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门口,吴庸转身笑着挥了挥手,一队士兵以为先生在与自己打招呼;顿时浑身充满干劲。
其实他只是叫廖化不要躲着了,回去了!他知道她总是远远地看着他,保护他。
果然不一会,身着劲装的漂亮倩影从一个拐角走了出来,吴庸上前将自己的大衣脱下给人套上:“我说你傻呀!大冬天的穿这么点不冷吗?我的话这顶多算秋装,在家里呢还好有暖炉,外面这天寒地冻的,也这么一身出来了?傻娘们儿!”
廖化小脸好像被冻得有点红扑扑的,那些军士的眼神看得她浑身难受,可她却不想阻拦吴庸这么做,抽了抽鼻子道:“习武之人,不冷!而且要时刻保持敏锐的感官,穿太暖和会降低我们的敏锐,而且里衣是狼皮的,暖和着呢!”
吴庸一噎,愤愤然【这傻婆娘还不领情!哼!】。
甩了下袖子,哼了声,他搓着手臂转身:“就你厉害,懒得管你!”
廖化在他背后痴痴地笑了起来,紧了紧身上暖和的大衣。
【真的很暖和啊!】
吴庸在进门之前打了个拐,来到了卢植的院门前,弄得廖化一愣。
他示意【你先回去,这边很安全,不用守着,回去陪老爹!】
廖化看着想了会儿,走进了吴府。
吴庸敲响卢植大门。
“谁?先生呀!快请进,您······”
吴庸打断门房的话,道:“去给卢大人传话,说吴子恒前来拜见卢公,去!”
他依旧站在外面等候,足足一刻钟后,门房才尴尬前来,歉然道:“那老头硬是要梳妆打扮一番,说什么贵客来访,不可失礼失仪,搞得鸡飞狗跳的,一俘虏还讲究那么多。”
吴庸淡笑:“你不懂,一切满足卢公,不可对他老人家失礼,我等得起!去吧。”
这一等又是大半个时辰,吴庸都快冻得发木了,最烦这古人之礼了。
可他娘教的他没忘啊,客人突至,让人在门外等候这是对客人的尊重!不可理喻了吧!
若是有条件,客人够尊贵,这些大士族会叫人飞快地将地都擦干净,主家本人也焚香沐浴什么的,等俩时辰都不算长,越久你该越高兴,说明人家越尊敬你。
不过这大冬天的,吴庸就要冻成人棍了,门房才一脸不可理喻地请他进门。
卢植正身跪坐在亭子的软垫上,桌案放着一张琴,劣质木头,铜制弦琴,左边一个香炉,飘散着袅袅香烟,也不知他哪来的熏香,左边一卷书,春秋二字漂亮地跃在封面,一看就是他手抄版,不!是默写版,琴前一盘干净的棋盘,纵横十九道,旁边还立着一筒,装着三两卷画轴。
琴棋书画,焚香坐等,将相君子礼!
虽然简陋,大多还是他自制的,可依旧配齐了这君子之仪。
从门前到亭子的路雪也是新扫的,条件有限,只扫了这一条路,卢植一身也是现在他最好的衣裳,发丝梳得一丝不苟,还有些水渍,未洗头,却淋浴过!
若放在正式的他家,这一套至少得两三个时辰,如今却只能从简,所以他不想对方看轻他,跪坐的更加严肃笔直,教科书般完美,目不斜视。
吴庸看到这老头这样,不觉有些可爱,卢家正礼,多么让人怀念啊。
在距亭子九步远的地方,他停了下来拱手一礼道:“吴庸吴子恒,特来拜见卢公。”
卢植很欣赏来人,十分有教养,礼仪分毫不差,起身前去迎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贵客突访,礼数不周,还望见谅!”
吴庸抬头,轻轻的微笑,卢植看去,无法掩饰的错愕。
他不怀疑此人是假冒的,已无必要,他是惊讶“先生”真的如此年轻。
两人对视良久,就这么一个在台阶上,一个在台阶下,一个笑着,一个惊着。
好不容易收起脸上的震惊,卢植揖礼道:“失礼了,实乃想不到传说中的先生竟是个,是如此年轻!请···”
看着他一脸痛苦,吴庸笑得更欢了,在他对面拱手、跪坐、拿起一棋盒,放在面前,卢植挥手让剑二将琴棋书画拿走,礼仪无可挑剔。
倒是卢植之前表现的惊愕有些失礼。
【这是哪个大家族养出的俊才!不过看这礼仪有点眼熟!】心中又高看眼前的少年一分。
下一秒他的淡然又没法保持,前面礼数无可挑剔的少年开口道:“啊西巴,果然最烦这虚头巴脑的东西了,装不下去了,卢老头儿,我冻了半天冷得要死,咱去屋内暖房吧?”
寒风吹进凉亭,刺骨的冷,对面那位毫无形象地打哆嗦,搓手臂,卢植闭眼,咬牙,痛苦地哼出一个字:“好!……”
本来摆这么大阵仗迎接,来的却是个小鬼,他觉得已经很痛苦了,毕竟自己输给了这么个小子,可小子的表现很好,知礼高贵的青年才俊,长江后浪推前浪嘛,勉强可以接受。
可形象三秒崩碎,青年俊才化身逗逼,一切的美好瞬成泡影,他心里什么东西好像破了,原来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
在暖房里卢植面色黑得滴出墨来,下棋的对手相当“强”,早在二十八子时已败,可对方都不自知的,依旧在下,跟府中十一二岁的孙辈棋力相当,让他觉得在哄孙子下棋。
可这是个成年人,打败过自己的智者!落子无悔没听说?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这货抓耳挠腮也就罢了,还抠鼻屎,挖耳朵,还乱弹,天呐!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贱人挠完脚后抠的鼻屎,挖的耳朵,他不恶心吗?自己都恶心到受不了。
简直是集粗鄙、恶劣、无礼、肮脏于一身的无赖青年,青年俊杰!简直侮辱了俊杰,也侮辱了青年!
这要是自家子弟,自己一定掐死他!
悔了十七八步,自己黑子快没了,盘中一片白棋,吴庸尴尬地弃子认输,一脸不服道:“我不擅长此道,可我精通另一种棋,卢老头儿你没下过的棋!”
说完神秘一笑,拍了拍手。
【······】毫无反应。
这又尴尬了,还好他脸皮够厚,愣是没脸红,咳了一声道:“来人!把我拿来的棋盒拿进来!”
一个楚河汉界的象棋棋盘展现在了桌上,吴庸讲解了规则之后,卢植罕见的来了兴趣,不再黑着脸。
与吴庸试演了几盘后,果然不愧是智者,很快地明晰了规则,与吴庸已杀得难分难解,很难想象这是个初学者,再下两盘吴庸就没把握赢了,不!这盘都有点悬!
卢植转着暖玉棋子,轻笑道:“有点儿意思!这棋虽不如围棋般博大精深,却暗含兵家之道,谋算之术,行一步观九步之思,妙极,妙极啊,不知是何人创出了此棋?你?”
吴庸看出了他眼中的一丝不屑,咧嘴道:“当然······不是我!”
卢植理所当然点头,吴庸又咧嘴笑道:“是一个叫懒货的家伙发明的。”
卢植点头道:“这个懒货真是个天才,是兵家的吗?竟还有如此良才!可怎叫懒货?”
吴庸得意道:“我家的牛自然天才。”
卢植一瞪眼啪地将马往左一跳,吴庸笑眯眯吃掉了一步烂棋的子,卢植又瞪眼:“无耻!你小子在戏耍老夫么?一头牛?”
吴庸不干了,鄙视道:“戏耍你?可笑,看不起我家懒货?哼,懒货是牛怎么了?可它比大多数人还要聪明呢!在有些方面你说不定也赶不上它!”
卢植哼了一声,虽然不信,认为是吴庸在耍他。
吴庸拍桌道:“唉呦还不信,打赌如何?在一个方面你能赢过我家牛我就放了你。”
卢植心又一颤,再次丢了个河卒,吴庸转着他的死卒笑道:“如果你输了,就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
他嗤笑道:“比力气,耕田我当然不如。”
吴庸笑道:“正统,正经,学术方面,你肯定没说的,如何?难道卢公还怕不如一头牛么?这稳赚不赔的买卖。”
卢植被这低级的激将法气乐了,他到要看这小子耍什么把戏!牛?!哼!
“可以!希望你说话算话!”
吴庸笑道:“当然,打听一下,我吴子恒何时说话不算数过!君子一言,八马难追。”
卢植白了他一眼,将心思全部放到棋局,再这么下去要输。
他一定要杀杀这小子威风!规则已明悟,还有机会!
吴庸顿时压力倍增,险些环生,他又缓缓道:“卢老头儿你知道我今天为何前来见你吗!”
卢植一挑眉,习惯他无礼地称呼,摇头道:“我也没想清,你为何会不惜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要见我这个俘虏,我没有价值了么?不应该,活着的我总比死了的有用。”
吴庸一笑道:“想什么呢?您老怎么没价值,再不济您的好弟子幽州公孙瓒也会看在您的面子上支援点物资。”
卢植痛心疾首的大叫:“糊涂!糊涂啊,怎能为了我一人而资贼呢,伯珪糊涂!”
吴庸抽出封信递与卢植,他看完又一阵悲呼,然后一把将借纸吃进嘴中。
吴庸递了杯茶过去,怕他噎着,称机又吃了一炮:“卢公不必如此,我吴子恒还是有此原则的,不会拿这份通敌的信件威胁帮助我的人,这事儿我张角都没告诉,够诚意了吧。”
卢植难受的扶着胸,吞掉两张信纸可不好受,为了弟子这家伙也是够拼,有情有义
“又岂能信你这个无耻之徒!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吴庸不满:“喂喂,卢公你这样说就没法好好下棋了啊!我是来表示诚意的。”
卢植狠狠盯着眼前的青年,但他看不穿这个年轻人,这家伙做事毫无规律,另类的怪物,做事根本无迹可寻,很多皆不合常理!
但现在要肯定一点:“你要我做什么?不可能的,我卢子干虽心已颓,却死也不会帮你这逆贼做事!”
吴庸又轻轻的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