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比,奎达东南百余里一小块绿洲地带。
带着家属走到这里的俾路支人停下来了。
虽然是米尔阿里汗让他们撤出印度河平原的,但走到这里他们不想走了,从一望无际绿意盎然的平原地带来到满眼荒芜之色的高原上,若说心里没有落差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俾路支人这几百年都被周边部族称为“劫掠之部”,但若是让其换一个好环境,还是可以成为正常的族群的,这心里刚刚安定下来又要离开,显然不只有落差了。
不过,对于大多数俾路支家属来说,虽然来到绿洲平原只有不到十年,但是这十年却让他们享受到了以前在荒原地带从未有过的舒坦。
来到绿洲后,他们将当地的印度教、伊教农户洗劫一空,抢了他们的女人和财富,让伊教徒成为他们的仆人,让印度教徒成为为他们做牛做马的奴隶,自己舒舒坦坦躺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饱食终日。
这样的生活,又有谁愿意放弃呢?
何况,来到这里后,就远离平原战场了,虽然特鲁琴凶名赫赫,但战争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反正俾路支人以前也没跟他们打过,万一自己赢了呢?
若是一口气走到奎达,最后又要回去,那岂不是白费力气?
何况,他们这次虽然带走了俾路支亲属和值钱的东西,但房舍、农田、牛羊还在原地,那些可恶的信德伊教徒和印度教徒奴仆现在估计很是开心吧,没准已经将他们的房舍据为己有了吧。
还有,几年舒适日子让原本在荒芜的高原上跋山涉水如履平地的俾路支人的体力大为减弱了,他们能一口气走到锡比已经相当不错了,现在再也走不动了。
队伍里还有一些印度教徒,他们都是杜尔迦女王嫁给米尔阿里的女儿艾丽西亚的首陀罗奴仆,米尔阿里妻妾无数,艾丽西亚只是其中一个,还不是大老婆,自然不会受到其他老婆的尊重。
艾丽西亚蜷缩在一众俾路支人身边,空洞的眼神显示了她的恐惧和无助。
而她的几个首陀罗女仆同样是如此,她们都不懂卑路支语,眼看着其他人都肆无忌惮地用卑路支语大声地交谈着,还不时用余光不怀好意地瞟着她们,又加剧了他们的恐惧。
对于米尔阿里汗来说,接受杜尔迦女王的联姻除了因为她武力强横外,自然是不愿意招惹更为强大的锡克帝国。
有杜尔迦的领地隔着,俾路支人的日子就好过得多,还白得一个漂亮的少女,何乐而不为?
米尔阿里的人都是统一聚集在绿洲中间位置的拉尔卡纳后在出发的,一路上他们似乎不是在逃难,而是在返乡,他们并不认为己方会战败,而只是认为暂避敌人的锋芒罢了。
故此,一路上,他们走走歇歇,好不轻松写意,半个月才走到锡比,走到这里时,连带队的骑兵首领也认为无须再继续走下去了。
当米尔阿里汗刚刚进入绿洲平原时,曾经与人数占优的马拉塔骑兵干过一场,最后俾路支人大获全胜,将马拉塔人彻底赶了出去,马拉塔人的战马都是高大的马瓦里马,连这样的骑兵都打赢了,那个从未见过的什么特鲁琴人又有什么可畏惧的?
米尔阿里汗的大老婆已经五十岁,眼下正在一群男男女女奴仆的簇拥下进餐,余光瞥到正蜷缩在远处的艾丽西亚,这心里的快感顿时油然而生。
以前在海德拉巴城以及还没有走出多远时,有米尔阿里的遮护,艾丽西亚显然并不会受到她们的欺辱,但现在不同了,米尔阿里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还有,带队的骑兵首领就是她的儿子,也是米尔阿里的幼子,虽然没有可能继承米尔阿里的汗位,但眼下他就是这支几万人家属队伍的老大!
她让人将艾丽西亚叫了过来,艾丽西亚刚才也见到了她不怀好意的目光,自然不愿意过去,这下她恼火了,“腾”的一声就要站起来,不过随即就发出了一阵尴尬的“刺啦”声——过于肥胖的她由于用力过猛竟将长裙撑破了。
这下所有的人都有些掩饰不住笑意了,连远处的艾丽西亚也有些忍不住了。
这下,她更加恼怒了,站起来后,便蹒跚着朝艾丽西亚走去,走到她面前后就扑了上去,自然是一番抓脸、扯耳朵、吐口水的活动。
艾丽西亚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地忍受着,她不但要忍受她沉重的身躯,还要忍受她的撕打。
她的小儿子、骑兵首领今年才十八九岁,也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半晌,只见她猛地将艾丽西亚的衣服撕开了,然后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肌肤。
小儿子一颗心怦怦直跳,见到他母亲还在撕打着,便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推开,她正要喝骂,小儿子笑着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她先是大怒,接着又点了点头,狠狠地点了点头。
小儿子将艾丽西亚放到了一匹马上,然后牵着马就走了。
锡比是一处村落,小儿子随便推开了一座房舍,将不知所措的艾丽西亚放到地上,然后狠狠地扑了过来......
就在此时,村落附近突然传来了一大阵动静!
小儿子哪里管得了这许多。
完事后,他慵懒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然后院门就被人打开了。
“谁?!”
他没好气地骂道。
在外面应该还有他的几个护卫,这个地方除了他的人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在他干事的时候竟然还有人打扰,这让他火冒三丈。
“嘎吱.....”
房门打开了。
一个大约三十多岁,长得极为美艳的妇人出现在他面前。
“是你......”
只见此人虽然是一个女子,却生得高大健壮,按照后世的标准,只怕有一米八十,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印度教中的婆罗门阶层,婆罗门制订种姓制度,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不同阶层之间的通婚。
婆罗门,据说是来自波斯以及更远西方,有着雅利安血统的婆罗门才是至高无上的,他们一直保持着白皙的皮肤,而婆罗门一开始与当地人的混血后代则是刹帝利,然后中间肤色的吠舍,黝黑的则是首陀罗。
至于达利特,那是最为卑贱、如同牲口一般存在的最底层奴隶。
这名女子就是萨迪加巴德的女王,被誉为杜尔迦女王的沙雅了,印度河流域的秦良玉。
沙雅手里拿着一把剑,一把剑柄金光闪闪,剑身泛着蓝光的婆罗门之剑!
小儿子此时完全醒悟过来了。
“你要干什么?不要杀我啊,我父亲是海德拉巴之王!”
沙雅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眼里充满了怨怒,接着又看向他。
“他已经不是了!”
“不!他一直都是!现在只是暂时离开!”
“他已经败了,摆在特鲁琴人之手了,他的一万卑路支骑兵在达拉沃特全军覆没”
“不可能,不可能!”
小儿子完全不相信,光着身子大声嘶吼着,但他很快就感觉到了痛楚,痛楚是从他胯下传来的。
当他忍着剧痛低头向下望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天旋地转。
他那活儿被沙雅的婆罗门之剑齐根削掉了!
“啊!”
一声惨呼后他倒了下去。
远处,更多的惨呼声此起彼伏,很显然,杜尔迦女王的大军赶到了,正在对米尔阿里汗的几万家属展开屠杀。
婆罗门教讲究轮回。
对于他们来说,屠杀或者被屠杀都是轮回的一种。
屠杀持续了一整天。
当一轮巨大的夕阳半掩在西边高耸入云的苏莱曼山山头时,周边的云霞被映红了一大片。
“啊......”
最后一名俾路支骑兵被杀掉时发出了惨叫声,这也是锡比一整日最后的一阵动静。
然后大地就彻底宁静下来了,杀了一整天的印度教徒士兵也累了,一个个都躺在荒地上,仰望着血色的天空。
“哒哒哒.....”
就在此时,从西北方向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印度教士兵一个个都大惊失色,正要挣扎着爬起来,场中唯一一个似乎并不疲累,而是带着欣赏的意味儿穿行在弥漫着浓浓血腥味的尸体堆里的女人阻止了他们。
“莫慌,那是特鲁琴”
血色残阳中,一条从奎达方向通向东边绿洲的道路上,图雷带着大队骑兵出现了。
这几日,由于击败了米尔阿里和胡尼斯的主力,为了彻底消除隐患,他亲自带着两个旅再一次沿着胡布河向北扫荡。
贝拉、奥尔纳杰、胡兹达尔、苏拉布、格拉德,一直到东俾路支人老巢的奎达,都受到了两个旅的特鲁琴骑兵的扫荡。
那是一次真正的扫荡,对沿途土堡的扫荡,俾路支人的城市显然是挡不住特鲁琴人的,最坚固的奎达也是如此。
与沙雅激愤之下将米尔阿里的家属全部屠杀了不同,图雷显然就现实得多,他将大约两万户俾路支年轻女人以及财物都带了出来,然后一把火烧毁了那些所谓的城市。
他们的行动很快,一个旅扫荡,一个旅押着财物和女人,不到十日就从贝拉扫荡到了奎达,然后押着大批缴获回来了。
就在血色残阳下,二十六岁的图雷与三十五岁的沙雅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