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她,一辈子。
她很漂亮,但并不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发现的漂亮,是很内敛的,只有我能发现的漂亮。
她比我大两岁,比起那些童话中那些浪漫而难忘的初次遇见,我们的初次见面就只剩难忘了,那种窘迫,到现在,想起来依旧会脸红。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夏日,我也如同以往一样,喜欢到海边,边捡贝壳,边享受莱顿的蓝天。
“那么大个人还喜欢捡贝壳一定还会被嘲笑吧。”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她在我身后,还在自己笑着自己。
“并不会哦,最起码,我和你一样喜欢。”
好吧,我承认,并不完全是窘迫,最起码现在我想起来是开心的。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直到遇见她,她总是能让我暂时性的放下一些原则。
也是托她的福,我的父亲终于不再叫我小古板了。
我们很快就在一起了,没有童话中的离奇曲折,也没有故事里的众叛亲离,顺利的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在所有人的祝福下。
她穿着我们一起挑选的纯白婚纱,在她父亲的牵引下,带着温婉而羞涩的笑容走向了我。
在神父与造物主的见证下,我们成为了夫妻。
那天晚上,她跟我说,婚礼上的我笑得像个傻子。
明明她也一样。
婚后的生活也不像怀特先生说的那么糟糕,相反,我觉得很幸福。
在我们结婚后的第四个秋天,我们有了孩子。
我想,这一定是造物主的赠予。
那段时间,我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和她,和孩子未来的生活。
她会耐心的给孩子讲关于大海的故事,会满眼笑意的抱着孩子欢迎我回家,会做好美味的午餐,一家人出发到海边享受莱顿的蓝天。
我想,我应该是最幸福的男人之一吧。
孩子提早了两个月出生,那是我不喜欢的4月,4月的一切都是那么死气沉沉,阴雨连绵的让人提不起意思精神。
我紧张而焦急的在产房门口走来走去,她的声音即使是隔着厚厚的门穿出来也是那么痛苦。
花掉了那天我带过去的大部分钱,我得到了进去陪她的机会。
她就躺在床上,满头大汗的不停喘气,被白炽灯照着的她显得格外脆弱,过分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了。
我能做到的仅仅只有握着她的手,帮她擦去额间的冷汗,她已经没有力气喊疼了。
医生让我跟孩子说说话,我让她赶紧从妈妈肚子里出来,不要让妈妈太痛苦了。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听了进去,在我说完没多久,真的有了动静,但医生又说孩子脐带绕颈。他用了我看不懂的手法操作了一通。
孩子出生了。
红彤彤皱巴巴的皮肤,一个手就能抱起来。
“恭喜,是女孩子,母女平安。”
那时候医生是这么跟我说的。
就在我以为,我对未来的幻想都会成真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她再次攥紧了我的手,鲜血很快就从雪白的床单上蔓延开来。
“我们的孩子,就叫瓦恩吧。”
她被护士推进抢救室前,脸上没有太多的痛苦,更多的是难过与不舍。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她,怕是早已知晓自己的结局了。
她死了,在阴雨连绵的4月。
我讨厌4月。
我并不喜欢这个孩子,许是迁怒,许是她出生在4月。
在这之后,没过多久,我的父亲和她的父母相继离世了,家里的所有事务都放到了我身上。
在这期间,我只陪过孩子几次,大多数理由都是公司有事。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第五年的6月,我到了海边,捡着不再喜欢的贝壳,挑出了两颗最漂亮的,一颗给她,另一颗给我。
像是她还在给我送礼物。
照片总是喜欢把美好永远定格在那瞬间。
但我知道,那并不是永恒。
我轻轻摸了摸冰冷石碑上的照片,拿出手帕擦了擦没有任何灰尘的石碑。
“今天是我的生日,过了今天,我就比你大三岁了。”
我叹了口气,把早已准备好的贝壳放到了她旁边,那里已经有一整罐漂亮的贝壳了。
“早上捡贝壳的时候,被个小孩笑了,他说一把年纪还捡贝壳真是笑死人了。”
“他懂个屁,你说对吧。”
我在脑海中想象着她的声音,她的回答。
“我今天看了个笑话,瓦恩会欢迎我回家了,会叫我爸爸了。”
“对啊,这个笑话是我自己。”
“你说会不会有人笑我一把年纪还哭的一塌糊涂啊。”
我猛地灌了口凉水,却根本压不住溢出眼眶的泪水,她不喜欢我喝酒。
“我才发现呐,我只剩瓦恩一个家人了。”
“最起码你还不是一个人?”
“你一定会这么说的,对吗?”
“你真的很残忍啊。”
“我好想你啊,无时无刻都在想。”
“可是你一定不会很想很早见到我的。”
“所以你真的很残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