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璃月的乡土社会是熟人社会,有一种连文字都不怎么需要的默契与熟络,阡陌相通,鸡犬相闻,但彼此老死不相往来。
刻晴却也融入的很快,挑水劈柴的动作行云流水,把某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足足甩开了一条街。
什么?问璃月有没有“街”的概念?或许此处指的是『天街巡游』的“街”罢。
街,四通道也。城市干道为街,居住区内道路为巷。其实过去就有街的概念了,比如唐长安城的朱雀大街,宋汴梁城的御街等等。
否则,也不会有“天街踏尽公卿骨”一句名诗了。
李素青的厨艺也是实打实的棒,从他用海带提炼味精之后,每逢节庆,庄里设宴烹饪也少不了他。
这一天他决意做些金丝虾球,可是从抓虾就开始有些抓瞎。
思维能力和动手能力其实也有差别,就像我们很难分辨:“锅贴是不是饺子?锅盔是不是饼子?锅巴是不是小饼干?”等等。
紫发少女轻挽裤脚,踏入水中,波纹荡漾,涟漪仿佛荡入人心中。
溪水浅浅没过她的脚踝,她站的很稳,白皙的双足如精美的羊脂玉雕琢,此刻正稳稳地吸附在水里的鹅卵石上,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其足,煞是好看。
只见得她动作迅捷,绝不拖泥带水,三下五除二就捉拿几只青虾,轻轻一甩
砰、砰、砰
九只大虾在案板上依次排开。
随后刻师傅耍起刀工,刀影迅疾,将土豆以二向箔打击,最终展开成条条细丝。
李素青和土豆都没反应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土豆就已经改名成土豆丝了。
少女挽了个漂亮的刀花,然后放下手中菜刀,
双手叉腰,下颌昂起,轻哼一声,好像炫耀着自己的出色战绩。
李素青曾经看过小黑子评兰州牛拉,刻晴能切的这么细和这笑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黑子们开玩笑说做了一年牛肉面,结果食堂大师傅养的牛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这显然就是个讥讽奸商一毛不拔的玩笑话,当他亲自去兰州的小面馆时,那里的牛肉一向给的很足,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也做得很到位,
老话说:“三遍水,三遍灰,九九八十一遍揉”。灰是说蓬灰,也就是碱性的草木灰,这也说明拉面是个要功夫的手艺活。
拉面师傅是个有手艺的奇人,难得闲下来便会坐在食客对面,常来的都是些老客户,彼此熟识,老师傅就借休息的功夫听他们侃大山。
老师傅喜欢逗小孩,往往还要送小朋友一碟小菜,瞧着小孩吃的认真精细,他就觉得倍儿有面子,倍儿有精神,然后拿上几枚小料区瓷碗里的大白兔奶糖,交到小孩子手中。
于是啊,不论是春节元宵,还是寒食清明,无论进城务工人员,还是小学里刚系好红领巾的小学生,小店总不乏汁醇味正的牛肉面,
老师傅就这样迎来送往,经冬历春。
一把细面,半碗高汤,一杯清水再佐以牛肉萝卜香菜若干,再滴上几滴老陈家的酱油,可惜提瓦特再也没有老陈家的酱油。
热腾腾的白气升腾,一代代人传承,一波波食客,一场场酸甜苦辣,这是人间百味,也是物阜民丰之时才有的平安喜乐之景。
或许牛肉面好不好吃并不重要,大伙品味的不是那多么昂贵华美的食材,而是那一份热腾腾又诚心实意的烟火气,一种凡人的平常之乐。
闲话少叙,归于正题。
刻晴不知道李素青为什么突然笑得如此开心,竟露出她看到金丝虾球是才会有的那种表情,
于是少年强忍笑意,用说书人的方式,时而捧,时而逗,把那说学逗唱讲了个遍,方才精彩演绎讲述“被刮痧的牛的一生”,以此称赞少女刀工十分了得,技艺绝代无双。
紫发少女捂着肚子,笑得席地而坐,大概也是很久没有过这么开心了。
刻晴刀工了得,素青不甘示弱,自己负责调味、包装和烹炸阶段,赋形、炸酥、沥油,一气呵成,功臻圆满无漏。
随后菜肴上桌,称金丝虾球是“劳动者的集体智慧”,本来是做给少女的,却还要麻烦她捉虾动刀,只可惜自己没帮上更多忙。
力恶其不出于身,不必为人,自李素青教习以来,不妨说整个村落都是如此风气。
暮霭之下的轻策庄,在如故的烟火与迟暮气息中,平添了几分朝气。
萧声阵阵,鼓声隆隆,众人虽身着便于劳作的粗布短褐,先贤所期望的古之淳朴民风弥散开来,洒入心田,深入人心。
若心婆婆居主陪,刻晴坐主宾,素青坐副宾
二人亲手做的饭菜佳肴,一碟碟上桌,
绝云锅巴,轻策农家菜,金丝虾球,水煮黑背鲈,来来菜,扣三丝,依次端上桌。
紫发少女满怀期待,夹起一块刚出锅的虾球,
哇,酥而不腻!鲜而不腥!唇齿留香!
咦?尝起来有些不同,鲜味伴随着汁水丝丝缕缕渗入味蕾,但好像与流行的虾球不同…
刻猫猫怀揣疑惑,为了品尝清楚,她又夹起一块放入嘴中,
是莲藕!李素青在和馅的时候加了莲藕!
我们制作的时候,并不像琉璃亭、新月轩那样加入大量名贵食材,但这种莲藕…还有他在海带中提取的味精…
调味轻灵无比,但以四两拨千斤,以俗手调和成妙手,乃至神之一手。
治轻策若烹小鲜?原来如此。
少年不知道少女的内心波澜,只是觉得她吃的很开心,这就已经让他很开心了。
人们脸上都洋溢着笑意,这便是春社日。
泥土不仅是谋生的媒介,也是情感的寄托,因此会在社日祭拜社稷,即礼俗社会的土地属性。
小孩们手持电光花,嬉笑者追逐彼此。
烟火人间,摊开来是烟花,聚拢来是人间。
如果有『森之民』兰那罗意外来访,会不会以为是误入那菈版的无忧节呢?
……………………
乡间车,马,邮件都慢,日色也变得慢。
但时间过得飞快,光阴岁月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如同雪白骏马踏过尘世的痕隙,从容又翩然的远离人间。
大人觥筹交错,孩童玩起来捉迷藏,时不时捏紧饭桌上众人的衣摆,谨慎的躲避“老鹰”
孩子就是这样,那些青少年羞于进行的游戏,他们总是玩的不亦乐乎,躲猫猫都是刺激而惊险的,
一场大人眼中普普通通的玩闹,实则上:
谋臣如云,猛将如虎,卧龙凤雏,群英荟萃,神仙开会。
……………………
带斗笠的男孩叫小星,此刻的他面上无喜无悲,像是老僧入定,实则内心波涛翻滚,带着第一个被淘汰的无限遗憾,
像一位孤独求败的剑客,在暮年已然活成了一柄剑。
虽然一脸阅尽人间沧桑的神情,但倘若李素青把手中话筒递给他,小星或许会长长叹息,好像已经是满头银丝的老者,
一手背身后,一手执话筒,踏出七步,口中念念有词,赋诗吟诵道:
“夜深鹤透秋空碧,万里西风一剑寒……”
……………………
小六这个姑娘啊,她不是一般人,纵横捭阖,无往不利,马上要被抓,此情此景,可能下一秒就拍出大千录进行苍蜣登阶,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
“嘻嘻嘻,他信了,他真的信了。”(?w?)
“阿佐老大别耍了,来,让我来看看你有几张脸。”
……………………
阿佐的妹妹神色凄然,笑容中泪光浮现,仔细一看,那笑容分明还带着几分痴狂,就像是董卓床前的曹孟德一样,下一秒就会开口:
“阿佐,就当是为了我,对他使用『禁锢诅咒』罢!”
……………………
阿佐的笑容僵硬凝固在脸上。
这根本难不倒他,同样缓缓开口:
『41,43,47』『你相信引力吗?』
『我很佩服第一个玩风行迷踪的人』
『因为那说不定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孩子们,终将会被我抓到的』
『簇拥着我胜利的,将是轻策庄的血脉啊』
……………………
就这样,几位孩子从轻策庄战到宇宙洪荒,大道都磨灭了。
《绝地求生·刺激战场(孩提特供版)》
赢了的没有奖励,输了的没有惩罚,
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就是玩,就是耍,开心尽兴即可。
最终,阿佐成为轻策庄风行迷踪蝉联冠军。
哈哈哈,少年目睹了乐趣,可他深知,自己已经过了可以无忧无虑、一心玩耍的年纪。
李素青不知道他们暗中给自己加了多少戏,
真的,他们这是在斗法!只是没有特效罢了
什么“风行迷踪”,你骗人,李素青看到的明明是“车迟国斗法”!
孩子们总会内心加戏,有时候就会拿着两个小玩具互相打来打去,大人理解不了,但孩子们彼此之间,是有加密通话的特殊频段的。
后来的孩子虽然不知道眼前那个小孩,双手的玩具究竟在打什么,但总归能像街边观战象棋的老头,最后说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小草神纳西妲在场,应该会一直沉迷在观看人类幼崽内心活动的乐子里吧。
……………………
大人们早就过了斗法捉迷藏的年龄,聊的无非是东家长,西家短,说实话没什么意思,
少女把这一刻镌入脑海,她喜欢这种真实又温馨的感觉,这是百里琳琅街与千家饔飧坊无法模拟的感觉。
已而夕阳在山,轻策负喜,明烛天南,
淡淡的红霞,铺满众人脸颊,
恰恰如轻策庄青白的天空,浮现出黄昏的火烧云。
桌案前,少年执笔,缓缓写下:
“人间事,平安喜乐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