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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保静和康育昌之间的斗争,有点类似于《倚天屠龙记》中的胡青牛和王难姑,不过绝对没有那么极端,属于可控范围内的小打小闹,不会伤筋动骨,偶尔还能怡情,最重要的是,夫妻二人虽然各种明争暗斗,但心底对彼此的实力是默契地认同的。

所以,当柳敬亭莫名冒尖时,文教授按惯例为他设置了重重关卡,要用自己的标准再验一下他的成色,至少她要证明,如果最后她认可了柳敬亭,那也跟丈夫无关,只是因为柳敬亭过了她的关。

话剧节恰好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柳敬亭既然以征文出位,那话剧节总不能毫无作为,虽然题材不同,但文字的上的东西总是有想通的地方,不要求你写一部如《阿q正传》或《小王子》一样引起文坛震动的作品,也不要求题材的百分百精确,但至少整体文字的感觉不能太脱节吧。

这是文教授自认为“很低的要求”,毕竟她没有去苛求题材的唯一性,算是给柳敬亭留了很大的余地。

然而,柳敬亭还是让她“失望”了。

不是生硬的小说结构,也不是一概而论的文字叙述,是正正经经、规规矩矩、地地道道的戏剧文本。

文本一共分六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人物介绍和开场诗,后面五个部分是正文,即戏剧的五大幕。

实际上,文教授看完第一幕就基本得出结论,好像高明的美食家品菜,优劣判断,就在刹那之间。

柳敬亭递交的这个本子,显然具备一切成熟剧本的条件,而且隐隐有大家气象。

“剧本没问题,但是我还要亲自问他两个问题,”文教授不动神色地跟丈夫说,“如果他能给出恰当的答案,我给他申请全渠道资源优先权。”

康园长笑吟吟地把手机递给夫人。道:“你问。”

柳敬亭接到的电话正是文院长用康园长的手机打过去的。

“喂,园长。”

“是我。”

“院长?”

第二声和第四声的变调让对话产生了某种幽默效果,柳敬亭当然不可能遵循固有风格,顺势补个玩笑,而是安静地等待文院长的回应。

“我是文保静。”文院长的语气很平静。

柳敬亭微微一怔,随即道:“院长您好,我是柳敬亭。”

“我知道,打电话过来问你两个问题。”

“院长请问。”

“为什么想写那样一个故事?”文院长没有任何停顿,问道。

柳敬亭沉默,思索。片刻后答道:“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没有罗密欧和朱丽叶是不完整的。”

这倒是柳敬亭的真心话。就好像郭靖黄蓉贾宝玉林黛玉杨过小龙女等人一样。少了这些人,这个世界是不完整的,最显著的体现是,平时交流起来都显得别扭。就比如有了楚留香之后,大家都可以称呼别人x帅xx帅,有了《阿q正传》之后,大家都可以调侃别人“太阿q了”一样。

已经融入到生活中的艺术形象,其实已经化身为生活的一部分,柳敬亭之所以选择《罗密欧与朱丽叶》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举世闻名,永垂不朽。

对很多人来说,他们可能不知道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但是他们一定听说过罗密欧与朱丽叶,甚至很多人误以为这部剧也是四大悲剧之一,可见其知名度。

文院长沉默下来,没有对这个回答进行任何点评,十秒钟之后。又问道:“那你觉得这部剧的道路在什么地方?”

“全世界。”柳敬亭想也不想回答道,“伦敦大剧院,美利坚百老汇,都会留下印记。”

“好,从现在开始,你总负责这部剧,文艺学院的相关资源任你调用,学园里的其他物质、人员我尽量为你争取,你想什么时候开始?”

“马上!”

尽管柳敬亭对剧本没有任何怀疑,但对剧本转化为舞台行为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学园里都是一帮桀骜不驯、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真的操作起来,只怕难度不小。

“好。”

文院长倒也痛快,立即答应下来。

结束这番通话之后,柳敬亭兀自发了一会呆,从初中到现在,他一直秉持一个理念,“无所谓才能无所畏”,对人对事,都在坚持某个平衡线的条件下,尽量采取温和、平淡、善良的手法去解决,帮助赵侃、做《还珠格格》、跳出千红的合同、参与话剧节等。

人总要做事,人总不可能只做一件事,既然有那样的能力,何乐不为?

压力的确存在,但不至于不知所措,能处理好的话,反而能转化为动力,想到这里,心中生出期待。

柳敬亭把电话扔到一边,继续写字,写那个“将骗局发挥到极致”的小说。

……

林薰和许源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沉默不语,过了几分钟,许源轻轻搂着林薰的肩膀,道:“不演就不演吧,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

林薰“哼”了一声,怒道:“准备了那么久!如果是实力不行我没话可说,明显不是这样,每个人都说公正民主,到头来还不是任人唯亲,走后门靠关系。”

“因为这样,我们反而还不愿意演了呢。”许源安慰道。

林薰又气呼呼地坐了一会,终于承受不住,伏到许源怀里哭起来,边哭边说:“我做梦都在背台词你知道吗?我明明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差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们不选你是因为他们没眼光,不就是为了学生会大选的事情吗,好好的话剧表演搞得乌烟瘴气,咱们还不乐意参与了呢,反正还有时间,大不了我们自编自导自演。”

许源正安慰着林薰,柳敬亭、杨丽璐和戴岸桥从房间里走出来,三人看到眼前情景。立即猜到原因。

“早该猜到,只要跟学生会选举联系起来,就肯定没办法公正公平,天下乌鸦一般黑,万象学生会也不过如此。”杨丽璐愤愤不平吐槽道。

戴岸桥依旧保持沉默本色,虽然眼中不乏关切。

“柳敬亭你的剧本呢?不是说今天下午出结果吗?”杨丽璐转头望着柳敬亭咄咄问道。

柳敬亭道:“已经过了,担心了一下午,就怕他们小两口被别人抢走我还要重新找男女主角呢。”

许源转头看着柳敬亭,道:“老柳你不是开玩笑吧?”

柳敬亭走到杨丽璐旁边坐下,杨丽璐瞪了他一眼然后往左边移了一下。

“当然不是开玩笑。文院长下午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全权负责这个话剧。她会给我鼎力支持,是我说话的方式太幼稚,还是一张童颜让你们觉得我这个人不可信?”

柳敬亭摆明了要活跃气氛,说起话自然轻松活泼。

“两者都有。”坐在旁边的杨丽璐抓住机会答道。

戴岸桥无声无息地笑了一下。林薰突然坐起来,泪眼仍旧婆娑,看着柳敬亭,问道:“那,你真的缺演员吗?”

柳敬亭笑道:“我现在一个演员都没有呢,等下你们两念一段台词给我听,可以的话,我就省了找男女主角了。”

这个意外之喜让许源和林薰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措辞。柳敬亭笑道:“我知道你们对我不信任,可是你们看啊,我既然能做出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剧,当然也能做出让世界赞叹的话剧,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吧?”

“没有没有没有,”许源忙否认道,“就我和林薰来说,绝对不会对柳神没有信心,之所以在意那个,嗯那个……”

柳敬亭接道:“是因为他们是学园文娱部主办,是最正规最官方最权威的队伍?”

许源尴尬点头。

柳敬亭不以为然道:“做话剧,最权威的永远是文艺学院。”

“这句话是对的。”杨丽璐居高临下点评道。

“谢羊半仙赞同。”

“你说什么?谁是羊半仙?”

“有句话我早想说了,”柳敬亭认真地看着杨丽璐,“我觉得您不论是从出尘的长相,还是从犀利透彻的见识来看,都具备仙人的姿态,情不自禁地就这样叫了,请别见怪。”

“我还觉得你是柳假神呢。”

“我本来就是假神,所以羊半仙的称呼是对的。”

“柳敬亭,我并不是斗嘴斗不过你,只是我脸皮实在没你那么厚,你是从外星球来的吧?”

柳敬亭突然一晃神,怔了片刻,喃喃道:“应该是平行世界吧,没想到来这里这么久,终于碰到一个能叫破我真实身份的人。”

杨丽璐被柳敬亭变化莫测的表情唬住,以为触动他什么心事,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一只沉默的戴岸桥突然接话道:“柳神你刚才说平行世界给了我一个灵感呢。”

柳敬亭转头看着戴岸桥,问:“什么灵感,薛定谔定理?”

“不是,我最近在想着做一个虚拟的网络社交空间,我觉得平行世界这个名字不错,这四个字让给我吧,网站做起来,请你做创意总监。”

“没问题啊,哈,老戴你挺能说啊。”

“喂,”杨丽璐伸手拍了柳敬亭肩膀一下,“说你那剧本的事情,没看到人在等吗。”

“噢噢,这样,我先把剧本打印出来,你们两看下,如果觉得还行的话,再对几句台词,我象征性地审一下,怎么样?”

“没问题。”林薰一边用面纸擦眼泪一边答道。

“柳假神,你的剧本叫什么名字?”杨丽璐问道。

“回半仙,《罗密欧与朱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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