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车灯像是天幕下的最亮一道虹,笔直得照的每一个人的眼底,几乎连遮挡都毫无返还余地。
他的长相精致深邃本已到了极致,但在这种灯影下步步走来,简直就像是一则传说。
满身的冰冷携着逼人气势,像是一团焚烧起来的蓝色火焰,惊得满地绚烂下只剩那一道灼灼其华。
许导是见过各类道上人物的,可这一刻硬是被震得原地不动,连话都说不出一个字来。他曾以为,这种身上有浓郁黑色气息的人一定是阴森邪恶的,要么至少让人全身戾气,不一定是装腔作势,但一定让人看着就恨不得退避三舍。可这样浑身禁欲色彩的男人走在黑夜下的灯光中,竟像是真正邪肆的妖孽,简直是看上一眼,都能要掉人命。
他缓步走来,停在那群黑衣人的领头面前,眼底神色漆黑诡谲,那人惊得一个恍惚,回神过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人绝对是个扎手人物,可回头一看自己这么多小弟,要是被区区一个人吓傻了,他以后也不用再混了。
也不等对方说话,挥手过去,就把袖子里的军刀劈了过去。
云溪身后的人倒抽一口气,简直不敢想象后面的场景。
哪曾想,那刀还没到人眼前呢,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领头的黑衣人突然一下子按住了自己的肋骨跪倒在地,脸上的青筋爆炸一样,粗粗细细密布开来,嘴角微张,浑身脱力的样子。
他身后的黑衣人们顿时面面相觑,正有人要上去扶他一把,哪知,那妖孽样的男人眼神突然扫过来。这一眼,就像是沙漠里的狼一下子盯住了狩猎区的羊羔,嗜血狠辣,慎得人顿时一阵鸡皮疙瘩。
就这样,一群人竟吓得没一个敢上前一步。
几十个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一身上流社会打扮的俊美男子一脚踩住领头的脚踝上。
“咯吱——咯——吱——咯——吱——”
一阵悚然的声音传来。
像是有意识放慢一样,先是一阵清脆的骨裂声,然后再是一遍一遍压碾断骨的声音,来来回回,循环往复,所有人抽气的声音都抵不住那冰凉刺骨的声音,像是贴在耳膜上一次次始终地回放。
领头人已经叫的嗓子完全失声,瞳孔放大,冷汗打湿了背部,整个人都虚脱了,抱着右腿脚踝在地上来回打滚。
许导看着上一刻还掐着自己的黑衣头头想是一只被捏住的蚂蚁,完全不能动弹,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吓得没了反应,刚刚喝完酒唱完歌一脸血气通畅的脸色硬是给惊得苍白乏力,像是下一刻就要趴到地上。
几个女演员浑身颤抖地抱团在一起,拉着乔娜,把头低的死紧,可不知为什么,又不是抬起头朝那男人看去。
被灯影打亮的五官简直比梦中最俊的白马王子还要该死的英俊,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在发怒的时候竟然还能这么帅!
那群黑衣人听到老大尖锐的叫喊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个迅速散开,团团围住站在中间的陈昊。
他却一直低着头,看着抱着右脚脚踝喘息的男人,连眼角都没有赏给他们一眼。
被刺激得耐不住性子的黑衣人们互相使了个眼色,五六个人同时冲到他的面前。
只是,还未动手,却突然一下子被开了个洞。
这种分崩离析的痛,伴着一种特有的声响,炸得人眼角都要恣裂。
他们手心摸到肩膀的伤处,只看到流不完的血水顺着掌心滑下,就像是那冬天里不断化开的雪水,像是没有尽头一样,哭喊的声音一直传到了天边似的,不知何时,尾随着陈昊下来的六个人却冷着脸色,将手中的枪头指向剩下的那群黑衣人。
一股焦烂的味道弥漫开来,还没猜出这是什么味道,就听见那个倒在地上的领头人哭喊着“啊啊啊啊——”的一声昏死过去。
站得近的几个人顿时面无人色,死死地看着被陈昊踩碎的狡猾那处竟然被一只无声手枪给打了个对穿,骨头碰着子弹的味道像是一下子从空气中蔓延开来,很多人都背了过身,不敢再看。
云溪面无表情地看着刚刚还恨不得拉着她立马开房的人眼下右脚以一种畸形的扭曲角度展开,再也合不拢的样子,微微,微微地看向那个独霸阴狠的男人。
还以为他摇身一变突然成了众人之上高不可攀的男人,没想到今天竟然一下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什么狗屁禁欲感,什么高贵疏离,眼下这个邪气滔天,狂放不羁的模样才是他的本性!
“救……。救命!”除了那几个被枪击了肩膀的黑衣人,其他人一下子都狂叫起来,简直是恨不得路上有警察经过才好,即便立刻被抓进窑子里去,也比现在这种情况要好上一百倍。
人都是血肉之躯,谁经得住喂子弹。
原以为自己在道上名气斐然,横行整个城市也没人敢惹,哪知道突然碰到这样的煞神,不,不,不,这群人简直不是人。当众开枪,他们哪里是什么黑道人上,简直是一群亡命之徒。
可那救命的声音只不过发出一声,下一刻,擦着耳边飞过的子弹迅速让全场噤声。
“跪下!抱头!”那六个手拿枪械的人一声喝,吓得黑衣人们顿时抱着脸跪倒在地。
也不敢再看那当中站着的男人一眼,一个个抖得像什么一样。
夜越来越深,那六个人说完那一句话之后就再不开口,手拿着枪,一遍遍地从那群黑衣人身边转过去,几乎每到一个人身边,立刻就响起一阵呜咽。
可立在当中的人,始终没有发出一声。
陈昊像是突然失去说话的兴趣,整个人的目光都紧紧地锁在跪在地上昏过去的领头人。
突然,他抬起右脚,看上去极缓极缓地动了一下,哪知道,那昏死过去的人立马痛醒过来,双眼爆睁,眼珠子几乎都控住不住地突出来,那重影层层的瞳孔里只见到一个声音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陈昊继踩碎了他的右脚脚踝之后,又废了他的左脚。
有的黑衣人听着那骨头脆裂的声音,一下子蹲到地上,一阵呕吐。
晚上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一点人色都没有了,简直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陈昊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一点一点地凑近那领头人的耳边,像是呢喃一样,轻轻道:“你用那只手碰的她?”
声音一落,鸦雀无声……
全场所有的视线一下子转到了冷云溪的脸上。
却见她面上一点受惊的表情也没有,冷清清的一张娇美容颜上竟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一时间,吓得哆嗦得不知所措。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女人。
只因为领头人碰了她的肩膀,就该给废了双腿,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站起来的一天。
“不说?”危险而更为奢靡的声音淡淡响起,陈昊优雅的侧面微微一转,轻笑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傻在原地。
只见,他轻轻地往前走了一步,恰好停在那黑衣人的右手边。
这下子,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下一步,就要废了这人的一双招子!
那六个跟着陈昊的人也不免露出一份震惊。
从来只听说过这位大佬杀人向来痛快,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玩起了这种手段?
所有人闭着眼睛,只等那熟悉的咯吱声再一次响起。
哪知道,这一次,久久,久久,竟然都没有了声音。
抬头看去,一个个都愣成了木桩子一样。
冷云溪竟然用一只脚恰好踩在陈昊的腿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竟正正好好也在他的脚踝处。
陈昊放下脚,突然不动了。
黑色阴冷的双眼像是突然有了焦距一样,对着她,慢慢勾起一个绝对勾魂的微笑:“你想自己来?”
他的脚虽然从那领头人身上移开了,可云溪的脚依旧顺着他的方向,还停在他的脚踝上。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脸上绽开一个轻柔的笑容,如花般羞涩,如水般柔美,可说话的声音却像冰刀一样,一字一字刻在人心,让陈昊脸上的笑倏然僵住。
她说:“你竟然跟踪我?”
只六个字,他竟然没有回话的余地。
从北京到美国哈佛,从哈佛再到影视城,她以为,他既然知道了她是谁,还会让她轻易地从他眼皮子地下消失?再一次从他的生命里离开?
做梦!
“我一直就在你身边。”否则不会有赌场上第三局的巧合,不会有哈佛那个罗马熟人的突然出现,更不会有今晚的尾随而至。
既然找到了你,我就绝不会放手!
云溪从他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看到这一句话的意思,忍不住眯眼,这个男人,不管气质看上去变了多少,本质上还是和从前一样!
她突然移开脚,转身往后走。
所有人都一阵惊讶,顺着她走路的方向看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剧组的车子已经开到了附近,那些吓得魂不守舍的工作人员眼睁睁地就看着这个制作人一脸淡定地从他们面前走过,上了面包车,闭目养神去了。
再回头一看,那个如天神一般突然降临的男人却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竟然神态自若地领着那六个人都上了车。
地上摊着的领头黑衣人已经完全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所有其他的小弟一下子窜跑起来,飞奔得简直像是背后有鬼一样,头也不回地跑了。
原本满满围住的街心花园竟然一下子空荡开来。
乔娜拉了拉许导的袖子,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难道刚刚的一切只是她的幻想,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剧组其他的人忍不住看了看封藁,和那人相比,他这位向来以黑帮题材见长的影帝,也不过一片黄去的绿叶,丝毫没有生机。
像是一幅泼天油画,惊艳得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以至于,所有剧组人员回到酒店后,良久却讷讷无语。
这一晚,不知道多少人不能成眠,辗转反侧,魂牵梦绕。
等大多数都带着一双浓浓的黑眼圈下了楼,直奔酒店餐厅时,一下子怀疑自己的梦还没有醒。
昨晚那个煞气逼人的冷面男子竟然坐在一室阳光下,正在静静地喝着咖啡。
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和黑色扯得上关系的元素,可让人觉得,没有一丝看得透的可能。
这阳光透过落地窗,明明撒的满室光明透亮,他一人坐在那里却像是惊世的谜团,让人看不清一丝痕迹。
终于,许导愣过神后恢复了理智,赶紧走过去,低声打个招呼:“昨晚多亏了陈少,要不然,我们一大帮子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脱险。”
陈昊只看了他一眼,视线便又回到了面前的咖啡杯上。
这样的冷遇,许导自成名以来就再也没经历过,但,这位的来历实在太过特殊,别说是不理他,就算是不待见他,他也必须舔着脸继续在这陪着说话:“陈少,冷小姐昨晚受了惊,眼下还在休息。她是我们这部电影的制作人,作息时间相对来说更为灵活,您看,要不要……。”
他后面的话被一根手指轻易打断。
一根在桌上轻轻点了点的手指让许导明白,他的话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