出兵,虽然不是欧洲其他国家的常态,但对于俄国人来说那就是常态,到了冬季,纵横乌拉尔山两侧的所有水域都封冻的结实,军事物资也能用驯鹿、驮马拉着大型雪橇行走,除了寒冷,实际上更为方便。
当然了,若是那种走上去不久就是泥泞不堪的初雪显然是不行的。
俄国人,要的就是大雪封山。
半晌,雅曼卡拉对俄木布说道:“看来只能等待主力到来了”
俄木布本来想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雅曼卡拉说道:“既然来了,也不能藏头藏尾,你联络的城里的人若是没有见到我等大军是不会出手的,有压力才会出手”
俄木布说道:“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奥伦堡的人肯定会出城去通知其他人,告诉我军抵达的消息”
雅曼卡拉看了看天色,“他们能告诉谁?难道让达维多夫中途撤回来?不可能,虽然我们的危险远大于普加乔夫,但达维多夫已经越过了乌拉尔山,在如此大雪的情形下再折回来肯定不划算”
“还有,他们只能去通知察里津的人,察里津到这里不下千里怎么过来,还有,若是察里津方面军一动,楚琥尔将军的埃利斯塔方面军也会动起来,我们双方实际上都是明牌,怕什么?”
于是,他带着第一旅大大方方越过乌拉尔河后出现在奥伦堡的南门附近约莫五里远的地方。
“当当......”
“呜......”
果然城头的守军见到特鲁琴军后立即敲响了示警的钟声和号声。
雅曼卡拉没有理会他们,选择了一块地方开始建设营垒。
如此寒冷的天气,自然无法取用泥土装填草袋子,只能在里面装上雪块,然后垒成一道能容纳一个师的营垒。
雅曼卡拉这个旅是在中午时分来的,日落时分,另外两个旅才抵达,他们使用的方法与俄国人差不多,用是十几匹健壮的驮马轮番在前面趟路,然后后面跟着携带着野战加农炮的两个旅。
此时,特鲁琴军队火炮的配置是:一个旅有一个营的炮兵,其中有野战炮十门,迫击炮若干,另外每个步兵连还有几门迫击炮。
见到俄国人并没有出城袭扰他们设置营垒,雅曼卡拉就与另外两个旅长商议起了如何设置炮兵阵地。
“师长,城里只有达维多夫一个正规师,他一走,城里就只有民兵和部族骑兵了,城头火炮很多,估计还留下了炮兵”
“俄国人的炮兵设置完全效法于欧洲各强国,其野战加农炮最远也只能打到三里左右,何况现在还是大雪天,实心炮弹落到地面上后除了埋头扎进去就没有其它了,不会再次反弹对我方形成杀伤”
“他们榴弹炮、榴散弹炮采用的还是原始的层层装填火药的设计,密闭性很差,更是打不了多远,而我国的十五斤、十二厘米野战炮可以打到三里半”
“我们的目标是为了清理城头,不如就在一千八百米左右设置炮兵阵地,这样的话,只需要调整火炮的仰角就能打到了,而不需要来回挪动炮位,现在雪层以下冻得生硬,布置一个炮位十分不易”
“而城上的榴弹最远我估计也只能打到两里远,对于我方炮兵形不成威胁”
此人是炮兵出身的将领,雅曼卡拉听了便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就在日落时分,在摇摇欲坠的夕阳的照射下,大地变得更为清冷,特鲁琴炮兵布好阵地后便开始了施射,他们的火炮上设有炮镜和射表,施射了三轮后就确定了位置。
其间,城上的火炮也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比那名旅长说的强一些,距离阵地最近的一枚实心炮弹就落在他们前面两百米的位置。
他们也见到了在半空爆炸的榴散弹,但距离他们至少有一里远,完全不用顾忌。
而特鲁琴的火炮由于采用撞针式、拉发式结构,炮弹和弹药是一体的,气密性极好,只要重量、引药相同,就可以将各种炮弹送到同样的距离上。
“轰......”
一个营的十门野战炮开始轮番轰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