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玄邡看向林青晨。林青晨吐出一口气,“我们在避险。现在敢抄底都是真正的赌徒。现在出面阻止真正的赌徒,只会招恨。抄底抄对,赌徒认为自己厉害英明;抄底抄错,赌徒会怪你为何不能下力气阻止他,而不是轻飘飘一句话。万一赌徒听话没抄底,而地价涨上去,想想我们阻止的后果。即使地价跌下去,赌徒不会感恩我们。再说老天要收人,我们阻止老天收人,岂不是和天作对?因为我们都是人,不是神,不能决定与己无关的事。”
戚建善许久没出来。林青晨猜测是不是难搞定周明中,没谈妥?“撑死胆大,饿死胆小。一亩二十万,我买了。”三君子醇厚声音充满蛊惑力。候玄邡咨询,“你当时说三君子是领头羊。领头羊带头买进,是不是可以跟进。”林青晨正兴致勃勃看着三君子表演,听到候玄邡的话才转过头,“没错。只要领头羊真正买进,确实可以跟着。不过你仔细看看,再想想。这种情况下,我们要买进,会满世界告诉别人吗?”“那你说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候玄邡想不通。“有一种情况我会像他们一样恨不得满世界都知道。我买进很多,这是买进最后一笔。但一亩二十万是刚出来的价格,比较可能是第一笔买卖,而不是最后一笔买卖。只可能在做戏。”
“做戏?做戏做什么?”候玄邡太老实,把人想得太好。叶然没让林青晨继续当恶人,接过话,“做戏就是买家卖家不是真实买卖,目的自然让不知情的跟着买。”候玄邡仍是一副这也行,把人想得太坏了吧?
“撑死胆大,饿死胆小。错过良机,什么时候才能发财。”有人振臂一呼,号召抄底。林青晨指指他们,那就是目的。候玄邡嘴硬,“这么低的价格,有什么赚头?”林青晨看了他一眼,“你还想赚。你知道什么叫逃命吗?金银细软能扔都扔了。”
候玄邡并不是真要抄底买入,钱被家里拿走,手上没钱。而是因为林青晨、叶然等人看得津津有味,没人说话。候玄邡啥都看不出来,不做点什么,很无聊。夏美楠懂候玄邡,“你要实在无聊,可以去看看他们怎么买卖。”候玄邡走了几步,又退回来,算了,有什么好看的。
没过一会儿,候玄邡又有点呆不住,“你不怕周家攀上戚哥高枝?”沈文玉听到这个问题,来了兴趣,想知道林青晨怎么回答。她老早呆在这里,目睹林青晨给戚建善出主意坑周家,原以为戚建善一直很有主见,不容易说动,没想到戚建善和林青晨竟然有默契。寥寥三言两语,戚建善竟然真去找周明中。沈文玉给戚建善当过一段时间的助理,心目中戚建善的形象一向高不可攀。刚才林青晨和戚建善之间的互动,就像同一层次的人在交流。要不是知根知底,看不出两人的差距。
沈文玉一念间的事。林青晨已经想都没想笑道,“我可没能耐阻止他人交朋友。消弱对手的钞能力也是不错的?”候玄邡没听清,“钞能力,什么钞能力?”夏美楠不耐烦,“钱,钞就是钱。金钱开路,亏钱,不就消弱了吗?没钱怎么攀附。”夏美楠觉得候玄邡就是一个好奇宝宝,又不动脑。
电视新闻播出‘十六条’严控政策。“完了,这下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解套。”刚才贪便宜一亩二十万买进的一位中年男子,脖子青筋如蚯蚓,“你们做局坑我,你们做局坑我。”“谁坑你,你自己贪便宜要买的,认赌服输。”那人暴怒要大人,一群人拦住他。直到那人筋疲力尽,趟在地上,嘴里仍在大囊,“你们做局坑我。”
白总两眼无光,嘴里含糊不清,“完了,完了。”白总自顾自往外走,后面三人追着白总要债,“姓白把钱还了再走。”无论他们怎么摇晃白总。白总毫无回应,似乎有什么牵着他一直往外走。
三君子不知所踪。一群人围殴刚才大喊‘撑死胆大’的人,边打边喊‘赔钱、赔钱’。被围着打的人大喊,“自由买卖,买卖自由,干我何事。你们赚钱又不分给我,赔钱就打我。”不断哀嚎声。候玄邡不忍,“要不要找人把他们拉开,这样会出人命的。”夏美楠撇撇嘴,要去你去,我们不去。“玄邡,救命。玄邡,救命。”候玄邡要去找保安。
林青晨开口,“收钱的时候,你怎么不分给我们。等这时候喊我们救命。按你的逻辑不对。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牵拖别人。”“我没收钱,救命啊。”林青晨气愤,“没收钱,口袋应该装不下,有带包吧。”殴打的人找到一个包,“我记得刚进来你的包瘪瘪,现在怎么鼓鼓囊囊。”包里全是钱。被揍得更狠。
夏美楠怒怼,“去呀,赶快去救人啊。怎么不去救?救了他,你对得起那些被骗得血本无归的人吗?”候玄邡赔笑,“我哪里知道他会收钱干这种事。”
戚建善走出来,周明中黑着脸,“合同已经签,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那些地位置都很不错,实在不行,建成房子,总能卖出去。只是浪费点时间而已。那些人之所以如此,在银行贷款,资不抵债。你们家主业开工厂,资金问题不大。”
初哥阴沉着脸往门口走,看见戚建善连眼皮都没抬,没找招呼就走了。看来卖地不顺。戚建善同样没心情打招呼,只和林青晨等人说,“最终没能跑掉,减少一点损失。”叶然等人不知道说什么,便没说话。戚建善自言自语,“你们是对的,早点退出。空仓作壁上观,心情很爽吧。”他问林青晨,“什么时候有第二波行情?”戚建善以为林青晨会假大空回话。“如果一亩一百万时调控,可能比较良性。到一亩五百多万,十六条如此严格,基本一棍子打死。要有行情,起码等京城地价超过一亩五百万才有可能吧。历朝历代京城房价都是最贵。”与京城地价相比,绝!有趣!
林青晨看了看戚建善,“你说当地银行会不会重组?”“你说海南?”林青晨点点头。“不会吧,银行会破产?”“不是破产,会被收购吧。接收小组肯定要核对账目。”戚建善疑惑看着林青晨,“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林青晨只是提醒,“我一位长辈在美国、欧洲投机房地产,写下一本笔记,和海南房地产相似。”“谢谢提醒,我先去办事,等有空,请你们大家吃饭。”戚建善匆匆往外赶。叶然若有所思,候玄邡、夏美楠、沈文玉不知道戚建善听到银行重组就跑掉。
林青晨摆了周明中一道,周胜安回敬一击。盛蕴贞舅舅办的聚康饮料厂,在林青晨注资三百万后,聘请全国知名广告设计公司做合计、宣传,销售额飙升。梁家宾父亲给周胜安汇报,“我查过,聚康饮料厂现有三位股东。去年新增两位股东,一位盛家丫头,一位叫叶然,据说盛家丫头大学同学。他们两个人各持有百分三十,原股东盛家小舅子只占百分四十股份。”周胜安问,盛家丫头是不是和姓林小崽子同一所大学。
得到确定答案,周胜安问,“那个叶然会不会替姓林小崽子持股,其实姓林小崽子入股?”有这种可能。梁家宾父亲有点为难,是不是该让儿子查查看,但内心不想儿子趟浑水。周胜安那样说,等于布置任务。“那家饮料厂真那么赚钱?”“昨天我特意路过饮料厂,几十辆货车等着装货。里面工人说一年三千万销售额,问题不大。”三千万销售额倒不是特别多,只是增长很强劲。已经是县里明星企业、纳税大户。
梁家宾父亲试探问,“要不要安排人去检查一下卫生,帮百姓们的食品安全把把关?”周胜安考虑好一会儿,“不妥。查税查卫生,很难动其根基。你们再斟酌斟酌。最好有更好办法。”梁家宾父亲有点懵,以前都是用这两种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周胜安指指天花板,“上头急着发展经济,盛家可以向上头报告喊冤。”
周明中电话来了。周明中痛哭流涕,周胜安心里咯噔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周胜安只有这个独子,自然疼爱,平时很少大声说话,更不用骂或打。好在周明中打小聪慧,父子关系处得像朋友。“儿子,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周明中断断续续讲起被戚建善强逼签订海南地产买卖合同的事。“这个戚建善是什么人,跟戚家什么关系?”周明中听靳良玉说起过,戚建善是戚家三儿子,大学毕业两三年,已经全盘负责戚家的生意。周胜安知道一时只能知道大概,还得找人打听。“地皮什么价格买?”听到一亩三十万,周胜安松一口气,不是一亩几百万买的就好。周胜安让儿子不用担心,会派人到京城处理后续事宜。
“爸,我觉得又是林青晨在搞鬼。靳良玉看到戚建善和林青晨聊几句,才来找我们的。”周胜安让儿子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形。周胜安立即明白,“戚建善只卖出一部分地产。林青晨提醒周家有很多产业,只要签了合同,一定能拿到钱。”周胜安脸色铁青,恨不得千刀万剐林青晨。
周胜安问儿子,“你上次说沈文玉和林青晨在一起?这个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周明中上次听说沈文玉父亲知道林青晨,但林青晨和沈文玉并没有亲密动作。“沈文玉父亲怎么会知道林青晨?”周明中判断沈文玉和林青晨一起买一家酒厂,就是整点报时5妙广告那家酒厂,什么上尊、神曲。周胜安再次安慰后挂了电话。
一下子搭进去两三千万,周胜安心疼,下定决心拿聚康饮料厂当出气筒,正好同时打击姓林和姓盛。周胜安请合资电子厂日本厂长吃饭。席间,周胜安请教如何用经济手段搞垮一家饮料厂?“这个容易,开一家一模一样的饮料厂就可以。找人进工厂把生产过程、生产机器记录下来,再对饮料进行化学分析。很容易。记得价格比对手最大限度的低,等击垮对手后,再把价格提起来。”
周胜安一声令下,很快搞出一家惠康饮料厂,三个月惠康饮料正式上市。惠康比聚康一瓶便宜七毛钱。来聚康拉货的车都要空出一半装惠康。聚康产品开始积压。
盛蕴贞舅舅跟着降价三毛钱,结果更多客商到惠康进货,聚康销量进一步下滑。梁家宾父亲向周胜安汇报时嘴笑眉笑,意外收获,饮料厂大赚。“老板,聚康销量缩得很厉害,预计最快半年内破产。”
盛蕴贞舅舅准备再降价。管理层争论很激烈,价格再降就没利润。一方观点认为坚持做自己,不管惠康如何,各做各,互不干扰。一方提出降成本,太含蓄,其实就是降质量。聚康饮料厂停一条生产线,解聘一部分工人。这部分熟练工厂跑到惠康饮料厂上班,给惠康饮料厂送来生力军。
“林青晨!”盛蕴贞飞奔向前跑。林青晨下课后,正要到食堂吃午餐。听到盛蕴贞声音,林青晨站住等着,“别急,先喘口气,咱们边走边说。”盛蕴贞把聚康饮料厂情况一说。“让你舅舅查一查是不是周家在搞鬼。”盛蕴贞半信半疑,周家一向只经营电子行业。“让你舅舅先搞清楚竞争对手是谁。另外不能降品质,不要再降价。我们一起想办法。问清楚你舅舅有没有注册上班,设计外观有没有申请专利?”盛蕴贞拿了林青晨的大哥大给舅舅打电话。
“你说对了,果然惠康饮料厂背后是周家。虽然我舅舅只能查到梁家宾父亲。他父亲就是周胜安的亲信。梁家以前没有人经商,背后一定是周家。”盛蕴贞倒没有特别生气。“你父亲知道吗?”盛蕴贞要再问一下才知道。“我舅舅没和我爸说过。我爸是刚刚知道。”周家只为了收割一家饮料厂,还是一次围猎盛家,或者为了从经济上打击盛家所在的派系。
林青晨考虑几天,找到盛蕴贞。“让你舅舅去注册几家饮料公司,用其他人名义注册惠美、惠好等等商标。拿惠美、惠好与惠康竞争,品质、价格和惠康一样。聚康价格一定要比惠康、惠美等价格高。让你舅舅查一查饮料瓶供应商是不是同时给惠康提供饮料瓶,告诉供应商,选聚康或选惠康,二选一。”
“能行吗?”盛蕴贞心里没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惠康不让我们发展,我们用惠美、惠好不让惠康发展。这是破。立的部分就是聚康的高品质高价格。有对比才能更凸显好产品。有惠康、惠美、惠好和聚康对比,聚康会成为消费者心中最好的饮料。”
盛蕴贞舅舅尽管有疑虑,但坚决执行。市面上一下子出现四五种饮料竞品。惠康、惠美、惠好价格相差不大,只相差五分钱,最多相差一毛钱。聚康太贵,价格比惠康贵六七毛钱。开始聚康销量陡然下降。聚康、惠美、惠好所占市场份额迅速提高,挤压了市场。惠康销量下降得更快。很快消费者发现聚康品质比惠康、惠美、惠好更好,虽然价格高一点,但更好喝,口感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