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双手一摊:计都箭警告.jpg
当真是十分直白且有效的警告。
目击到箭矢的巫连月和镇十方立刻停下了动作,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你们可以怀疑这一发计都箭是不是真的……”
白榆继续道:“既然知道我和罗睺是同类型的封圣,就应该知道这把箭绝不虚发。”
罗睺的箭是世界上最有威胁的攻击。
之所以威胁极高,是因为它可以无差别的将所有人一箭射杀送去轮回。
不论你有多强,哪怕是十凶第二,都会被给予平等的待遇。
这是广袤意义上的众生平等,就像是口径越大越正义的炮管。
镇十方自然不愿意赌命,所以他的脚步像是被胶水给粘住了一样,黏在了地板上,身体连前倾的角度都变小了。
巫连月则是面沉如水,眼瞧着自己等待多年的王座被白破天给截了胡,他此时正值怒火中烧……只想着把王座和白破天一起彻底轰散成渣。
但这不意味着他打算为此而付出性命。
“箭只有一发。”巫连月道:“一起上……不在这里斩了白玉京,你也一样没有活路可走。”
白榆却压根不给机会,直接道:“谁先上我就射谁!”
这就形成了一个囚徒困境。
说好一起上,但如果自己迟一步就能让对方去承受全部风险,那么自然其中一方甚至两方都可能会迟疑和故意落后。
因为巫连月和霸者之间不存在任何信赖的基础,他们本质上不过都是因为利益问题和立场问题而纠缠在一起,想要分化他们实在太过于简单,未必要许以利益,直接用危险进行威慑也可以带来同样的效果。
但白榆也同样清楚。
这种方式必定只能在短时间内生效……玩弄人心的小把戏就和空城计一样,实际上都是的夸张化效果,现实中没有那么简单和轻易,一个人哪怕再如何优柔寡断,面对生死抉择之前也是可能脑袋一热就做出了和以往截然相反的选择。
人性不可考验;玩弄人心的阴谋诡计者最终也会被自己的聪明误。
他需要考虑的其实就是纯粹的二选一的问题。
刚刚的所说都是虚假,白榆从一开始就选定了伪·计都箭要瞄准的目标。
那么接下来会是谁先动一步?
诸多思绪和猜想最终坍塌成了现实。
巫连月意识到镇十方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和自己一起上之后,果断右手猛地一挥,巨大的力量带动着镇十方,硬是将他连人带兵器砸向白榆的位置所在,同时自己也猛地撞破空间,疾驰而来。
即便白榆能控制时间流速,可打击目标也只能有一个。
巫连月强行制造了两者齐头并进的场景,这是因为他几乎肯定白榆会优先射杀自己,所以直接把镇十方当做盾牌使用。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完全是多此一举。
如果白榆真的要射杀他,那么即便有镇十方挡在前面也没有用,因为计都箭没有飞行轨迹,它只有射出和命中的起点和终点。
更重要的一点在于,白榆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霸者镇十方。
在巫连月暴起发难的同时,白榆已经松开弓弦,计都箭消失在弓上。
下一刻,它已然命中了目标。
所以被抛出的镇十方在始料未及时身形先是往前,然后又是往后。
透明的箭矢射进了他的眉心,在额头上撕裂出一道缺口,剧烈的头痛让镇十方双目充血,他这样的强者却直接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因为元神被硬生生的撕裂了一大块!
伪·计都箭不能直接射杀敌人……这就是白榆和罗睺的最大区别。
如果用来对付镇十方,运气好能直接秒,运气不好也能废掉他的大半战力。
若是对付巫连月,那恐怕效果会更差,只会造成短暂的僵直。
因为巫族本来就没有元神。
不存在的东西,如何瞄准又如何射杀呢?
白榆这一箭直奔镇十方而去,让巫连月感到一丝诧异,但紧接着他便意识到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为使用计都箭的时候,白榆已经动用了神秘,这意味着他此时是并不设防的。
一切皆是相对的。
白榆为了射出计都箭,就不得不解除自己周身的‘时滞领域’,他此时能采用的只有单一方向的时间加速……所有神秘都存在弱点,如果看似没有弱点,那一定是被隐藏了起来。
好比是大范围的神罗天征也会带来长时间的冷却。
巫连月疾驰而来,抓住了这个绝佳机会,施展出了压倒性的攻势;白榆也直接切换兵刃,直接开启三十倍的时间加速与之搏杀,两人瞬间化身模糊的残影,在一片狼藉的王座大厅中不断交错,弹跳形成的借力点布满了地面和空间中,到处都是塌陷的空间,裂痕扩散。
巫连月随手一捞就能随意塑造出能量兵器,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攻击极强,所以白榆不敢与之轻易交锋,只能打一个错差的时间,如果真的硬碰硬,最多三招之内白榆就会被对方摁死。
巫连月全程保持着绝对霸体姿态,不是三个狮子斩下去就会跪地喘气的弱鸡boss。
反观白榆开始流露出了疲惫的神态。
这一次交锋大约持续了三秒的时间,可两人的交战痕迹已经遍布大厅各个角落。
在一次剧烈的震荡轰鸣过后,白榆结束了时间加速状态。
他从墙壁上把身体拔出来,右手捂住口鼻,血色从指缝里溢出来,落地时变成燃烧的烈火。
一处相当恐怖的伤口出现在侧腹的位置……
再快的时间加速也不如时滞领域安全……上百次的交锋中,白榆被‘擦伤’了,结果就是他左侧腹部被掏空了三分之一。
还好封圣的生命力量相当强悍,加上芬妮激活了凤凰功体正在修补着损伤,不然他已经可以去icu里躺板板了。
“我可以失误无数次,但你只能失误一次。”
巫连月曲臂横肘,仅仅是把手掌摊开后横在身前的动作,就已经让整条手臂变成了斩刀,方才擦伤了白榆的一招就来自于他突然转变的进攻方向,快到了三十倍加速状态下的白榆都反应不过来。
这一变招不知是临时构想还是早有预谋。
但此时的巫连月面对白榆的攻击甚至已经懒得躲避了,他肩膀背后右臂上的伤口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重新恢复,远远的快过了白榆伤口重生的速度。
胜负已定……吗?
“嘶……呋……”白榆吐出一口气:“你是不是挺好奇,为什么计都箭没对准你,而是对准了镇十方?仅仅是因为他是个软柿子比较好捏?”
巫连月望着额头破裂满脸鲜血的镇十方,见到那副凄惨模样,眼神和情绪压根丝毫没有波动:“难道你想说他的威胁比我更高不成?”
“我没必要自欺欺人。”白榆摇头说:“我只是通过观察发现了一件事后才决定先一步废掉他的战力……”
当着巫连月的面,白榆举起右手砸向墙壁,手臂触碰到的地方都变成了砂砾,一片灰白色的尘土飘扬中,他握住了什么,朝着外侧用力一抽。
通体漆黑、棱角分明好似是无数岩石堆砌而成的锋锐陨铁重剑被拔出举起。
隔空斩落。
这一斩中附加了沛然的刀势和剑意。
融合了过河第三刀的霸道和剑圣级别的斩击,再算上白榆开启的时间加速。
三者合一,快到极致,一往无前之势倾泻而出。
巫连月握住两道雷霆电光构筑而成的巨大锁链,像是手持雷霆天锁的巨神。
两股狂暴的力量撞击在一起,空间在碰撞中泯灭,连声音都无法逃逸,零点几秒的轰鸣过后绝对的寂静。
巫连月虽是一步没退,但他的小臂上出现了一道伤口……一道血流不止的伤口!
十凶第二脸色铁青。
“原来……你是为了拿到这把足以弑圣的兵器!”
在王座大厅里,其实一共有三件宝物。
第一件宝物是蓬莱岛王座,这个是竞争的焦点,所以太多人都注视着它;
第二件宝物是蓬莱岛主的尸体,那是巫族的尸骸,仍然有着极高的价值;
第三件宝物便是连蓬莱岛主都能杀死的这把天星陨铁剑!
之所以白榆不惜主动暴露破绽也要废掉镇十方再死撑个三秒时间,就是为了找机会拿到这把兵器!
该死!
巫连月刚刚完全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没有意识到。
或者说,他虽然意识到了,但没有太过于重视。
因为兵器之前握在镇十方的手里,下意识就忽略了这一点。
但白榆注意到了。
因为白破天的实力和镇十方是五五开,但手持青龙爪还被打的节节败退,那必然是镇十方手里那把兵器之利!
白榆当时就在想,如果自己拿到了这把兵器,是否就能够破开巫族的体魄自愈?
可要拿到这把兵器,就必须从镇十方手里夺走,太过于明显的动机又会被对方察觉和堤防。
并且一旦这把武器被巫连月抢走,那自己可就彻底没了翻盘的可能……
白破天要继承蓬莱王座肯定需要时间,没人知道他还需要多久时间。
他不得不面临以一敌二的局面。
原本是极端不利的局面,却又在短短几秒之内完成了一次逆转。
这就是个人的战场智慧了。
白榆故意以计都箭只能射杀一个人为诱饵,就是在引诱巫连月将镇十方当做弃子来使用。
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要废掉镇十方的战斗力,如此才能拿到陨铁重剑。
现在也已经有了事实证明,这把剑能够破开巫族的体魄,并且留下无法被治愈伤害!
或许蓬莱岛主之所以把它一直留在王座之前,就是为了留下了这把兵器以便于后来者使用。
传火祭祀场前的古达老师胸前插着的螺旋剑也不是为了耍帅,而是为了将其保管着留给后来者。
毕竟没人喜欢身上插着一把大剑吧?
如果这把不知来历的大剑能杀死蓬莱岛主,它就没理由杀不死巫连月。
在白榆握住重剑之时,胜负的天秤又一次倾斜了!
“轮椅已经到手,此刻即为弑圣之时!”
青年双手握住陨铁重剑,对准巫连月的鼻尖。
“方才伱似乎打的很开心啊……”
见到对方不肯回话了。
白榆扛起重剑。
“来,继续笑一个给我瞧瞧?”
……
坍塌的裂隙中,镇十方艰难的爬起身。
刚刚那一箭几乎击碎了他半数的灵魂。
这份伤势可谓极重。
重到了他几乎这辈子都不可能恢复的程度。
他扶着墙壁,艰难的往前走。
背后的事,他已经不再想了。
他刚刚已经取下了一只蓬莱岛主的手指,现在只要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就可以继续自己的计划。
镇十方扶着墙壁缓缓的走着,他从未感到过自己的身体会这么虚弱,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将他包裹着,而求生欲和心底最深处的渴望驱使着他往前走去。
一路走到崩塌的王座大厅的边缘位置。
正确的离开路线在头顶的空洞窟窿,但他知道那里早已布满了白榆一方的帮手。
所以镇十方决定赌一把运气,从边缘位置离开,虽然这里空间混乱也可能会落入某些亚空间或者域外之地,如果运气好一些,或许可以穿过混乱的空间,掉落到蓬莱岛之外的某个地方。
他扶着墙壁,缓慢的往前走,距离目的地越来越靠近,或许只需要往前再多走几步就能离开这里。
然后他停下了脚步。
中年人沉默着望着前方的女孩,沉重且疲惫的叹了口气,破碎的空间中流淌出的能量如同雨水般点点滴滴的洒落在两人之间,就像是光之雨。
光芒以她为界限分开,一前一后,生路死路,泾渭分明。
陶如酥冰冷平淡的目光穿过光幕,落在满身惨淡的镇十方的身上。
……她还真是长大了。
……最初来的时候,还经常会做噩梦,跟自己争吵,然后像只受伤的小兽般蜷缩在自己房间的角落里用被子把自己裹住,然后偷偷对着手机里的男孩照片哭。
镇十方心想着,如果早些时候对她好一点,哪怕是表演出来的好一点,或许她就不会这么针对自己的了吧,大概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个怯弱的想法如同泡沫般浮现,又如同泡沫般消散。
霸者抬起下巴,平淡道:“不打算让我过去么?”
陶如酥额头的龙角并未显化,她已经恢复成了普通人的姿态,目光平静的凝视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你犯下了大罪,罄竹难书,你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我没有放过你的理由。”
“你是我的血脉。”
“是啊,所以我要洗刷你留下的罪业,就从这一刻开始。”陶如酥的声音冰冷,完全油盐不进。
“听着……”镇十方掏出手里的断指晃了晃:“我已经拿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接下来就能完善我的血脉,即便没有你帮我,都说了吃水不忘挖井人,我是你的生父,你目前拥有的这些都是我给你的,我不要求你报恩偿还什么,只需要你现在把道路给我让开,我们恩怨两清。”
“从来没有功过相抵的说法,只有将功补过。”陶如酥说:“镇十方,你输了,就该老老实实认输……这样太难看了。”
“我没输!”镇十方提高声音,含怒大喝道:“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接下来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之遥!!”
陶如酥静静的看着他。
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但他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镇十方捂着额头,竭力控制住情绪,双眼布满血丝:“我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了,而且我所求的根本不是什么征服世界,陶如酥,你可以不理解我,但我唯独希望你能同情我。”
“白玉京不会理解,但你能够理解我的,对不对?”
“你心中其实没那么在意家国大义,其实也并不是很需要审判我的罪过,你需要的只是我消失这个事实!”
“所以只要我消失了,结果对你都是一样,你可以说我已经被你处死了!”
他摊开双手,开始解释甚至于恳求。
“往后我绝对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完全可以对外声称我已经死了或者消失了!”
“我可以发誓,因为我本来就不想留在这里!”
“因为我从一开始的渴求就是……”
“我知道。”陶如酥打断了他的话。
镇十方一怔:“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很不了解你,但你错了,如你所说,我们是父女,血脉相连……很多时候即便我不想,也能从你的身上感受到某种……情绪。”
陶如酥环抱着双手:“你不是天生的恶人,而是为了一己私利而做出了这些事,你也并非没有罪恶感,而是用某种方式消除了罪恶感,从中逃避了出去。”
“所以……我知道你不想留在这里。”
“我知道一旦你的愿望达成,你就会立刻永远的离开,我们再也不相见。”
“我也知道你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霸者张了张口。
他并不情愿自己的内心深处的渴望被挖掘出来。
对于早已弄脏了双手和弄脏了灵魂的罪人来说,内心却守着一块纯白干净的地方,那是他的追求,也是他的心愿。
光芒的雨露中,陶如酥望着这个男人,直视着他的眼睛,揭露了他那可耻罪行背后的真正渴求。
“你真正的愿望是回到过去。”
镇十方张了张口,低下头,咬牙切齿,脸部肌肉紧绷着几秒,然后放松了下来,肩膀也耷拉着。
漫长的时间里,他一直都为了一个目标而行动。
被看穿的现在,隐瞒也不再必要。
他一直不希望被谁弄清楚,但最终还是没能藏得住内心深处的渴望……就像个小孩子。
“是。”镇十方的声音厚重而低沉:“传闻烛龙能够操控光阴流逝,闭目为黑夜,睁眼为白昼……只要能够成为先天生灵的烛龙,就应该能够获得穿越时空的神秘。”
“果然啊。”陶如酥低声说:“所以,你认为只要回到了过去,那些被杀死的人和你犯过罪的事实都会不复存在,是吗?”
“是。”镇十方说:“只要我回到了过去,那么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就是你逃避罪恶感的方式……狡猾的逻辑自洽。”陶如酥继续说:“可你到底为了什么而想要回到过去?”
镇十方本不想说这些。
但不知为何,他竟有了开口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女孩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又或许是他感到了久违的轻松,因为秘密终于能够被说出来,他不用继续承担独自背负的痛苦。
片刻沉默后,镇十方娓娓道来:“我有过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对恩爱的父母,三个疼爱我的姐姐,然后他们都死了……”
“死在了影世界里……为了保护我,一个个的死了。”
“我在影世界里独自存活了五个月的时间。”
“被困在狭小的地下空间,没有食物,只有肮脏的水。”
“为了让我活下去,亲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自尽。”
“我也为了活下去。”
“吃了他们的尸体……”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说起这些的时候,手指会不自觉的紧握,眼睛微微发红,他没说的太详细。
但那五个月的时间里,一定会是一场难以被诉说的绝望经历。
有的人因为童年而治愈一生;有的人因为童年而痛苦一生。
总有什么会将人突然间刺痛,或许是一件可望而不可求的玩具,或许是一个没能解释的误会,或许是一场痛彻心扉的失去。
听完了这个不算长的故事。
陶如酥说:“所以你想回去?”
“是啊,我想回去。”镇十方握住拳头:“我想救他们……我错了吗?”
陶如酥没有回答是对是错。
救人没有错,但方式是错的。
而且……
“放我过去吧。”镇十方低声的恳求道:“我会离开这里,我会远走高飞,我只想回到过去,和我失去的亲人们生活在一起,只要我能回去,我愿意付出一切。”
陶如酥张了张口,她在犹豫。
犹豫着该不该开口。
良久……
陶如酥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声:“即便我放你离开了,你真的以为自己的愿望就能达成吗?”
“住口!”镇十方猛地抬起眼睛,愤怒的像是一头发狂的狮子:“闭嘴!”
“听着,”陶如酥完全无视了他的表情,继续说道:“霸者的血脉当中……”
“别说,别再说了!”镇十方咆哮着,冲上去想要堵住陶如酥的嘴。
下一刻,他整个人被按住脑袋砸向地面。
陶如酥压制住了他,盯着他充血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根本没有‘烛龙’!”
她还是开口了,即便真相对于镇十方会是世界上最为残忍的酷刑。
“不,我不信……你骗我。”镇十方咬牙切齿,声音瑟瑟发抖着,他流露出的强烈不安就像是个惶恐的孩子。
“烛龙已经血脉断绝了!”
陶如酥重复了一遍,残忍的打碎了其妄想。
“如果你听不懂,我就无数次的重复给你听!”
“镇十方!你的愿望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达成!”
“你不可能回得到过去!”
说到这里,陶如酥给了镇十方一记头槌。
沉闷的头槌像是把这句话这份事实砸入了镇十方的脑壳里,灌入他的脑海,声音反复回荡着。
涟漪化作浪潮,一点点的撕裂开他的内心,打破他的坚持,也击碎了他逃避罪恶感的自洽逻辑和自我安慰。
希望触手可及。
不过梦幻泡影。
镇十方躺在地上,表情僵硬着,呆如木鸡,面如死灰。
他嘴里喃喃道:“你骗我……你在,骗我……”
元神开裂,灵魂重创。
绝望染色。
镇十方承受不住,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像是永远不愿意醒来那般,他沉闷的发出几声干涸的声音,眼角溢出含着血色的眼泪,陷入沉眠。
他或许是真的不会醒来了。
陶如酥没有下杀手,她不过是扩大了灵魂中的损伤。
即便她知道下了杀手,或许对镇十方反而是一种解脱。
但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弑父,她不想背负这份过于沉重的罪孽。
陶如酥暗暗苦笑着:“我和你,都很相似……都目睹了至亲的死亡,经历了痛苦。”
陶如酥说的至亲是养父母的遇害,那也是她人生剧变的开始。
“其实啊,你也本可以拥有一个完美而幸福的人生。”
她不是没有想象,如果回到过去,如果能改写过去……
如果镇十方当年选择和敖沐雪结婚后留在了龙之乡,一起组建家庭。
敖沐雪会相夫教子,镇十方天赋异禀迟早也能够封圣,陶如酥如今也一定不会继续叫陶如酥了……
但她会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长大,会成为一个懂得去爱人也懂得被爱的人。
那样的人生,想一想就很美好。
但是,但是……
“我们终究是不同的。”
“哪有谁能够回到过去,让人生重来一次?”
“你或许度过了最不幸的前十多年,也本可以拥有幸福的未来。”
“就像我一样。”
“与其注视过去,不如放眼未来。”
“我不幸的人生已经结束,而幸福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世上最没有意义的事便是后悔……”
陶如酥望着这软弱到了极致、甚至不肯看一眼未来的美满只凝望着痛苦的过去、可怜又可悲更可恨的男人。
“人生如棋。”
“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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