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尔加河,深邃幽暗,宽阔壮丽。
如同第聂伯河、顿河一样,这是一条因为大量黑土、腐殖层落入其中而造成其看起来像一条黑河一样的大河。
额济纳河,这是土尔扈特人给他起的名字。
察里津,伏尔加河从北奔涌而来后从这里转向东南,最后注入里海。
此地以北地势较高,至此地后地势渐缓,造成河流极力向两侧泛滥,形成了一道长约八百里,宽约四十里的浩渺沼泽地。
这里,历来是游牧部族与农耕部族的分界线,以南则是传统的游牧区,以北先是半牧半农,越到森林地带约接近农耕世界。
黑麦,最耐寒的作物,其秸秆和叶子,无论干湿都是驯养牲畜最爱之物。
这种作物在最冷的西伯利亚都能种植,故此,所谓的农耕地带实际上指的是种植此物,成熟收获后将其磨成面粉制成又干又硬的黑面包,那是俄罗斯民族的最爱。
察里津城建成后,与西边的卢甘斯克-哈尔科夫-苏梅一道成了俄国人抵御南方游牧部族的主要防线之一,俄国人利用手中的火枪、火炮,依托坚固的城堡群大量消耗勇敢无畏、骑着马、扬着马刀疾驰而来的部族骑兵。
这才是沙俄帝国在与奥斯曼-克里米亚对峙几百年由败转胜的关键,至少是地理上的关键。
从这道防线建成之日起,克里米亚人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深入其腹地大肆劫掠,并掳走白奴了。
加上东边的奥伦堡,俄国人不仅能遏制南方的克里米亚人,又能遏制东边的哈萨克人。
城堡群,加上便利的水旱道路,这才是俄国人不断扩展领土的不二法宝。
其中的察里津城雄踞其中,更是其南部三大区沃罗涅什、察里津、奥伦堡的中心地带。
原本这里是一座位于伏尔加河西岸的小城,经过历代沙皇的不断拓展,这里已经是一座以方圆十里的石质城堡为核心,周围密布棱堡群的大型防御阵地。
俄国人的敌人主要来自东边和南边,故此,他们只在一河之隔、后世伏尔加斯基地方修建了东察里津堡,在南面、后世红十月区修建了南察里津堡,以阻挡可能从东面、南面之敌的进攻。
......
维特梁卡,前土尔扈特汗国王帐所在,位于伏尔加河南岸,原本是一座小型木城,现在已经成了特鲁琴王国的一座县城。
玛努托,位于伏尔加河北岸,玛努托海以南,是特鲁琴王国玛努托省省城所在,隔着伏尔加河与维特梁卡遥遥相望。
四十三岁的楚琥尔出发了。
与其它方面军相比,楚琥尔手下拥有的正规师最多,阿斯特拉罕附近有一个,乌梁海(亚历山德罗夫盖)有一个,他自己身边还有四个!
连乞塔德自己身边也只有一个军,但楚琥尔却有两个!
除了他管辖的范围实在太过辽阔,还有乞塔德对他的信任。
这里不是中原王朝,乞塔德也是穿越者,无论哪方面都没有“弑父”的道德负担,弑父杀兄,这在游牧部族不要太常见。
如果是中原王朝,因为弑父而上位的皇帝肯定对直接弑父者采取明升暗降的策略的,甚至将其杀掉进而转移视线者也大有人走,前有成济之于司马昭,后有尉迟恭之于李世民。
但这是草原地带,乞塔德还是穿越者,完全没有这个负担。
虽然国内群议汹汹,但乞塔德依旧高度信任楚琥尔。
如果说帖赤那是草原苍狼,那么楚琥尔就是草原之虎。
楚琥尔面色微红,加上身材极为高大雄健,有人便称他为“乌兰巴日”,意思是红虎。
四十三岁的他与以前相比,身材略微有些发福了,一张微红的大脸横肉感更加强烈了。
蒙古人的胡须较少,楚琥尔却是一个例外,他有一把浓密的络腮胡子,与时下特鲁琴军都骑着国营牧场用顿河马与蒙古马杂交出来的特鲁琴马不同,他这两百斤重的身躯还是骑在一匹同样高大雄健的黑色纯种顿河马上。
这匹马周身漆黑,四蹄则是雪白的,像极了传说中的“踢雪乌雅马”,猛张飞的坐骑,但他的面色又是红色的。
于是又有人说他是关羽与张飞的混合体。
对于这些纷纷扬扬的传说、群议,楚琥尔一律一笑了之。
“我是辉特人,是土尔扈特汗国王族克烈特氏的科尔沁、喀喇沁、怯薛”
他让一个师沿着伏尔加河北岸出发,向东察里津迈进,自己带着一个整军则从南岸的维特梁卡出发,目标自然是察里津本城了。
他是明白的,只要他一出动,不但能将察里津的戈利岑军团牢牢固定在那里,也会将逃窜到沃罗涅什境内的彼得三世吸引过来。
那是因为,从彼尔姆、喀山、乌法、萨马拉南下的五万农奴兵已经被惊弓之鸟彼得三世招到那里去了,身边又有了几万大军后,彼得三世心中残存的那么一丁点雄心壮志终于被点燃了。
察里津,将成为特鲁琴、沙俄帝国最后的战场,而特鲁琴方面的主角就是他楚琥尔!
一想到这里,楚琥尔不禁再次挺直了胸膛。
......
察里津,这座伏尔加河西岸的雄伟城市上空阴云密布,像极了他现在的主人,俄国察里津方面军总司令,察里津近卫军军长戈利岑以及察里津省高官别科托夫的心情。
总督府。
同样的壁炉,同样摇曳的火光,同样色彩斑斓的酒杯。
军长戈利岑、两位师长别克斯基、列普宁、高官别科托夫愁云惨淡。
戈利岑,这位四十出头的胡桃皇后戏剧的男主角原型人物,在真实的历史上,能够以德国人的身份娶得现实中的波雅尔大贵族之女,靠的不是他英俊的外表,更不是他的花言巧语,也不是他的机智百出。
而是他的腓特烈大帝军事秘书的出身。
他是深谙普鲁士军事体制并能实操的俄国将军,如果说明尼希是旧普鲁士人的代表,那么与彼得三世年纪相近的他则是不断进化的普鲁士新军的代表。
另外两名师长别克斯基、列普宁也都是沙俄帝国军将世家,一个传承自留里克王朝,一个则是诺曼诺夫新贵,在军事上自然没有鲁缅采夫、苏沃洛夫、库图佐夫那样出彩,但誓死效忠沙皇的心却大有过之。
何况他们都是彼得三世一手提拔起来的新军代表人物。
天色昏暗,火光摇曳,心情黯淡,气氛凝重。
半晌,将一头金发打理的油光水滑的戈利岑打破了沉默。
“尊敬的塔基舍夫阁下怎么还没来?”
原来壁炉旁的主位还是虚席以待,在他的旁边还有两个位子空着。
今日,本是先后担任过奥伦堡省高官、阿斯特拉罕省高官,现任察里津省高官兼察里津总督的塔基舍夫召集他们过来的。
塔基舍夫时代,他们与土尔扈特人、哈萨克人、巴什基尔人的关系都不错,一切都在沙皇政府的控制之中,基于此,彼得三世在罗斯托夫会战失败逃到沃罗涅什后立即任命察里津会战一切以塔基舍夫为主。
塔基舍夫,就是那位导致撒赖差一点因为跌入冰冷的沼泽地而魂归天外的阿斯特拉罕省高官。
他以前是非世袭伯爵,现在已经高升到世袭伯爵了,那就意味着他的家族可以拥有永久性的可以世代传承下去的田庄和农奴了。
是的,他的田庄就在察里津附近,有大约一万亩土地以及两千户农奴。
如果他战败了,他的世袭伯爵地位估计也没有了,于是他只能誓死保卫察里津。
保卫察里津,就是这次会议的主题。
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半晌,六十余岁的塔基舍夫带着两个人进来了,一位大家都熟悉,是察里津总督府的秘密警察总长绍尔蒂科夫。
绍尔蒂科夫实际上就是萨尔蒂科夫,萨尔蒂科夫家族与切尔克斯基家族一样,长期与诺曼诺夫家族联姻,是俄国有名的“后族”之一,从首任沙皇米哈伊尔开始,萨尔蒂科夫家族长期担任军械总长,后来该职位慢慢演化为秘密警察总长。
再后来,萨尔蒂科夫家族有一部分人从军,并在军中崭露头角,时下彼得三世身边的萨尔蒂科夫就是其中之一。
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依旧操着旧业,干着秘密警察的活计,绍尔蒂科夫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一人却是一个年轻人,年约二十五六岁,大家都没见过。
与众人的一脸愁容不同,早就头发花白的塔基舍夫倒是一脸轻松,他进到屋里后将外套脱了下来,然后将头上的黑色礼帽也取了,那位年轻人接过后将其挂在角落的衣架上。
众人还以为他是塔基舍夫的勤务兵,不过当他将塔基舍夫的衣帽挂好后却在众人对面坐了下来,还坐在绍尔蒂科夫旁边!
塔基舍夫看看诸位,自然明白了,他指着那人说道:“这是陛下新近任命的伊兹梅洛沃近卫骑兵团团长库图佐夫,对了,他还是陛下留守圣彼得堡的军事秘书,刚刚从圣彼得堡赶过来”
“在沃罗涅什见过陛下后,便到了这里”
众人自然是以为此人是代表沙皇来的,赶紧一个个站起来,施了一礼。
“不”
库图佐夫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岁,但十分老成,对着一众大多在四十岁以上,军衔也多在中将以上的将官丝毫不怯场。
“陛下任命我为察里津方面军的参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