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这是什么组织啊？你们诲人不倦啊？！”
“麻烦你们真的太可敬了你们，搞这个组织干什么……”
“我孩子，我孩子都被你们救了啊！”
“他才十二岁，才十二岁啊呜呜呜，他每一科成绩就科科都满分啊，将来的学习生活还有什么能阻拦他的呢？”
素青看着手里的感谢信陷入沉思。
这好像……是某个来这里听讲的学生父母的肺腑之言？
看得出来，情绪很高张，应当是由衷生发而出的感动。
“你们这是什么学习组织啊？你们，你们竟然救活我家孩子了！”
“谁是堂主？快点出来你们堂主，再不来我请千岩军给你们送锦旗了嗷。”
“我跟你们说你们这一帮人啊，一天到晚啊哟，搞这些什么学习新思想啊，争做新青年啊真的是功德无量啊！”
“你们个个前途远大我跟你说你们，整个往生堂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怎么都这么优秀？！孩子成绩都提高了这么多！”
素青读到这里直接笑出声来。
这家长还挺有意思，感激之情都溢于言表了，好像还没有停止的意图。
嗯……？顶着《暑假生活》的邮票，用着“育才仙宗”的信纸，落款是悲悼伶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不会是坐忘道给往生堂的投稿吧？
应该……不会。
毕竟，这份情感太真诚了，不像是装的。
“呜啊啊啊，你们救人活命啊，你们功德无量啊，你们位列仙班啊……”
“太感动了家人们，真的太感动了，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嗨呀嗨呀，我们以前还总说你们的不是，唉，这……这真是让我们羞愧万分。”
“一天到晚在学习讲课有什么意思？不……真的太有意思了嗷。”
“麻烦你们重视一下你们的休息时间好不好？有一点休息时间好不好？”
“一天到晚学习是不是人啊，你们一天到晚学习还寓教于人，真的会前途远大的。在游戏中学习真能救活人！”
“哎呀，讲的……讲的还蛮不错的。”
每天听完评书，家长们都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甚至有不少因为断章急得吐了血。
当然，大家的好评从不止于评书《往生演义》，那个被叫做“小李先生”的年轻仪倌人气很高，是附近的红人，也是被认可的孩子王。
他还同时又讲《数理化通俗演义》，这门评书主打的是教学＋情怀。
很多小孩子听了以后，原本能急死家长的辅导作业，似乎从此便不复存在了。
不过，也有听了以后，就行径十分古怪或者迥异常人的孩子。
典型案例之一，是一个叫梁志超的小朋友。
那孩子在洗澡的时候喜欢思考问题，当他看到花瓣漂浮在水盆上的时候，似乎渐渐入了神。
花瓣……会漂浮在水上？
霄灯……为什么能直上天穹？
霎时间，一点灵光直通泥丸宫，无数的想法汇聚、塌缩，最后凝聚成缜密的思绪，归入小孩的识海灵台。
梁志超好像突然被墨绿色的长翅章鱼拉入深渊一样，明明是浅浅的澡盆，他竟然不受控制地开始下沉……
不，不对，我根本……没有下沉？
当我的身体浸没在水中的部分增多，哗啦啦的流水就会溢出木桶壁，与此同时，我好像……越来越难下沉？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
我的浸没，使得木桶排开一部分水，这竟然能令我更好地漂浮？！
梁志超突然大叫一声，裸奔到大街上，边跑边喊：
“尤里卡！铀锂鉲！”
(我知道！我知道了！)
被家人缉拿回来以后，这个叫梁志超的孩子，竟然帮自己奶奶测定了她嫁妆里那个戒指不是纯金的。
还理直气壮地说，这难度，不就是一盘小菜?
左邻右舍对梁志超的变化惊愕不已，纷纷喟然叹曰：
“难道他真是天才？”
…………………………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素青哥，月亮上真的有个叫琪亚娜的少女吗？她就是那个终焉之律者么？”
这个问题多多的小姑娘叫常娥，不知为什么，她总对月球上有个少女律者的事情特别感兴趣。
“是啊，我初见那个姑娘的时候，她还是个在圣芙蕾雅学院读书的女武神。”
“我却也想不到，短短六年时间，就能让一个人经历如此多的事情，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这个叫常娥的小姑娘一刻也不停地望向天空，不知道“虚假之天”的她，始终向往着那些璀璨的天外群星。
可惜……这里的天幕是一块漆黑的碎布，那些所谓的星星，不过是碎布上被火苗烫出的几个小洞而已。
“我有个梦想。”
“我想到月亮上，去见琪亚娜！”
常娥明亮的眸子中，倒映着星辰大海，那便是梦想的辉光。
小姑娘又拉着李素青讲话，给少年科普了一大堆星宿啊，星座啊，什么摩羯啊，天蝎啊等等等等。
“你看那只大鲸鱼，像不像一艘小船，带着孩子们在星河的浪花里窜？”
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啊，她这么一说，我倒真是有这种感觉了。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我知道，她一定会实现梦想的。
“诶，常娥，你信不信，总有一天，人类会乘着钢铁铸成的大鹏，飞到月球上去拜访琪亚娜？”
“唔…素青哥，我觉得自己的梦想都够疯狂了，怎么你的想法比我还疯狂？”
“这样啊，要不，咱们做个约定？”
李素青想到这个小姑娘的名字，于是继续道：
“我的朋友刻晴总说，生活就像一条绝境求生烤鱼，而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口会是什么味道。”
“下个十年，下个百年，下个千年，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这是我们难以预测的。”
“我敢跟你打赌，你会是我们提瓦特人类中，第一个登上月球的。”
小姑娘常娥虽然觉得这是戏言，心想这个大哥哥怎么比我还幼稚？
但还是笑哈哈地与李素青认真打赌。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常娥回了家，坐在家中的果园里，继续远远地下望着月亮。
璃月人每年都有逐月节，在这个节日里，他们会与家人团聚，吃着月饼赏月。
月亮悬在天空中，为什么它不会掉下来呢？
嘭！
“诶呦！”
一枚日落果砸在常娥的头上，一下子把小姑娘砸出来两大包眼泪。
常娥哭着端详这个可恶的日落果，抽了抽鼻子，低声暗道：
“『砸我了都』！”
小姑娘周遭的时空，好像都因为她的这句话凝滞下来，成了冻结的琥珀。
一秒过去……
两秒过去……
“日落果，为什么会掉到地上？”
“为什么，月亮不会掉在地上？”
小常娥的眼睛咕噜噜地转动，她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的线索！
素青哥讲过……那个什么来着？
相对性……对，参考系的选择！
“那么，地为什么会掉在日落果上？！”
常娥瞳孔地震，她敏锐地觉察到了一种存在于日落果和大地间的『相互作用』！
这样的相互作用，会不会同样存在于月亮与大地间，同样存在于日落果和月亮之间？
诶？这个日落果上诱人的色泽，香甜的气息，美妙的触感……简直就像天庭才有的灵药！
小姑娘咬了一口日落果，这果子汁水很足，嚼起来非常好吃！(??w?)?
“要不，把这个咬了一口的日落果图案，当做日后我创业的徽标……”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常娥望着手中咬了一口的“灵药”，又看了看天边的圆月，陷入了沉思。
…………………………
这有当事人啊，可就是活生生的口碑，别人家的孩子呢，往往就是金字招牌。
一时间，来听《数理化通俗演义》的行为，在往生堂的周边蔚然成风。
俨然有演变成一种潮流、一种风尚的趋势。
什么？
原来，你也听《演义》？！
有时候，人们甚至能看见一个贵气雍容的白发女子坐在孩子们中间，时而思索，时而鼓掌，完完全全跟来学数理化的孩子们打成一片。
家长里有经商的好手，一眼就盯出那是七星中的天权星凝光，连她老人家都来捧场，我们孩子不得更好好听讲?
也难怪如此，爱书护书在璃月是老传统，尤其是大考之下，考生都是保护动物。
很多事情都是：
“是在学习啊？还马上要考试？！！”
“哦，那没事了。我…我不打扰。”
那些个学习困难户、算学钉子户听了这演义评书，一夜之间竟然六窍通了七窍，突然学有所成，开始如饥似渴地学习。
不过，孩子王曾经给孩子们约法三章，三令五申道：虽说读书可以改变命运，但有了点知识，可不代表你就能高别人一等，就能骑在别人身上作威作福。
知识越多，反而会愈发觉得自己无知。
家长们看着这一幕变迁，渐渐地有些搞不懂，这儿不是往生堂吗？
为什么大家伙儿都不觉得晦气，赶紧敬而远之呢？
哦，打扰了。
自己听评书、听科普，对往生堂反而比孩子们贴的更近。
有位威仪青年跟中老年人更合得来，老头们遛鸟都想先来请教他，就算是咨询情感问题的中年夫妻，他倒也没法拒之门外，勉强地苦笑着回答，
结果呢，他的建议还真有用处。
久而久之，声名远扬，有口皆碑，想要忙里偷闲的钟离先生，便再也闲不下来了。
没错，钟离老班和谁都能谈得来，哪怕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也能管。
一切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改变，好像是源于一个叫什么“补完计划”的东西。
这往生堂啊，便可以称得上是人才济济，大才辈出。
不过，这儿的人才，虽然机灵，但相当的古怪，这就是以胡桃为典例的——『机灵古怪』！
这补完计划呢，据说就是那个堂里同样精灵古怪的“孩子王”李素青带来的变化。
孩子们之间流传这样的童谣：
“我系鲜家军，鲜不灭!”
“鲜不灭!鲜不灭!”
吊诡的事，童谣跟谶纬往往分不开，可大家都不知道这群熊孩子口号的来源在何。
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让素青感触颇深。
他想到传媒学里有这样一个拇指法则：
“倘若你看了某个信息后，焦虑被缓解了，那么，这些信息通常都是相对比较可靠的信息。”
“因为具体的理性信息，其实有缓解焦虑的效果。”
排斥，往往源于信息不对称，源于不理解。
人们总觉得那些接手逝者的人和自己有别，况且在忌讳谈死的文化属性下，这种隔阂感愈发加深，彼此交流的机会也愈少，也就愈发疏远。
不过，在慢慢地接触中，有色的眼镜会渐渐褪色，邻里也发现往生堂不是作奸犯科的一群黑巫师，
并不像传闻里什么拿“失油”制造辣条、老巫婆啃泡椒凤爪这样的恐怖都市传说。
所以，平时与往生堂里的普通人有些来往也很正常。
一些习俗上的忌讳，两方也都在注意，尽力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想想，也总是能让相处交往变得更加愉快。
也正是这样的烟火氛围里，老王头完成了用自己一生写就的着作——《葬经》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