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师府上,董卓召集他的文臣武将,喝了口酒怒道:“这些鼠头蛇尾的狗贼,欺人太甚,他曹孟德逃离洛阳已有年逾,何来天子密诏?
这些废物又开始动小心思了,忘了我董西平的恐怖了吗?”
李儒目光一闪,看到恢复了少许往日雄风的董卓有些激动,思考了一会儿道:“主公息怒,这些家伙不过是土鸡瓦狗尔,主公大可不必为此忧虑。
您只需坐镇中宫,好好处理政务,稳住军心,再辅以轻徭薄赋之政令,稳住后方民心,那些宵小之辈,属下自会处理!”
董卓心中突然一痛,目中精光隐去,大声道:“李儒!你的意思是本太师平日怠慢政务?倒行逆施?”
李儒瞳孔微缩,马上又恢复面无表情:“属下不敢!”
董卓看到她这个表情就来气,她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哼!李儒,你不要以为我不会处置你,不要总是挑战我的底线!做好你自己的事,懂吗?”
李儒躬身:“诺!”
董卓神情复杂,语气放低了许多:“不许有下一次!”
李儒【……】
商讨良久,她依旧不发一言,董卓心中叹息,不咸不淡道:“本太师要让天下人知道那曹孟德是一派胡言。
传天子口谕,天下灾祸频频,朝廷体恤万民,赋税减三分。孤欲起兵事,从宫中拨款赏赐三军,鼓舞士气,赏每个军卒钱一贯,布一匹,以示皇恩!忘众将士奋力戮战,肃清宵小。”
李儒惊喜的抬头,面容有细微的抖动,声音有些发颤:“谢主公!属下必不让宵小犯我关中一步!”
董卓摆手,示意众人退下却叫住了李儒:“文优你留下,本侯记得尚有一些公务未处理,你得留下来给我参详一二。”
李儒哽声道:“诺!”
贾诩走之前看了两人一会儿,叹了口气,步履沉重的出了太师府。
……
董卓揉了揉发酸的双眼,看向思考入神的李儒,明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认真的脸让他有种惊艳之感。
他抬手想去拨正她散乱的发丝,半途又停了下来,转而拿笔,一只手轻抚他已肥厚的肚腩,然后沉沉一叹。
叹声惊醒了李儒,她回过神:“主公你看,这个应当这样处理……”
“好~”
“主公,这件事这样做比较合适!”
““嗯~””
…
放下最后一本奏折,天已然放明,董卓看着有些疲惫却依旧神采奕奕的李儒,轻声道:“文优,今日就到这儿吧,你去休息吧,待会儿还要上朝,辛苦了~”
“属下不辛苦,还望主公打起精神,属下便丝毫不累!”
董卓感动的说:“好~”
李儒开心道:“主公稍歇,属下去安排了!”
董卓点头,她快步离去,突然董卓问:“文优~我们还能回到以前一样吧?”
李儒停下脚步,沉默少许,转身行礼:“主公歇息一会儿,其他的交给属下,属下一直不曾有变!”
董卓双手握拳,目露悲痛【什么不曾有变?什么时候你不再称我,而是属下!什么时候我不再看得清你?】
想起那时的相遇,他还是一介草根,普普通通的西凉兵。
她尚是个少女,青莲一般亭亭玉立于他的面前。
她娇笑如嫣:“西平!你就字西平吧!保这西北太平,平这西北山川,我来帮你,西平~”
【可何时起再也看不到你的笑颜了呢?我的字还是你取的,董西平!
你让我有了保护一方平安的理想,给了我西平的梦想,传给我忠于大汉、中兴世间的理念。我们一起开创了基业,我勤政爱民,你机智无双!
我们一同做到了西平,苦寒的凉州在你我的治理下已是兵强马壮,可何时起你不再是你!为何你要给了我一切却冷酷无情地将他生生敲碎?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断远离我?以至于我再也看不清你的影子。
我是那么的仰慕你,你可知道你在我眼中如同神灵一般,是我的一切,在你面前我是那么的自卑,那么渺小!
我配不上你!所以不断努力,只求做到当年的约定,完成那是笑语间立下的梦想,希望得到你的一句肯定,哪怕一丝的承认。
可你无情的拍碎了我的追求,却丢给我一个你所要的虚妄梦想!我不要那些啊,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草根平民,我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理想,地位,财富!
可我只想得到你的肯定,只有这么小的愿望。我才是没变的那个,是你变了啊!
可就这么点期待却丝毫看不到希望了,自那以后从未在你眼中见过满意,从未得到过承认,难道要我坐到那把椅子上你才会正眼看我一次?
可如今我已将那椅子上的人玩弄于股掌,你还不是没有满意,还不是没有承认?所以我累了,困了,我只是个凡人,没有你的追求,不知你的理想,我不想再动了,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没办法陪你了!……】
…
李儒回到府上愣愣出神,感觉失去了什么。
想起当年从异族手中救下她的董卓,一个憨厚、忠实又有些自卑的年轻人,那时她十六,他二十八。
他没有字,所以她给他取了个字作为谢礼,本来取字是要长辈要夫子老师在场的,可他很开心,没有丝毫介意!
董西平!他仿佛找到了方向。
那时她想帮他,至少让西平二字得世间承认,让天下闻名,让这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忠厚男子挺起腰杆做人。
可是啊,随着一年年过去,他们做到了平西,可西平呢?
她看不到,凉州百姓依旧食不果腹,依旧衣不蔽体,依旧民不聊生。
这是为什么呢?她和西平已经做得够好了。
董西平身居高位却依旧吃着与普通人一样的饭食,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住着毫不奢华的房子,用兵时与将士同吃同住,将每一文钱都投到了军民中去,他依旧可以说是一贫如洗!
可为什么还是做不到西平?
她困惑了,她可以肯定原因不在董卓,于是她外出游历了一年,走遍了天下各处,从此不再有笑颜。
想要西平,那天下须平!
天下绝大多数的地方远远不及凉州苦寒,却还不如她的凉州!
是朝廷啊!这个无能腐朽的朝廷!是世家!吸血吃人的世家!
天下不定,民不聊生,何以为笑?何以言活?
久而久之她忘记了怎么笑,而且她发现了,西平不足以撑起她的野望,不能承载她的理想!他只想做个西平,不想天下太平,可天下不平何以西平啊傻瓜!
她赌了一把,逼迫了他一次,敲碎他西平这一妄想,想让他重组出更大的理想。
可董卓好像做不到,他只是个普通人!
但她已经抛不下他了,十数年的相交,十数年的羁绊之情让她无法放下了,纵使是他无法承载起她的理想,纵使这样下去看不到平天下的可能,她却已深陷其中。
她不是鬼谷,做不到无情,不能像鬼谷一样实现不了自己的理想的果断抛弃,所以她打算一条道到黑,尽其所能吧,能做到怎样就怎样!不择手段的去做!
西平做不到了,可却能做打铁的锤,锤炼出真正的神兵,淘出可济世的英豪!
而她那时,她决定与他同生共死!
讨董啊讨董,她要看看谁是那可能的英豪!
她心中呐喊,尽快淬炼出来吧,这天下经不起这么乱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