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庆是想装的。
譬如,在老宅的时候。
譬如,他明明有办法挣脱,但还是倒了下去。
缘由更简单了。
他没有来得及在我来之前跑,就不可能跑得掉了,虽然我本事还不到位,但拿捏一个白尸,绰绰有余。
眼皮一颤,老庆睁眼了。
活人和死人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老庆的眼珠是完全煞白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黑眼球。
我神色微凛。
因为老庆这白尸,和我所见的白尸,区别不小。
他的眼珠白的太透彻了。
皮笑肉不笑,老庆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干哑的话音,没了活人的情绪:“九天……见笑了……”
余光瞧见我身后的沈猷,脸色还是变了变。
可能,沈猷这么长时间办理特殊案件,都没见过这么多的凶尸和鬼。
一般特殊案件管理局能处理的事情,如果没有特殊职业介入,那事儿应该都很小。
“老庆叔命都丢了,还觉得是见笑吗?我倒是不那么认为。”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和李雨儿和唐月的死虽然有关,但你命也丢了,我带你出来,也算是帮了你,我爷爷的下落呢?”我心平气和的说道。
没有表现出来对这件事情的太过苛求,老庆是个老狐狸,他死了,居然是活煞,还有理智,就不得不防。
“吉阳镇,有个姓邱的阴阳先生,本事应该是挺厉害的那种,请他办事,不仅仅需要钱,还需要东西,我调查到的线索,是老罗头求他出马,可他让老罗头先进了镇上一个凶宅,应该是要找某件东西,算上这两天,老罗头进去已经超过七天了。”
老庆再一次开口,嘴巴嗡动之间,居然吐露出来了大量的信息。
这都让我有些诧异,看上去老庆毫无保留。
他这老狐狸的性格,居然没有借用这个,谋划些什么?
“九天,老庆叔已经说了,能放我走么?”老庆僵硬的抬起手臂,胳膊上也长满了尸绒。
沈猷稍稍往前了一些,低声问了我一句话。
我稍稍皱了皱眉。
“老庆叔,你不会杀人吧?”我问。
老庆一动不动,没回答我。
“是这样的。”我摸出来了特殊案件管理局的证件,在老庆面前晃了晃,不自然道:“我放你离开,你不要为难我。”
老庆僵硬的脑袋点了点。
沈猷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我们让开了路,老庆一僵一僵的走了出去。
一直注视着老庆离开了特殊案件管理局,沈猷才长吁一口气。
“他死了和活着,有什么区别?”
“区别……应该挺大的,谁会想做死人?老庆能这样,应该和他的职业有关,他身上必然还有很多东西。”我低声解释。
“你要去吉阳镇?”沈猷拉开了话题。
我点点头。
“胡友明的案子我还没有完全落实,证据虽然确凿了,但胡友明不愿意认罪,我还需要参与审问,其余人最多拘留三天,我还得在这里看着,不能和你一起去。”沈猷如实说。
“不用的,我自己去就行,你去了也……”
话音戛然而止,我没有说完。
沈猷笑了笑,说:“去了也帮不上忙,对吧?”
我有点儿尴尬。
“注意安全。”沈猷切开了话题。
我点点头,说谢谢。
带着黑金离开特殊案件管理局,当然,我带上了那些资料。
一天没吃饭,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我在附近找了个饭店吃东西。
填饱了肚子后,我回了槎水镇。
荀八两和老王在客厅里头喝酒。
我进去后,老王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荀八两稍稍平和一点儿,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说:“九天,坐。”
我过去坐下了,老王还在打量我。
黑金讨好的和荀八两摇尾巴,荀八两夹起来一筷子猪头肉喂了他。
“潘広要拘留三天。”我说。
“便宜这瘪犊子了。”荀八两滋了一口酒。
“我爷爷在吉阳镇,他可能出事了,我得过去。”
下一句话,我就说出了正题。
我将资料包递给了荀八两,荀八两一边看,我一边说了老庆的信息。
“行,八两叔和你一起去。”
荀八两没抬头,又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一边咀嚼,一边说。
“这……八两叔,水里头你……”我话还没说完。
荀八两滋了一口酒,再道:“怎么,瞧不上你八两叔这点儿本事?水里头捞尸人的确更凶,岸上边儿差一点,但还是能打的,上次那个什么馈尸,不一样瞧见你八两叔就赶紧撒丫子逃?”
我抿了抿嘴,眼中都是感激。
“好了,平时都生猛的很,和你八两叔搞什么煽情,你可是能进尸宅斗黑尸的主儿。”荀八两语气粗犷。
我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
老王啊了两声。
荀八两瞪了他一眼,道:“瞎胡闹,你手还没好呢,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是家里头蹲着吧。”
“我想想,除了潘広那白眼狼,还得找人,嗯……这种事儿,就当是花钱请人办事了,倒不需要太好的关系。”荀八两在低声嘀咕。
大致意思,就是那地方连我爷爷都能困住,还是阴阳先生点了名的,绝对问题不简单,如果没有个万全准备,怕是要折在里头。
我一直没说话,不敢打断荀八两。
本来,我想到了谢婆婆。
立即又将这个念头驱散了。
这种危险的事情,不可能去连累他。
几分钟后,荀八两道:“九天,你先去休息吧,这事儿虽然着急,但我们也得计划,不然我们搭进去了,可就真没辙了。”
我点点头,然后告诉荀八两白天一直在睡觉,这会儿不困,我待一会儿。
荀八两便没理我了,一边喝酒,一边翻手机,开始打电话。
电话内容本来挺正常的,是找人办事儿,可谈到钱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正常了。
荀八两请我们这一行的人,一趟居然都得三五十万……
我越听越没底气。
荀八两倒是很爽快,几个电话,居然就约下来了三个人。
“差不多妥了,九天,我请了另一个打更的,一个操使纸扎的匠人,还有个抬棺的,再凶险的地方,应该都能探一探了。”荀八两笑呵呵的说。
接着,他疑惑的说:“你干嘛呢九天?”
我低着头,在颁自己的手指头,算这三人,都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