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没过元宵节,离开学还有段时间,云溪并没有推说没有时间,冷荞舒和冷雨秋基本上是笃定要拉着詹温蓝一起去度假的,所以,冷偳只能找自家老头子商量出国一事。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感叹一句,世界上果然有一种人类叫“别人家的孩子”。
一听说是到詹司令儿子的庄园去玩,他家那不苟言笑的老头竟然二话不说,同意了。
等他打包了行李,和他们一起上了飞机,直到落地的时候,才恍惚地想起一件事来。
“我记得你好像答应了张先生周五一起谈第二部电影的事情。”将脖子上的围巾又调整了一下,他才慢条斯理地推着行李箱走出来,只不过,他这话里的意思,让几个人的目光都瞬间望向云溪。
“云溪,原来你还有事要忙啊。其实你可以不必勉强的,毕竟,正事要紧嘛,度假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冷荞舒将靴子的侧面微微对着玻璃镜,满意的看到修长的线条,看似随意地接了一句。
在场的谁都知道她是恨不得立刻把云溪踢出詹温蓝的身边,直接霸占整个庄园,如果能直接升级为女主人,那就再美好不过了。
马萨诸塞州的冬天已经是厚厚的积雪堆满一地了,从飞机上下来,机场里都有空调,可云溪觉得空气不怎么畅通,只是眯了眯眼,便随意地对这位热心过度的二堂姐扯了个笑,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什么话也不说,什么意思嘛!
冷荞舒冷哼一声,见旁边的詹温蓝一双眼睛几乎都柔的能闪瞎大厅里来来往往的洋妞了,气得直吸气,却是再不多话。
反正是云溪约了那个什么张先生周五谈事的,以她目前这幅死磕“商场女强人”的架势,怕是最迟周四就动身走了,最多也不过呆个三天,她有什么好吵的。
冷雨秋虽说对自家二妹比较关心,但眼下也忍不住摇头。
脚是长在别人詹温蓝的身上了,云溪周五之前能走,他就不会跟着走?
从北京一路飞到马萨诸塞州,这位詹司令的公子可是一眼都没瞧她家这位娇娇二妹。
JOSEN见未婚妻抿嘴轻笑,眼底却是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忍不住拉了拉她的手:“冷不冷,我们上车去吧。”
几个人说着走着其实很快就到了机场门口,隔着透明玻璃,外面的马路都看得一清二楚。早有人殷勤等候在外面,面容恭敬地朝着这边望过来。
他虽也是旅居国外,却是从来都君子之风,见冷家三个姐妹沉默,自然笑着出来解围。
谁也都不是傻子,自然而然地把这缄默接过,朝着那车子走去。
司机是个华人,一见詹温蓝就点头接过行李,动作十分礼貌,却又有一种不惊不慌的感觉,让人很有好感。
车子的牌子并不是很惊人,相反倒是路上随便就可以见到的普通品牌,JOSEN不免对詹温蓝看了一眼。
等他们到了詹某人口中的“一处庄子”时,才是真正的明白,什么叫“财不露白”。
望着这前前后后几乎比冷家祖宅都要大上十倍的庄园,冷家的几位是真的给惊住了,就连最闹腾的冷荞舒也消停了下来。
这几位的出身摆在那,自小都是富贵圈子里走出来的,可詹温蓝这种人他们还真没见过。在国内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人物,在学校便是所有人知道有这么一位气质顶尖的校草,却依旧没有人知道这人就是司令的贵公子,更别提,在北京城的这个特殊圈子里了。一般的爷儿们,便是不炫富比拼,家里的身世也摆在那。他呢,詹家根基在南面,由于出身军系,出入总是多了几分谨慎,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世家好友怕是清楚他的底细。就这样的人,不声不响在美国治下这样的家业,偏还一副随意闲置的样子,这得有多大的家业才撑得住这样的场面。
一位发色雪白的美国老人微笑地领着所有的侍从、女仆行礼,站了大半个院子的庄园下人们忍不住打量起主人带来的朋友。
此时,却同时暗暗咋舌,没想到亚洲人也能长得这么精致的。这一群人眼看着便不是寻常人,挂不得,一年到头也难得在庄子里露一面的“詹先生”竟然会领着他们来这度假。
下人们惊讶过后,很快各司其职,速度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等管家安排好云溪他们的房间后,整个餐桌上早已备好了晚餐。
“今天坐了这么长时间飞机,估计大家都很累了,不如晚上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再到附近好好逛逛。”詹温蓝亲自给云溪她们三位女士拉开椅子后,才与冷偳、JOSEN一起落座,拿起高脚杯,轻轻举在半空:“CHEERS!”
“CHEERS!”几人言笑晏晏地同样举杯,喝了一口,便开始晚餐。
如果说刚见到这庄园的时候,还震慑于它的精致与占地广阔,那么第一口牛排入口的时候,冷偳对詹温蓝的资产评估就又上了一个等级。
俗话说的好:“好厨师难找。”
在这样一处私人庄园里,詹温蓝常年不来,竟然还能留得住这样手艺非凡的大厨,怕是资费惊人。
更不用说,维护这么一间看上去至少有百年历史的老宅,本来就是一项烧钱的事。
他摇了摇头,真的想不出,在南京占着军区司令头衔的詹家是什么样的营生才能保得住这样一处房产。
他眼底的疑惑虽不明显,但其余几个人都差不多想到了一起去了。
除去云溪,其余几个人常年在国外生活过,对国内外的收入和消费差异自然更清楚,已詹温蓝的态度来看,这处房产怕还不是他最值钱的地方,光是想想都忍不住咋舌。詹家的司令可做的并不顺风顺水,如今国内外形势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波涛,詹家到底从哪弄来的闲钱。
“这是我二十岁的时候在拉斯维加斯赢回来的赌注。”似是看到所有人眉目中的疑惑,詹温蓝一边轻松地划着牛排,一边神情平淡的解释:“原来准备转手卖了,后来觉得这里风景不错,位置也好,可能会常住,就留下来了。”意思一点就透,这庄子是他私人产物,和詹家,和他父亲没有一丝关系。他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云溪,似乎在注意她的反应。
云溪拿着刀叉的手,在他提到“位置也好,可能会常住”似乎总觉得声音有些微的起伏,抬头看去,恰好碰上他直直对过来的眼神。
闻名英国的X先生,如果连一处像样的度假胜地都买不起,也实在是对不起他的名声。
云溪知道他不愿在别人面前透露身份,只说这地方是赌桌上赌赢的,便没有吭声。
只不过,其他几个人眼神何其锐利,一眼就发现云溪眼底的不以为然,这种不以为然不是那种看不上暴发户的自命清高,相反,倒更像是知道内幕,却不愿意多说的内敛。
一时间,几个人心中多少有些揣测,怕是云溪和这詹温蓝的来往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频繁的多。
搞不好,冷云溪连詹温蓝的身家高低都摸得一清二楚。
冷荞舒听到自己一眼看中的人竟然有这样惊人的财富,自然比谁都高兴,可看到云溪那副早就心知肚明的样子,一肚子的酸水是怎么也止不住。好在,她还知道看人眼色,见大姐一直在给她打眼色,到底还是压住了性子,看似端庄地吃着晚餐。
晚饭后,几个人分别回了房,各自洗洗刷刷,就准备睡觉了。
JOSEN留在冷雨秋的房间里和她说话,还没说几句,门外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他开了门,见识未婚妻的二妹,便礼貌地笑了笑,回头朝冷雨秋道:“我还有个电话要打,不打扰你们两姐妹聊天了。记得,别聊太晚,省的明天没精神。”
冷雨秋柔顺地点了点头,迎了冷荞舒进门,又和他亲了亲脸颊,便关了门。
“姐,你刚刚吃饭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干嘛不让我说话?”冷荞舒虽然从小骄纵惯了,但是在这位一直在国外独立生活拿下博士学位的大堂姐面前,总归有几分镇不住场面的。似乎,从一开始,她在大姐面前都是以撒娇为主,这么多年下来,家里人也都习惯了,她家的父母管不住她,倒是她的这位大堂姐只要一个眼色就能立马让她消停。
“我当初答应你把詹温蓝请到宴会上,可不是为了看你这幅小女人的样子,”冷雨秋嫌弃地转过脸去,一副懒得看她撒娇扮痴的样子:“老爷子听说你和云溪都和詹温蓝有来往,心底不太高兴,让我多帮你们看看,也省得闹出什么事。你要是头脑清楚点的,这次度假就使出最大的本事,要能真能让詹温蓝爱上你,那是你本事,要是没这能力,乘早给我歇了!”
冷荞舒一惊,家里的那位爷爷对云溪可向来偏爱狠了的,没看家里唯一的孙子在冷云溪面前都好声好气的说话吗,就是在她爸爸伯伯这一辈,也没有谁能比云溪更得宠了。
老爷子竟然允许她撬云溪的墙角?
冷荞舒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冷雨秋忍不住点了点她的头,一副“你怎么笨”的样子:“老爷子是明摆着喜欢詹家这小子,云溪现在态度看不出来,他对你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是看看詹温蓝能不能一直对云溪不变心,要是变心了,就是和云溪没缘,你嫁给他也不错,要是他铁了心非云溪不可,这个孙女婿,他也乐得早早定下来。”
她话是这么说,其实还没说绝。以她对老爷子心态的揣测,怕是把这个二妹当做一出“美人计”使了,詹温蓝过得了考验是最好,本来两家就是世交,过不了考验,只当便宜了这个二堂妹也算是不错了。至少,二妹这样跋扈嚣张的性子由詹家护着,以后也不会出事。
不过,对于两个孙女,孰轻孰重,却是不言而喻了。
也幸亏,她自己从小就在国外长大,和家里的老爷子并不是太过亲近,否则,心底还不知是怎么冰冷。
冷荞舒也就是那么一愣,脑子就转过了弯,心底虽然介怀,但好歹,老爷子给了她争的机会,到底还有胜算,哼哼了两声,便说:“我明白了,姐,你放心,以后说话做事我会多几个心眼,要是真的和温蓝成了,一定给你一份大大的红包。”
“就你话多!”冷雨秋见她脑子还算清醒,忍不住笑了起来。还好,不算是个傻货。老爷子这边算是过了明面,在美国这里万一闹出什么不和,回去也有转圜的地方,不过,就像她刚刚说的一样,这也算是最后通牒了。回国后,不管詹温蓝最后喜欢的是谁,要是再弄出一场两女正男的戏来,估计爷爷能直接把人生吞活剥了。
冷荞舒晓得了家里的态度,轻轻松松地回房睡觉了,第二天滋滋润润地跑去敲詹温蓝的房门。
敲了许久也没什么反应,见一个手拿餐布的女仆经过,便问了问。
“先生正在草坪那喝咖啡。”女仆一副诧异的样子望着她,似乎也有些八卦好奇的意思,虽说是亚洲人在他们眼中大多感觉一个模样刻出来的,可这位年轻异国女郎浑身都透出股大都市的气质,和那两位女客完全不同呢。
冷荞舒才懒得管别人怎么八卦,道了声谢,就顺着女仆指的方向往草坪走。早上,太阳才升起没多久,四周果然如詹温蓝所说,格外清净,人眼也少,冬天的朝阳洒下来,落在那绿绿的草皮上,印着那站在原地手拿瓷杯喝咖啡的男人,竟有一种她在看画的错觉。
望着那一身深蓝,却掩不住浑身出尘气质的男子,冷荞舒忍不住叹息,她第一眼便知道这男人长得好,却没想到,早上的他,让人只有两个字来形容。
惊艳!
他似乎正在远眺,视线遥远而没有定点,整个人有一种雾蒙蒙的感觉,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笼罩住一样,让人看得模模糊糊。
冷荞舒忍不住靠近几分,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下一刻,眼睛一亮,竟是满脸都开始泛出光来。
“我来的时候没怎么看路,没想到你这里,离哈佛这么近。”竟是站在院子里就能远远地看到哈佛的法学院。
冷荞舒怔愣地望着詹温蓝,却见他突然回头看过去。心底一愣,却见云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草坪上,眼里深深浅浅,看不清楚,视线从那名闻遐迩的名校一闪而过,最终落在詹温蓝的身上,唇边带笑,这笑她却是从来没见自家小妹露出过,竟是几分调笑:“怪不得你说准备在这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