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山,欧阳家。
秦知意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魏仁给她一日三碗汤药的灌下去,她体内的余毒已经差不多好完了。
只是,病了这么久,身子多少有些虚弱。
她正低头喝着魏仁给自己熬的汤药,门就被打开,欧阳谨一路冲了进来。
“姐姐,”隔着老远就听见欧阳谨的声音:“快快,咱们出去玩儿。”
等他跑到跟前,秦知意才发现这人的脸上都是泥巴,身上的衣裳也弄的脏兮兮的,全是稀泥。
秦知意眼里带了点笑意,伸手在他脸上的泥巴上点了点,说:“玩儿什么?看你这跟泥猴子一样,待会儿你爷爷见着了又要罚你了。”
欧阳谨一挑眉:“什么就你爷爷你爷爷的叫?我爷爷那是你外公!”
秦知意:“……”
她顿了一下,然后才笑了一声,说:“是是是,我外公。”
虽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但是秦知意仍旧有些不习惯自己身边多了这些亲人。
除了眼前这个皮猴子弟弟之外,她还有很多其他的亲人。
欧阳家,是一个大家族,人员杂乱,盘根错节的让秦知意都记不住谁是谁。
她有很多的家人,最嫡亲的血脉都有一大群。
外祖母早逝,只留下一个外公。再往下,有一个舅舅,名唤欧阳凌云,是她娘亲的亲哥哥。
欧阳谨就是舅舅的小儿子。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亲人,秦知意都还没认过来。
一开始秦知意有些紧张,怕这些读书人看不起自己。但是相处下来,她才发现自己完全多虑了。
欧阳家的人不但没有嫌弃她,反而将她当作真正的掌上明珠一般,疼她到了骨子里。
就连这个半路捡来的弟弟欧阳谨,也对她亲近的很。
欧阳谨等秦知意喝完了汤药,才伸手拽着秦知意往外走。
秦知意被她拽到了后院的莲塘才停下。
欧阳谨一指那莲塘,说:“姐姐,走,摘莲蓬去。”
秦知意这才看见,莲塘内还有许多人,有的摘莲蓬,有的弯着腰在泥浆里挖藕,干的热火朝天的。
看着这些莲蓬,秦知意恍然间发现,已经入了秋。
旁边的欧阳谨还在使劲儿撺掇着秦知意下水,道:“姐姐,下去玩儿吧!摘了莲蓬咱们晚上煮莲子羹,可好吃了。还有藕,这个时节正是吃藕的季节,等挖了藕出来,让后厨房拿出弄莲藕排骨汤,别提多好吃了。”
秦知意站在岸边,被欧阳谨说的有些心痒痒。
她从小也是野大了,摘莲蓬这种事小时候没少干。后来长大了越来越忙,就再也没机会去做这些事了。全网 .
她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道:“好啊。”
欧阳谨一下子笑开来,一双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像个小狐狸。
“姐姐快点,再不快点那些莲蓬都被人抢光了,快……啊!”
欧阳谨一声惊呼,直接脸朝下栽进了莲塘里。
秦知意吓了一跳,正想跳下去拉欧阳谨,旁边伸出一只手一下子把秦知意拽住了。
秦知意偏头去看,便见一个中年美/妇正杏眼圆瞪,叉着腰指着莲塘内挣扎的欧阳谨怒骂:“小兔崽子,你不知道你姐身体不好吗?你撺掇着你姐下莲塘,若是让她生了病,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欧阳谨挣扎着坐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怒吼道:“娘!你又从背后踹我!你还是不是我亲娘啊!”
“不是!”中年美/妇没好气的道:“你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欧阳谨气的狠狠打了一巴掌面前的泥,溅起星星点点,糊了他自己一脸。
秦知意伸手拽了拽美妇的胳膊,轻声说:“舅妈,我身体也没那么差,下去玩玩不会有事的,你就别怪他了。”
这中年美/妇正是她的舅妈许文茵。
与欧阳家这种文人世家不同,许文茵出自一个武将世家。她的父亲,是镇守边关的许将军。
因此,许文茵虽然长相美艳,但是却从小练武,性格彪悍泼辣,是整个欧阳府唯一会武功的人,也是整个欧阳府食物链的最顶端。
就连她外公,在这个媳妇儿面前也要矮上几分。
许文茵牵着秦知意的手搓了搓,这才道:“你这手,冰凉冰凉的,还说没事儿?这入了秋的水,冷的渗骨,你怎么经得住?你别听那皮猴子瞎忽悠,你和他可不一样。”
秦知意心头暖暖的,笑着说:“我没事儿,舅妈你别担心。”
“怎么不担心?从小在外面长大,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我每次想想心头就难受。”许文茵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好不容易回来了,身子成了这样,这叫我如何能不难受?”
秦知意眼见着她要哭,忙道:“好好好,我不下去了,你别哭。”
许文茵:“当真不下去了?”
秦知意:“不去了不去了!”
许文茵立刻变脸,转头瞪着还在泥巴里挣扎的欧阳谨,吼道:“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多摘点莲蓬回来?还有,那藕你也多刨点,到时候都做给你姐姐吃。”
欧阳谨:“……我果然是你在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吧?”
许文茵才懒得管他,牵着秦知意的手走到一边,让秦知意坐着。
“等他们去玩儿,”许文茵笑眯眯的道:“你在这里看着就好。等下他们摘了莲蓬和藕,你若是想要,舅妈就去抢些过来就是。”
秦知意:“……好吧。”
这位舅妈,出身武将世家,行事却像土匪。
不过……挺可爱的。
比起欧阳灵雨,这位做事豪爽的舅妈倒更像是她的母亲了。
自从她的身份揭开,别老爷子认回来之后,就一直对自己无微不至。以前欧阳灵雨没做到的,她都做到了。
许文茵搬了一堆热茶点心的摆在秦知意面前,一边看那群小孩儿在莲塘里瞎折腾,一边跟秦知意聊聊家常。
“今日你舅舅回来,说是皇帝终于要选秀了。”许文茵随口道:“这皇帝也是不容易,后宫本就空虚,半年前还死了皇后。这自古以来的皇帝,都没他这么清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