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许都纸贵
曹铄看着孔融和众人笑，摇了摇头。
所以说，士族就是士族，无法和普通百姓融为一体。
他们高高在上，对不是他们阶层的人充满诋毁和不屑。
而原历史里，曹丕为了获取他们的信任和支持，创建了九品中正制，才有后面那无法挽回的局面。
纵观华夏历史，各个王朝，就是在士族的把持下，不断重建、巅峰，然后自毁的过程。
想要摆脱历史的桎梏，就得扶持一个足以和士族对抗的群体。
不过，古人想到和士族对抗的办法，基本上都是宗亲。
而宗亲，其实也是一种和士族相同的力量，是一把双刃剑。
过了，就会引起反叛。
曹铄暗暗决定。
他要打造三方的平衡！
这三方，分别是：宗亲、士族和百姓。
当然，前期的话，百姓这一块，完全支棱不起来。
百姓这一方，要扶持起来，是一个持久而且漫长的过程。
而现在，给百姓铺好基本的路，是当务之急。
这基本的路，就是让百姓也能接受教育。
而要接受教育，便于传播知识的媒介——便宜的纸张，就至关重要。
这方面，他之前已经布置好了：他让陈登重金悬赏创作了佐伯纸的后人，还有，纸匠。
不知道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蔡文姬见孔融也嘲笑曹铄，实在是忍不住道：“诸位，你们这样是不对的。”
看向孔融，蔡文姬道：“太中大夫，你也有点过了。”
看了一眼曹铄，蔡文姬道：“二公子不只是作战厉害，他本身也是有不俗的才华，绝对不是武夫可比。”
“不说其他的，就说《龟虽寿》，难道大家没有听过吗？”
“我觉得《龟虽寿》非常好。”
蔡文姬住的谒舍，就挂了《龟虽寿》全文。
当初她看到署名是曹铄的时候，还颇为震惊。
她这一路和曹铄回许都，可没有听人说过曹铄会作诗。
众人听蔡文姬这么一说，哄笑声这才慢慢停止。
孔融呵了一声道：“指不定是哪位能人所作，不过是被他冠以自己名下。”
蔡文姬脸色胀得通红。
这孔融，虽然是她父亲以前的朋友。
她小时候也见过几次。
但是，那个时候的孔融，并没有如此傲慢！
现在的孔融，怎么变成这番？
蔡文姬就要继续为曹铄说话，却见曹铄已经开口，对孔融道：“既然你觉得是我拿别人的诗冠以自己名下，这样，你当场拟一题目，在座的诸位一起吟诗作赋如何？”
东汉末年这个时期，有名的建安七子的诗词，他穿越前都背过！
这可都是曾经读书的时候，老师安排的必备课外读物！
有一些，甚至是当初读书的时候，期中期末考试必考的内容！
他就不信了，这些人的才华，能比建安七子更出色！
蔡文姬有些担忧地看向曹铄。
孔融自小就非常有名。
不只是他的孝道，更是他的才华。
这曹铄，虽然作诗了一首《龟虽寿》，但是，他的文章才华却没有被人称道。
孔融要是针对他，她真的怀疑曹铄能否接得住！
大厅众人听曹铄这么一说，纷纷再次大笑起来。
真是贻笑大方的事情！
在太中大夫孔融手下卖弄才华，这不是找死的行为？
孔融端起酒盏，呡了一口，这才戏谑地看向曹铄道：“二公子既然如此自信，我岂能扫了你的兴？”
众人见孔融答应下来，停下笑容，期盼地看向孔融。
他们想要看看孔融会怎么样刁难曹铄，这个曹操次子！
最好让曹铄能够颜面扫地的，灰溜溜地离开！
一个阉人之后，还祸乱朝纲，和他一起吟诗作赋，简直就是耻辱！
孔融迎着众人的视线，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看向曹铄道：“请以‘少小游学，老大回故里’为题，吟一首诗。”
蔡文姬脸色骤变。
这二公子怎么能作出来？
吟诗吟诗，那也是根据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才能吟出来！
二公子如此年轻，又常年征战，哪有机会“少小游学”？
更别说“老大回故里”了！
他这么年轻，怎么也体会不到这种复杂的情绪！
略作犹豫，蔡文姬跪直身体，对孔融道：“太中大夫，这题，我替二公子来吧！”
虽然二公子没有这等感情，可她有！
被匈奴掳走这么些年，如今回到大汉疆域，她的复杂感情不逊色于任何人！
众人一阵嘘声。
“谁不知道蔡公长女的大名？”
“据说当初他们父女曾经流落吴地，得一桐木制作焦尾琴，蔡姑娘就能听音辨琴！”
“蔡姑娘，为如此之人作诗，不值得。”
一旁的吕绮玲勃然大怒。
自己夫君在军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如今，却要被一群酸儒刁难。
岂有此理？
就要拔出腰间的佩剑，却见曹铄道：“不用，我现在就有一首诗，符合太中大夫的题目了。”
蔡文姬回过头，担忧地看向曹铄。
孔融也看了过来。
曹铄笑了一声，站起身，一边度着脚步，从众人身前一一走过，一边道：“少小离家老大回。”
众人笑声渐渐停止，却也只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这第一句，稀疏平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曹铄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乡音无改鬓毛衰。”
蔡文姬紧张的俏脸浮现一丝惊喜。
这两句，虽然不出色，但是却也点题了。
至少说明，二公子抓住题目了！
曹铄走到门槛边，又折了回来，看向孔融道：“儿童相见不相识。”
孔融正要端起酒盏，小酌一口。
听到曹铄这么一说，酒盏举到唇边，却停了下来。
曹铄吐了一口气，缓缓道：“笑问客从何处来。”
虽然这首诗并不是建安七子所做，但是，却也符合主题。
曹铄的话音落，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蔡文姬美眸里闪烁着异彩。
这首诗，绝对完美契合孔融的题目！
虽然全诗并没有一句诉说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复杂情绪，可整首诗词连在一起，却让人无比叹息，仿佛化作这首诗的主人公，骑着瘦马，停在故里门口，一脸哀伤的看着眼前陌生的童子好奇询问自己从何来的场景。
果然是能做出《龟虽寿》这种诗的二公子！
孔融也僵住。
一直过了许久，孔融才回过神来。
他颇有些复杂地看向曹铄。
这真的是曹操那不学无术的阉人之子？
这才华，着实满满的。
可他不服。
曹操那阉人的儿子，怎么可以如此才华卓着！
孔融握住酒盏的手微微用力，指肚都有些发白，看向曹铄道：“我再出一题目，如果二公子能够做文章一首，我就承认二公子的才华，并且愿意听听二公子所谓的‘科举’。”
蔡文姬忙道：“太中大夫，你这——”
曹铄笑看着蔡文姬道：“让太中大夫出！”
蔡文姬这才咬着红唇，没有做声。
整个大厅，众人此刻都不敢做声了。
曹铄刚刚显露的一手，的确说明他有才华。
很多人自认为都无法做出比这更好的诗。
这个时候贸然出头，丢了脸面，那就难堪了。
只能寄希望于太中大夫孔融，希望他能出一难题，能够给这曹铄下马威！
孔融见曹铄同意，低头一连喝了几口酒水，这才抬起头，对曹铄道：“以我中原大地数千年的历史，那些无数的英雄，做一文章。”
整个大厅瞬间嘀咕起来。
这题目也太难了！
中原大地数千年的历史，那些无数的英雄，何其多也？
这怎么做文章？
蔡文姬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她一时间，也做不出来！
这题目的时间范围太宽泛了！
核心却又限制的死死的——
数千年的英雄！
正常人，短时间之内，怎么可能答得上来？
孔融瞟了一眼身旁的蔡文姬，见她脸色难看，心里顿时暗暗得意。
连她都这幅神情，这曹铄，死定了！
其实，他自己一时都没有主意！
不过，这都不重要。
因为，这题目是给曹铄的！
而不是难为自己的！
曹铄看着众人如此神色，却笑出了声音。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答案。
却是一首歌！
小时候，暑假、寒假，经常循环播放的电视剧的主题曲——
《三国演义》的主题曲！
果然，这就是自己身为穿越者的优势。
在众人看好戏的目光中，曹铄再次站起身，一边再次度起脚步，一边直接开嗓唱了起来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整个大厅里都回荡着曹铄的歌声。
不管是孔融，还是大厅两侧众人，一个个瞪大着眼睛，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歌！
听起来，真让人悲凉！
他们仿佛看到了滚滚历史长河中，无数的英雄消亡的场景。
曹铄唱完，整个大厅还是死寂。
曹铄也没有出声。
他的视线从蔡文姬、孔融等人脸上一一扫过，他的心里也嘘唏不已。
作为两千年后的穿越者，他比这些人更能体会这首歌的悲凉。
这些此刻活生生在眼前的古人，两千年后，完全随风消散。
而在这个时代的时间线上，两千年后，自己也会和他们一样。
两千年后，不知道世人会如何评价自己。
又有谁会知道，自己是两千年后的穿越者？
一直过了好一会儿，蔡文姬才当先回过神来，看向曹铄，激动道：“二公子的才华，真是世所罕见！这首歌，真是沧桑得让人叹息。”
孔融也回过神来。
看向曹铄，孔融神色有些暗淡。
他一向看不起曹操，觉得他是阉人之后，不学无术。
如今看来，是自己的偏见了。
他的次子，真的是如此出色！
不管是统兵作战，还是做文章。
孔融问曹铄道：“刚才的诗，和这首歌，都叫什么名字？”
曹铄道：“刚才的诗叫做《回乡偶书》，至于歌，就叫做《临江仙》。”
孔融点了点头，对外面道：“来人，取笔墨纸砚来！”
外面的下人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就捧着笔墨纸砚过来。
蔡文姬亲自研磨。
孔融奋笔疾书，将《回乡偶书》和《临江仙》完全写了下来。
吹干墨迹，孔融感慨道：“我要将它们贴在我卧室床头，每日醒来和睡觉前，都要看上一遍！”
又看向曹铄，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二公子，我们里面谈！”
曹铄站起身，回个一礼。
孔融对大厅两侧宾客道：“诸位，你们继续，如果有事的，可以先走。今天我还有事，就不送诸位了。”
说完，在前面带路。
曹铄、蔡文姬和吕绮玲紧随其后。
一行人来到孔融卧室。
曹铄为孔融讲解科举的方方面面。
孔融紧紧皱着眉头。
他并不是特别赞同科举。
想要通过考试，更加公平地招募更多人才？
这哪有推举好？
推举的官员，可是会考虑到方方面面的。
而考试，太生硬。
尤其是考试无法涉及到人品和孝道。
大汉可是以孝道治天下的！
不过，听曹铄说，陈登也赞成，而且正在扬州治所庐江试推行科举，他还是道：“行吧，那就试试看。”
“朝廷这里的太中大夫之职，我不会辞去的。”
“我先向天子请示，如果天子同意，我就跟你们下扬州。”
曹铄心头一喜道：“没问题！”
天子现在根本没有权力，自身难保，又怎么会得罪自己？
相反，曹铄怀疑，天子现在可能巴不得坐山观虎斗了。
如果自己和曹昂斗起来，斗得个你死我活，他才能渔翁得利！
曹铄又和孔融聊了会天。
不过，这次却是聊各种诗词。
曹铄吟诵了一些五言绝句，还有一些建安七子的诗词。
孔融、蔡文姬都被曹铄惊呆了。
这种信手拈来的感觉，他们都做不到！
吕绮玲看着孔融和蔡文姬被震惊的模样，看向曹铄的眼睛里噙着得意。
不愧是自己的夫君，就是厉害！
文武双全啊！
自己爹爹都不及他！
曹铄在孔融处待到下午才回去。
之后的几天，他带着马云禄、蔡文姬和吕绮玲赶到司空府邸住了几天。
虽然他现在不怎么愿意留在司空府邸。
可是，这次离开前往扬州，他很难再回来，因此，住几天，也算是和曹操、曹昂、丁氏和二娘卞氏告别吧！
二来，也想让司空府邸的一群人认同马云禄也是他女人的事实。
这一天，卞氏正在给曹铄亲手制作离开许都，南下扬州的干粮，外面响起一大喊大叫的声音道：“二哥好厉害啊！二哥真是天才！二哥，你比郭祭酒和杨先生都厉害！”
曹铄正在织布机旁看着丁氏教马云禄和吕绮玲织布呢！
听到声音，没好气道：“值弟干嘛，这是？”
丁氏、马云禄和吕绮玲也停下来，疑惑地看向门口。
很快，他们就看到曹植、曹丕跟着曹昂、曹操进来。
而曹植手里拿着几张纸，兴奋得脸蛋通红。
丁氏见状，问曹操道：“孟德，植儿怎么了，这是？”
曹操哈哈大笑了几声，看向曹铄，嗔怒道：“还不是这逆子，在孔融府邸作了两篇文章，引得整个许都的士子争先瞻仰，把纸张都买光了。就连植儿想要买纸作画，找了好些店铺，才买到几张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