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沈慕华站了起来。
“对于他们这样的刺客,一旦发现了风险,是不会犹豫的,你马上联络城里的人,让其也行动起来”
“阁下的意思是......”
“既然申科夫是死硬派,那么我们就有样学样,将他击杀,可不可以这么说,如果申科夫和杜达诺夫都死了,城里的人投降的概率虽然不如杜达诺夫在的时候,但依旧比申科夫成为领导更大一些”
“那是自然”
“那就行动吧”
......
库班城,虽然他是俄国的飞地,但依旧充满了俄国城市的景象。
这里面有富人、普通人,也有穷困潦倒的流浪汉,他们都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破产了的年老哥萨克或者青壮农奴。
对于一个城市来说,这样的人也是劳力方面的有力补充,是不会完全拒绝的。
而对于这些人来说,白日里累死累活,换得微薄的钱财,他们是不会攒下来的,买上一个面包,隔三差五再买一瓶劣质伏特加就成了他们冬日常见的消遣。
买到伏特加后他们会迫不及待地喝起来,然后就醉醺醺地睡在大街上,有的人运气好,第二天还活着,有的人永远地睡过去了。
申科夫刚从杜达诺夫家里出来,坐上马车走到一半路程时就遇到了这么一个人。
此人衣衫褴褛,胡子拉碴,就这样散着着难闻的酒气躺在大街上。
如果是在主街上,申科夫的马夫说不定还会绕过去,但这是一条小街,马车绝对绕不过去。
马夫骂了一句脏话,便下了车,准备将那人移到一边,不过,当他刚刚落地就呆住了。
自然不是这个醉汉造成的,那人还在冰冷的地面上呼呼大睡。
而是在正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浑身黑衣的人!
那人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缩在小街转角里,作为苏沃洛夫亲手建设的城市,库班城每隔一段距离还是有路灯的,那人虽然就在路灯附近,但却掩映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若不是还有一双在黑夜里闪闪发亮的眼睛,马夫恐怕还不会注意到他。
马夫的停顿让坐在里面的申科夫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回事?!”
“老爷,前面有一个人”
“不就是一个醉汉吗?将他移开就是!”
“不不不,上帝啊,又多了一个人”
申科夫突然惊醒了,现在时非常时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立即从腰间将自己的燧发短铳的龙头打开了,然后拎着它走了下来。
清冷的城市,昏暗的灯光,街上几乎没有人影,除了面前这个醉汉,以及远处的黑衣人。
对于醉汉,申科夫显然是不会防备的,他径直走向那黑衣人。
一边走还一边暗骂道:“什么时候伊教徒也能进入这个区了?杜达诺夫这个笨蛋,将城市管理的一塌糊涂”
“扑...”
空气中传来了一阵不大的动静,似乎像按住了枪口导致的子弹在里面的闷响。
申科夫身上一阵剧痛,此时,他知道自己被射中了,但恍惚之下他显然不能分辨自己身上这一枪到底是从前面射过来的,还是从后面射过来的。
但他显然知道,就在自己中枪的一刹那,前面街角那个黑衣人不见了!
他猛地转过身来,这时才发现自己的马夫已经倒在地上了,然后那个醉汉居然起身了,正依托马车与那个黑衣人对峙着。
“扑...”
“啸...”
醉汉发出了刚才那阵声响,而一道亮光闪过后,黑衣人身上也发出了一物。
两人同时倒下了。
此时申科夫再也支持不住了,扑通一声也倒在了地上。
清冷的大街,昏暗的灯光,湿冷的街面,四个倒地的人,拉车的两匹高头大马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任何动作,或许在它们看来,可笑的人类正在做某种游戏。
“嘶...”
半晌,一匹或许是停歇的时间太长了,突然打了一个响鼻,然后只见那名醉汉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起来他的动作很是迟缓,当他转过身来时,胸口的那把刀立时就反射着暗淡的光芒。
他手里还拎着一物,看起来与特鲁琴人常见的轮转手枪相似,不过却小得多,他蹒跚地走到申科夫面前,又给他补了一枪,扑的一声并没有引起左右的扰动。
然后又走到黑衣人面前,犹豫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给他补一枪。
就在此时,黑衣人突然也醒来了,只见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一脚就要踢飞醉汉手里的武器!
不过,先前摇摇晃晃的醉汉此时突然变得敏捷起来,他向后一仰,堪堪躲过了黑衣人势在必得的一击,然后不等自己身形落定,就给他来了一枪。
这下黑衣人彻底消停了。
醉汉忍着剧痛将枪膛最后一颗子弹打到了黑衣人的心脏部位,然后将他拖到距离灯柱最近的地方。
没过多久,黑衣人就变成了一具身无片缕的死尸,黑衣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将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用他的黑袍包着后就离开了,很快就消失在街面尽头。
......
次日一早,沈慕华大帐。
诺尔布正在这里仔细检视一个黑色的包裹——这个包裹是在黎明时分扔在城墙的拐角处。
半晌,他说道:“阁下,申科夫、黑衣人都死了,但我们的人也受了伤,只能暂时留在城里”
沈慕华点点头,“有什么发现没有?”
诺尔布说道:“这件衣服是从黑衣人身上扒下来的,不过除了一个装着小刀的带子以及一枚挂在脖子上的项链便别无他物了”
“我们的人将此人的相貌做了描述,身材瘦长,但极为结实,一看就是经过长期训练的,关节处也很柔和,说明此人柔韧性也很强,面相与中东一带的伊教徒十分相似,但胡须并不多,或许可以用短茬来形容”
“短茬?你的意思是指以前剃过,刚刚长出来不久?”
“应该是的,还有,此人是一个男人,但面相极为俊秀,平常多半没有蓄须,有时候甚至扮成女人”
“还有一把比正常的燧发枪短一些的线膛枪,不过却可以组装起来,当时并没有装上”
“带子上的一排小刀估计是他的近战常用武器,我仔细查验过,闻过了,若是我猜的不错,每一把小刀上都涂满了毒药”
“这么说我们的人多半......”
“唉”,诺尔布长叹一声,“此人是苏哈、贾德之后难得的行动组高手,在城里若是没有青霉素,多半......”
沈慕华点点头,“先不要说这些了,他们的所谓毒药由于长期暴露在空气中,想要立时致命应该也做不到,眼下申科夫一死,黑衣人又在他的身边,若是杜达诺夫见到了会怎么做?”
“此人面目是一个典型的伊教徒,何况他的项链上也是吊着星月图案,依着杜达诺夫的性子,就算要投降,肯定也会对城里的伊教徒展开清洗的,我们倒不用着急,再观察个两三天就是”
沈慕华将那枚项链拿起来在灯下仔细端详着。
“嗯,一座雪山上举着星月,看来这座雪山就是他们的圣山、圣地了,不过,按照你们了解的,阿萨辛派以前的巢穴是在波斯与陀拔思单之间的厄尔布尔士山中,眼下那里已经被波斯人统治过几百年了”
“波斯人对他们又是深痛恶觉,不可能再允许他们存在的”
诺尔布说道:“陛下以前曾经同我分析过,说是如果他们重出江湖,并接受了奥斯曼苏丹管辖的话,巢穴肯定是在奥斯曼帝国边境处”
“因为苏丹与他们之间也只是暂时媾和,不可能有长期协议,双方都互相提防着,在边境处时,一旦情形在不妙还能迅速转移到他国”
诺尔布将一张地图掏了出来。
“阁下您看,他们都是波斯人,我估计就算复出了,也不会离开波斯太远,而又与奥斯曼苏丹联系上了,于是这个地方就只能是奥斯曼、波斯相邻的地方”
“但其相邻的边界极大,大山也有不少啊”
“阁下,这样的组织选择藏身之地也不是胡乱做出的,这样的地方,一来要相当隐蔽,又不能距离人口多的地方太远”
“另外,他们极为讲究象征意义,以我来看看,他们的藏身之处不是在凡湖附近的山上就是亚美尼亚与奥斯曼边境处的阿勒山!”
“哦?”
“这两个地方都负有盛名,阿勒山据说是圣经里的诺亚方舟最先出现的地方,而诺亚方舟是犹太教、基督教、伊教经典里都记载过的地方”
“还有,阿萨辛派刚出来,在他们心里,何尝不是一次诺亚方舟的出现?”
“另外凡湖附近大山众多,凡湖也是伊教历史上有名的地区,附近的山体据说与该派最先作为巢穴的山体相近,也是极有可能的”
沈慕华点点头,“局长显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
诺尔布说道:“以前,我们情报局做事往往都按照常理、逻辑来推断,但这个教派实在太过隐秘了,行事往往出乎常人预料之外,陛下也曾经反复告诫我们一件事”
“那就是,对付像阿萨辛派这样隐秘的教派,光用常理来推断是不行的”
“所以?”
“我估计十有八九是阿勒山,那里的北面就是亚美尼亚,而亚美尼亚是历史上最早的基督教国家,他们将阿勒山视为整个国家的象征和圣山,阿萨辛派是伊教派,实际上是极端圣战者,占据基督徒心目中的圣山意义重大”
“就好像阿拉伯人占据耶路撒冷一样,否则也不会引来大量的十字军”
“而且,在上次亚美尼亚立国时,该山并没有划到亚美尼亚,继续留在奥斯曼境内,但其距离亚美尼亚首都埃里温又极近,那里的人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南面的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