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临出发前，高畅掀起了帘子，叫王小虎和他一块坐马车。
王小虎看着外面那么多小丫头，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他。连那个嬷嬷也下意识地看向他。
他抓了抓头发，对高畅说：“不合适吧。空车挺多的，我就坐头一辆牛车就好。”
高畅也看到那群如嗷嗷待哺的小鸭子一样渴望的丫头们，又看了看坐在牛车上一脸平静的喜嬷嬷。
“哎呦，我也没办法啊。我已经在马车里了，只能让你上来坐啊。就这么两个男的。”
高畅在马车里诉苦，言下之意他要是让小丫头上来，不就成了耍流氓的嘛，还会坏了丫头们的名节。
喜嬷嬷和杨柳都觉得有道理，这个叫高畅还算有分寸，两个人也就没说什么。
可是拦不住几个在外面玩疯了的小丫头啊。
立刻就有一个小丫头举手嚷嚷着自己不介意。旁边的几个也跟着叫起来。
“我们都可以，加上杨柳姐姐和嬷嬷，我们人多，不怕！”
好家伙喜嬷嬷吓得赶紧去捂她们的嘴。
高畅被逗得哈哈大笑。
“你要上来吗？”他问。
眼睛是看向喜嬷嬷的。
喜嬷嬷肯定不上去啊，头摇得像拨浪鼓。
高畅又被逗笑了。
他一拍大腿，妥协道：“行吧，你们几个小孩坐一辆车，不嫌弃我们小虎子的就上来，我下去跟你们嬷嬷坐一块去！”
小丫头们只听见让她们上车，欢呼一声就从牛车上跳了下去。
高畅在她们爬上来之前，拿了两本书和随身的佩剑也赶紧跳下去了。
王小虎还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是坐前面去吧。”
他一个半大小子，和一堆小丫头挤在一辆车上算怎么回事。
高畅不耐地啧了一声：“你不在车上谁给我看东西啊。你要不上，我也不敢让她们上了。”
几个小丫头走到跟前又不让上了，一个个对着王小虎央求起来。
王小虎哪受过这些，只好涨红着脸同意了。一个个将人扶上了马车，自己才上车坐在最前面马夫的位置。
就这样还引得小丫头们咯咯地笑。
这些丫头的行为太过大胆，杨柳觉得不好又不敢开口，喜嬷嬷是开不了口，急得她合不上嘴。
见王小虎也是个有分寸的好孩子，这才拍了拍胸口放心下来。
高畅带笑在旁边看了她全程后，才挤上了牛车。
一行人也正式出发了。
车队动起来，最难受的就是杨柳了。喜嬷嬷不能说话，高畅不想理她，她在牛车上尴尬得不上不下的。还不如刚才和小丫头们一块上马车上待着呢。
她想着，一会中途休整的时候，她就拉着喜嬷嬷上马车上去。又怕马车装不了那么多人，不禁频频向后看。
牛车上坐人的地方就那么大，杨柳频频回头，其他两个人都能感受的到。
高畅看着书，不满地抬头瞪了一眼。
杨柳没看到，喜嬷嬷却看到了，她心里一跳。下意识从腰包里取出一包果干给高畅递了过去。
颇有道歉的意思。
高畅十分意外，还是将东西接了过来。好奇地打开，然后取出一块梅子扔进了嘴里。
太甜了。牙都要甜掉了。
他将东西收到胸口，继续歪着看书。
喜嬷嬷见高畅不计较了，这才吐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高畅斜眼看到，只是哼笑。
一共三辆牛车，一辆马车，高畅明明可以自己一辆车，那样还宽敞很多。
刚才正好赶上起程，众人乱乱糟糟的，就没顾得上细想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挤和两个女人挤在一辆车上。
车队走了一会遇到茶摊，便原地休整一会。
邢央骑着马从前头过来，正看到杨柳在劝喜嬷嬷跟她去后面的马车。喜嬷嬷看了眼高畅阴沉的脸色，没敢同意。
后面的马车大人小孩的已经坐了六个人，邢央便劝杨柳和喜嬷嬷坐到第一辆车去。
“坐在前面看风景视野好，”邢央说，“下回再出门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啦。”
邢央和别人说话都是冷场，却每次都能精准地打动杨柳的心。
她听了确实心动——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躲在后面看确实不够爽快。
“那嬷嬷咱们去前面吧。”杨柳兴冲冲地说。
邢央和高畅都看向了喜嬷嬷。
喜嬷嬷用手扇了扇风，又痛苦的捂了下脑袋——前面风太大了吹得她受不了。
“确实，”高畅笑眯眯地说，“嬷嬷年纪大了，弱不禁风的。”
喜嬷嬷觉得他说话阴阳怪气的。
邢央向杨柳争取了一下，前面坐不惯下次休息时可以再回来。
如此一来杨柳便同意了。
邢央和杨柳打头阵，中间莫名其妙空了一辆车，高畅和喜嬷嬷在最后一辆牛车上，一堆小孩在马车上垫后。
古怪的模式。
喜嬷嬷也觉得怪怪的，她想自己要不要换到第二辆牛车上，将这辆车全都让给高畅。
她才刚有这种念头，高畅便问她：“可识的字？”
喜嬷嬷点点头又摇头。
“习得一点？”高畅问。
喜嬷嬷点头。
“那我便是猜对了。”他朗笑起来，仿佛猜对什么天大的事一样。
一个高门大院里不会说话的嬷嬷，识得一些字是很有必要的。
高畅又拿书过去问她:“这些可识得？”
喜嬷嬷倾身一看，竟然是百家姓，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小孩子都认得，她怎么会不认得。
高畅见喜嬷嬷不服气，哈哈地笑了起来。
然后又拿起下一篇来问她，不厌其烦。
喜嬷嬷倒是个有耐心的，你来我往了半天也没有生气。直到午后累了才眯了会眼睛。
如此一行人就在傍晚来到了要休息的客栈。喜嬷嬷毕竟是将军府的嬷嬷，身份在那。她跟着邢央忙前忙后的安置车队。
高畅就不远不近地看着他们忙活。
等邢央离开了，喜嬷嬷捶着自己腰上楼。
高畅这才凑到她身边，跟她差一级台阶的距离。不经意地说：“其实你是能说话的吧。”
喜嬷嬷脚下一空，差点摔趴在楼梯上。
高畅一把将她扶住。
喜嬷嬷人都懵了。十几年也没有人发现她不是个哑巴啊，最近怎么总是被人发现？她到底哪里露了马脚？
高畅看着她惊恐的大眼珠子乱转，想欺负她的心才稍稍收了一点。
“别怕，”他解释，“我见你一路上每次都要拿着水筒下车藏在林中喝水。怕你不安全就跟了过去。然后看见你喝了口水后，捏着嗓子试图说话的样子。”
“便猜想你是能说话。”
喜嬷嬷也明白自己这是小看了人家，结果把自己给露了馅儿。
就用手指在他面前比了一个很小很小的距离，就是能说一点点的意思。
“你可是中毒了？”
喜嬷嬷摇头。
这时楼下喧哗起来，车夫们也进来休息，高畅才放过了她。
“没关系，来日方长……会好的。”他说。
明明是一句安慰的话。
喜嬷嬷却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