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皆是达官贵人围绕皇宫所在,房舍自然比外城疏阔、精美得多,七拐八弯之后,终于来到了索菲亚大教堂的广场。
抵近大教堂之时,乞塔德身边的人已经将一顶用黄金麦穗、国徽制成帽徽的军帽给他换上了,大衣上也多了带有金线的肩章,除此之外便没有其它东西了。
他这顶帽子显然是特制的,帽子里面还有一层类似于防弹衣那样的装置,戴起来颇为沉重。
作为一国皇帝,自然不能将子弹袋也戴在胸前,他的腰间左侧挂着一把镶金嵌玉的指挥刀,右侧则是一把有着十粒子弹的新式手枪。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根拔都汗留下来的拔都之杖。
在广场的入口,乞塔德见到了两个人。
五十二岁的哈米德一世,只见他戴着厚厚的、高高的带有金冠的白绸布头巾,白色绸布长袍外面套着一件桃红色棉袄,留着浓密的胡须,黝黑的胡须与下面的桃红色棉袄倒是相得益彰。
约瑟夫二世今年才三十六岁,穿着白色紧身棉衣,外面披着一件看起来极为珍贵的红色貂绒大衣,没有留胡须,戴着白色方便面假发。
这两人手里也都拿着象征自家权力的权杖,看来都是黄金制成的。
此时乞塔德自然已经走到了前面,与这两人相比,一身军装的他显得有些另类。
与这两人相比,身形笔挺,除了稍许皱纹,留着短发、短须,让人几乎看不出年纪的乞塔德给人的压迫感显然最强。
在索菲亚大教堂广场的入口,三个此时东中欧的强力人物见面了。
这是三个人第一次见面。
对于乞塔德来说,这两个人的画像早就挂在他的书房里许久了,而对于约瑟夫二世、哈米德一世来说却是第一次见到如今威震整个世界特鲁琴帝国的开国皇帝。
此时在整个欧洲流行着拉丁语,由于长期与法国交好,连哈米德一世也学会了拉丁语,故此三人便在这里用拉丁语交流起来。
站在乞塔德的角度,他显然是想从这二人的表现得到一些信息,只见哈米德一世见到他时,先是略一错愕,然后就将右手放在胸前向他鞠了一躬,而约瑟夫二世只是点头示意。
从这二人眼里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波澜。
这就有些奇怪了,约瑟夫二世是赢家,有这个表情不意外,但作为战败者的哈米德一世何德何能有这样的表现?
惶恐才是他应该有的呀。
似乎他不是来参加受降仪式的,而是来参加三方会谈的。
在哈米德一世后面,还站着两人,经过哈米德一世的介绍,才知道其中一位穿着奥斯曼服饰的是大穆夫提,另外一位服饰迥异的则是负责奥斯曼帝国所有东正教徒的大牧首。
奥斯曼帝国接管东罗马帝国的领土和人口后,显然是准备继承东罗马帝国的一切的,其中就包括东正教,虽然苏丹将索菲亚大教堂改成了伊教大寺庙,但依然允许东正教存在,不过他们的大牧首则需要自己来任命。
据说在索菲亚大教堂里,奥斯曼人对于大部分东西都进行了遮盖和修改,但还是留下了部分带有东正教色彩的油画和浮雕,既有像“向圣母献上圣索菲亚”这样的浮雕,也有罗马帝国着名皇帝夫妇的巨幅油画。
看来约瑟夫二世知晓这一切,才决定将受降地点改成这里吧。
特鲁琴帝国驻外情报总管多半带有驻某国首席武官的职衔,当下自然由艾赫桑陪着乞塔德在侧。
陪着约瑟夫二世的赫然是其外务大臣考尼茨!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不咸不淡的东西,只见哈米德一世说道:“陛下,大教堂空间有限,只能容纳两千人,刚才我与约瑟夫二世陛下商议过了,每家只能携带三百名士兵进入大教堂”
“剩余的人就在大广场上等候”
乞塔德点点头,不过当他带着近卫团进入大广场时就明白了。
一千耶尼切里、一千奥地利近卫军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广场,只将中间的位置留了出来,表面上看起来是对特鲁琴的尊重,但若是有意外发生,这两支部队能方便地对近卫团采取包夹之势。
乞塔德没有说什么,带着近卫团就在中间的空地上排好了队伍。
其间,吉赛音大吼着整顿队伍队的声音让左右两侧的奥地利军、耶尼切里都是大开眼界。
一千近卫团只花了三分钟的时间就排成了一个整肃的大阵,其中准备跟着乞塔德进入大教堂的第一营在最前面。
第一营营长叫乌力吉,蒙古语福气之意,是乞塔德亲信、枢密处秘书巴图的儿子,今年才二十二岁。
巴图一家子实际上是喇什专门拨给乞塔德来伺候他的奴仆,巴图的母亲萨仁额济还是乞塔德的乳娘,有了这一层关系,帝国内务府的诸事宜实际上是巴图来打理的。
将乌力吉送入近卫团是巴图强烈要求的。
据说乌力吉以前并不是这个名字,在他六岁那年曾跟着家人到哈萨克大草原打猎,恰遇一阵罕见的大风沙,当下年仅六岁的他与家人走散了,最后过了整整六日才找到他。
此时,他已经远在几百里以外了。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当时他遇到了一对野生骆驼母子,一直跟着它们,饿了就吃骆驼奶,那母骆驼倒也没有拒绝,就这样活了下来。
这样的事情自然被草原上的称为奇观,而他也被赞为“有福之人”,按照巴图的说法,让有福的乌力吉进入近卫团,可以将福气带给乞塔德。
乌力吉也是埃利斯塔军校毕业的,还是以优等生的身份毕业的,对于巴图这样的说法,乞塔德自然无法拒绝,何况乌力吉本身也很优秀。
当下乞塔德、约瑟夫二世、哈米德一世三人各带着三百人跨上了大教堂的台阶,乞塔德、乌力吉、艾赫桑走在最前面。
最前面自然是那两个宗教首领。
往大教堂走时,乞塔德对奥地利军、耶尼切里的武装基本了然于胸。
奥地利人用的还是燧发枪,看起来应该是后装的,如同欧洲其他国家一样,他们的燧发枪都打造得异常精美,作为皇家护卫队更不例外,红色橡木上雕刻着各种花纹,枪身也擦得晶亮。
刺刀也提前上了,都戴着红色的高筒帽,穿着红色呢绒大衣,里面则是白色紧身短装。
耶尼切里同样是高筒帽,不过帽后吊着白色的披巾,中长款红绿色襟军衣,蓝褐色长裤,高帮皮靴。
他们手里同样是燧发枪,但枪身细长,显然是将鲁密铳的精髓用到了后装燧发枪上,这么细长的枪管显然是不能拉出膛线的,只能是滑膛弹丸。
无论是奥地利近卫军还是耶尼切里,除了手中的火枪,腰里都挎着军刀以及放置弹药的坛坛罐罐。
与整肃的特鲁琴近卫团一比较,就显得臃肿得多。
大教堂里面空间极大,实际上站下两千人绰绰有余,在五十多米高的穹顶透过来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更为空阔、悠远。
穹顶自然象征着上苍、天空,奥斯曼人接手后还在上面镶嵌了星月图案以及一些灯饰,当三支队伍进来时,大厅里所有的能发光的东西都点亮了,照得里面如同白昼。
进到里面后,乞塔德的队伍依旧位居中间,奥地利人在左侧,奥斯曼人在右侧。
穹顶正下面布着一张大圆桌,上面盖着一层暗红色的天鹅绒布,圆桌旁边放着三把椅子,每把椅子附近的桌面上都放着纸和笔。
按照三方之前的协商,这是一份由奥斯曼人起草的,并经过另外两方同意的协议,大意是如何划分领土,自然是奥地利人获得除了整个伊斯坦布尔大区之外的欧洲领土,特鲁琴人获得以奥斯曼海峡为中心的伊斯坦布尔大区。
奥斯曼人全部退到安纳托利亚高原,协议一经签订,就由特鲁琴人劝说波斯人退兵,不过波斯人保留巴格达行省和凡城行省。
一个没有波斯人参加的大会,看来,在奥地利人和奥斯曼人的眼里,波斯人肯定是唯特鲁琴人之命是从。
乞塔德暗自好笑,此时他身后也多了一件红底金边的披风,他一甩披风朝着正中那个座位坐了上去。
约瑟夫二世、哈米德一世先后入座。
伊教大穆夫提、东正教大牧首开始了冗长的祈祷和演讲,无非是“这是上帝\/安拉的旨意,签订协议后三家就彻底和好了,永世不再侵犯对方,云云。”
正如古代中国圣旨在说明主旨之前一些冠冕堂皇的废话一样,西方世界的祈祷和演讲就是相应的废话,然后就能“以上帝之名”签订协议了。
最后的演讲是由那位白发苍苍的大穆夫提进行的,他的声音透露出了战败者的苍凉和无奈,用突厥语说到最后一个词时,那股子苍凉和无奈的意味霎时就弥漫了整个大厅。
此时,有一缕阳光挣脱了乌云的束缚照了下来,然后将整个穹顶都照亮了,光线正好落到了圆桌上,将在座的三个人的面孔照的一览无余。
“咚......”
索菲亚大教堂的钟声敲响了,现在是上午十点整。
一切如常。
不过乞塔德却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带着耶尼切里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