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尽了,再也没有碍眼的人,峤子墨懒懒地靠在水吧台前,正准备牵起云溪的手,却又一次被某人平静地拍开。
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峤子墨摸了摸鼻子,忽然觉得鎏金走之前那抹笑容十分意味深长。
眼见冷云溪转身走向阳台,他立马跟了过去,还没有开口,一截纤细的食指堪堪抵在他的唇上:“嘘,安静。”
峤子墨扬眉,有些不知道她什么打算,心底有点诧异地随着她视线往外面看去。
四下都是一些离开的人乘着轿车离开,她的目光在晁凡拦住凮峥车子的那一刻微微一顿,随即荡开视线,任目光游移在星空中。
峤子墨无奈,徐徐吐出一口气,慢慢地走到她身后,将她整个人搂住,“还在生气?”
云溪嗤笑一声,转头看他一眼。
顿时,从来不觉得世上有任何难事的峤仙人心底一颤,只觉得这目光,实在不算善意啊。
“你也知道我会生气?”那还当着众人的面,让凮峥不好下台。
什么事情都要机关算尽,也就罢了,对付情敌她也可以理解,但为什么非要采取这样的手段?不管怎么说,凮峥从来没有亏待她,从另一种层面上来说,他即便再高调宣布他的“倾慕”,但也不是背地里动手,明面上直来直往,光明正大。
“我知道你好计谋,但从来都没想过,竟然有一天你会算计到我头上来!”冷冷地瞥他一眼,云溪莫过身,第三次将他的手拍开,目光淡淡地眺望远方,让人猜不出丝毫她此刻的想法。
峤子墨被堵得一愣,倒是站在那晾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这是人前给面子,人后秋后算账了?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的是他没给凮峥留余地,其实,更气愤的,是他逼着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他是她男人吧。
峤子墨往旁边挪了一步,果然看到她脸颊脖子处淡淡的粉色,羞愤都能这么好看,实在是怪不得他要坐实名分!
峤子墨心底一乐,双手搭在她的肩胛处,亲昵地凑到她的耳根处,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果不其然,某人的耳垂红得艳丽,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我如果不算计,估计让你承认我名分,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心满意足地含上她的耳垂:“这是主权问题,绝不让步!”别说是个师兄,就算是天皇老子也得靠边站!
这还得意上了?主权问题是这样用的?
云溪翻了个白眼,“嘭”地一声,给了他一记肘击,顿时,听到某人闷哼一声。
可某人的抗打击能力大概自从认识她之后就以几何速度成直线上升之势,闷哼之后,硬是毫不动摇,就是不撒手。
“别当我刚刚给你面子,就开起染坊。起开!”云溪转过脸,冷冷睨他一眼。
“如果不呢?”好不容易坐实了男朋友的位置,怎么可能不捞点福利。
峤子墨觉得,不管是用计还是步步紧逼,反正女朋友已经到手了,这个时候绅士风度什么的,完全可以靠边站。
当然,这心底想法如果被卓大公子知道,估计会连眼珠子都要瞪破。全B市号称最冷漠冰霜的天上贵公子,竟然会有耍无赖的一天,而且耍得还这么没底线,堪称一绝。
“不放?”云溪轻哼一声,“那就等着明天追到欧洲去吧。”
峤子墨脸色立马一黑,欧洲,还能有谁?Grantham不是已经回去探望他母亲了吗?难道她竟然还要跟过去一起?
“你不会玩真的吧?”峤子墨微微垂下眼帘。他今晚和凮峥赌注之一就是他遇到云溪要比凮峥来得早,但和Grantham比起来,他却是后者。
云溪淡淡看他冷凝下来的表情,轻轻一笑,神情没有半分作假:“我向来不喜欢开玩笑。这个,你觉得呢?”
薄唇慢慢抿起来,峤子墨缓缓放下搭在她肩上的手,神色颓然:“你就这么讨厌在人前承认和我的关系?”
三个月在欧洲的日日相处,他看得分明,她对待感情绝不是一往无前,不管她什么想法,他总觉得,既然自己认定了,便不能再任她退缩。如果真的没有任何喜欢便也算了,但是,他明明能感觉到,她每次对上自己的视线时,目光总有刹那间的不同。
不是一般女人看他的炙热,也不知痴痴望着他外表的惊艳,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游移。
她一直在观望。
对于他的追逐,不肯轻易答应,不肯轻易点头,他都能理解。谁让他们生活的圈子里太多的阴谋,谁让之前有一个詹温蓝背叛横在其中。
她不是娇弱女子,等着别人来解救。
与其坐以待毙,她更喜欢的是主动出击。
可他怕等不到她的主动出击就已经被别人半路劫走,所以,一路从B市追到香港,又一路陪着来到开罗。
于亿万人中,他只将她一人看进眼底,但她的眼中似乎总有太多。
为什么要赌今晚?不仅凮峥知道他自己没有胜算,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冷云溪既然肯愿意搬来和他一起同居,这世上,目前为止,绝没有一个人能胜过他。可他等了那么久,等的心都已经要沸腾了,她却依旧忙着“古玉轩”,忙着国际钻石设计大赛,哪怕几天前岳晨的事情,也不过是牵绊了一下变转身飞回埃及。
万水千山不可怕,可怕的那种空虚和不确定。
他总归要让她亲口承认她的心,才能真正地松下那口气。
自从有记忆以来,这怕是他第一次,干这种冲动的事。
可,他不后悔。
“在想什么?”云溪没有回头,却突然开口。
峤子墨微微一愣,转瞬却是随意地将双手搭在阳台栏杆上,学她一样,仰望天空:“在想我们认识了有多久。”
久吗?
云溪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想着那一次月下对弈。
若是真算起来的话,其实,也有几年了吧。
彼时,她听说了“十年”的爱情故事,那棵老树,那位老人,执着的爱情,悲凉的结局,一块血砚,爷爷的旧友便是由此才得以保下“古玉轩”。
她指尖一颤,忽然抬头,怔怔地望着峤子墨。
“怎么了?”发现她的反常,峤子墨有些惊讶。
“还记得当初那条老街吗?”云溪笑着看他,目光里的光芒渐渐盛满。
“嗯?”峤子墨回想起来,记得,似乎当初冷老爷子约他那晚下棋,为的便是老城区改造的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请他务必帮忙,能将那条老街保留下来。“好像有点印象,似乎,那条街上有一颗树,你爷爷打过招呼,一定不能动。”
“知道为什么吗?”云溪轻笑着问。
峤子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开始怀旧说起以前的旧事,但到底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好像是你爷爷的一位老朋友求的。”
至于为什么,他却是没那功夫去细问。当初,不过是看在冷老爷子的面子上才插手。
“你知不知道我爷爷的朋友是谁?”云溪眯了眯眼,静静地问他。
峤子墨只觉得她这口气,她这眼神,似乎藏着千言万语,又像是在迷雾里,让人丝毫都看不清,那一刻,有什么呼之欲出,他却压根无法揣测。
“是谁?”他几乎是呢喃地问出。
“‘古玉轩’原来的主人。”如猫一样的眼,如梦一样的唇,美人葳蕤,目中如水,淡淡一笑中,一句话正中他的心。
“古玉轩”原来的主人?……。
也就是说,他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结下了缘。从他插手那条老街开始,他就与她走向了一条路……。
峤子墨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笑得一脸肆意的女人。
上一刻,他还在纠结为什么,她将所有的心思就集中在“古玉轩”上,这一刻,竟然得知,如果不是“古玉轩”,或许,如今,他与她不过是人海中的两个陌生人,擦肩而过,转眼消失在人潮迭起……。
峤子墨忽然一把抱住她,抱得那么紧,就像是全世界都被自己团团圈住一般:“所以,我来的并不迟?”
“不迟,一点都不迟。”云溪笑靥如花地抬头,双手回圈住他,这双健壮的胳膊,这一个倾国倾城的男人,她何其有幸,能得他始终如一,又何其幸运,冥冥之中,在一开始,就与他缠绕不清。
或许,真的有上帝的存在。
在她还对他存在冷漠疏离的时候,就已经轻轻划下一笔,让他与她的连在一起。
两人静静地站在阳台上,任清风拂过,这一间举世闻名的套房见证着他们此刻的新潮叠起。
是什么香味在静静绽放,有是什么在黑暗中慢慢融合,云溪微微闭起双眼,渐渐扣住他的后颈,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边。
“峤子墨,你听清楚,这句话,我只说一遍。”
他忽然一怔,下一刻,耳边一阵柔风吹过,却抵不过,她那看似轻描淡写的几个字:“除了你,我还能爱谁。”
原来,爱情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