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这语气……。
拿着手机的人,终于明白,除了峤子墨,还有谁有资格能用这般的语调说出这三个字。
峤子墨静静地从云溪的手上接过手机。
黑色的衣服擦过她的浴袍,发出极细微的声音,云溪的目光微微一转,落在他直直关注的眼中,忽然,如春风一荡,扶苏一笑。只,那笑,带着些忧伤和莫名:“全家上下都知道有这么一个盒子,唯独我不知道。子墨,你说,这代表什么?”
云溪自诩自己从不是那种白莲花做作的女人,更不是经不起任何挫折的娇娇小姐,但为什么,那个盒子的事情,偏偏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家里的任何人说过?
老爷子贴身保管的钥匙,这代表那盒子里的东西,决不是什么普通的纪念物。
“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峤子墨静静地看了她一瞬,忽然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声音平静和缓地给她说起当初的那个故事:“有一个和尚,住在一座庙里。和尚年轻时,是清朝末期,外国联军攻打大清,国内一片混乱。他以泪洗面地跑到住持那哭诉,自己整晚整晚地做恶梦,因为,他害怕自己第二天一睁眼,大清就亡了,洋毛子杀了庙里的所有和尚。住持只问他:‘那你这噩梦可实现了?’和尚便不哭了,因为他虽然每天都做这个噩梦,但每天他醒来都活得好好的。终于有一天,大清败了、亡了,但外国人并没有杀到庙里来,他依旧是那个撞一天钟吃一天饭的和尚。后来,进入民国时期,军阀混战,到处都是枪林弹雨,庙里的粮食越来越拮据,香火也越来越少,他总是害怕自己哪天会活活饿死,于是,躲在房间里低声哭泣。住持看见了,便朝他招招手,说‘你看,粮食虽然不够,但我们还有山有水,饿了可以种田,渴了可以打水,凡尘俗世的芸芸众生们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我们反倒要自怜自伤’。果然,几十年过下来,民国也亡了,进入了新时期,这座小庙依旧保存下来,不曾被任何军队占用过。这是,小和尚也已经成了老和尚,而住持早已经圆寂。庙里又收养了新的孤儿做了小和尚,有一天,小和尚哭着跑到他房间叫到:‘师父,师父,我天天担心,田地制度要是变革,我们的农田要是被收了回去,我们要靠什么生活?’老和尚和之前圆寂了的住持笑得一样风轻云淡:‘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观天外云卷云舒’。”
云溪,便忽然笑了。
峤子墨,你可真不是什么说故事的好手。
她之所以心心念念,不过是因为觉得,家里人都唯独对她一个人避讳那个盒子,对于重生的灵魂来说,这样的区别对待,她下意识地会往不利的方面思考,但还不至于乱了理智。
至于盒子里到底藏了什么,像是外界传得简直都要妖魔化那种东西,绝对不可能。要是有命运这一说,许多人哪里还需要努力,天天等着坐享其成便可以,哪还有“成功是百分之一的天分加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这句名言?
她在商场拼搏,见了这么多年,也没看过谁是可以靠着运势就能一路凯旋!
“家里人没有告诉你,肯定有很多原因,你如果实在好奇,我可以保证,查到了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你。”峤子墨见她眼中的神色恢复了往西,便在她耳边轻轻呢喃,应允了这句。
云溪倒是一愣:“你倒不怕我爷爷翻脸?”既然爷爷珍之重之的这般保护,定然是不想被任何人知道。他昨晚还上赶着买了那么多高尔夫球具,不过是为了讨她父亲欢心,可要是老爷子那边谈崩了,他以后想要进冷家,绝对是妄想!
“凡事,你在第一位。”在她父母面前刷好感度,与她朋友坦然相处,这所有的所有,前提都是因为他爱她,在他的心底,只有她是第一位的,至于其他,不过是锦上添花。
说到底,她的态度,决定了他的方向。
云溪望着他的眼睛,那里,漆黑幽深,却又闪耀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温度,想都没想,她便轻轻吻了上去:“算了,我并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不过是个盒子,最多,也应该是冷家的私密,而且,如果是爷爷的隐私,她何必要知道那么多。
总归,冷家上下,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半分,相反,娇宠之下,比唯一的嫡孙还要来得高上一等,她还需要担心什么。不过是像峤子墨刚刚说的故事里的小和尚一样,庸人自扰。
若是要发生,光是害怕担心做恶梦又有什么用。若是不发生,自己生生地吓出一身心悸,反倒是自找苦吃,她何必做个蠢人?
心思一揭,云溪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望着窗外的阳光,忍不住笑了笑,“走,出去陪我买点东西。”水牧莲的生日就差两天了,Grantham昨天电话里说会派专机来接她们,正好这两天有空,赶紧给那小姑娘挑挑生日礼物。
峤子墨对于她的心情变好自然乐见其成,不过,“你确定,你要穿成这样出去?”
云溪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还穿着他的浴袍!
脸颊,像是夕阳斜下一般,顿时火红了一片。可,不过转眼的功夫,便淡定下来,“不是说商家派人送东西过来了吗?昨天不是有买球服吗?先穿那个。”昨晚在运动商品店里,她还挑了一套高尔夫球服,穿出去并不算特别夸张。
峤子墨惋惜地捏了捏她的掌心,看来,想要再逗她怕是没机会了。这么快就恢复正常了,思维逻辑也缜密了,让他好没成就感啊。
云溪没好气地甩他一个白眼,转身回房,“我去打个电话。”
昨晚夜不归宿,事先却没有和家里打招呼,家里竟然也没有人打电话来问。估摸着,都知道她和峤子墨在一起,反正也算是过了明路,所以按下没有多说。但以张翠的性格,怕是现在整个人都守在电话旁,等她一个好好的解释。
毕竟,自家的姑娘还没有出嫁,交往可以,夜宿的话,就有点……
云溪没猜错,张翠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坐在客厅里,转了又转,却害怕自己万一打电话过去,是峤子墨接的电话,早上同床共枕什么的画面在她脑子里始终挥之不去,害得李嫂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大气都不敢喘。
云溪的电话刚响了一声,她就接了起来。
好言好语地找了个借口,又信誓旦旦地拿峤子墨的人品做担保(鬼知道,为什么她母亲愿意相信峤子墨的人品,而不是她的,她要是知道,这厮腹黑起来调戏人简直不带眨眼的,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这么看好他),这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挂了电话没多久,峤子墨便过来敲门,“东西送过来了,你先换衣服。”
云溪打开房门,果然,他手里拿着的那套女装,正是她昨晚买下来的。
于是,十点整,她和峤子墨一身轻松的球服打扮,随意地出了门,沿着B市的各条老街闲逛起来。
对于送什么礼物,她还真有点头疼。那么大点的小孩,要什么都不太实用。国内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处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阶段,放到水牧莲身上,可以直接忽略,她压根没看出她有半点好好学生的潜质。
关键又在于,水牧莲的身份实在太特殊,她的母亲是前任皇室贵妇,后来改嫁成为豪门主母,天生就吃穿不愁,心想事成,生日礼物什么的,简直就是专门折腾他们这些送礼人的。
不过,她记得,当初Grantham是带着水牧莲逛老街时,他们偶然认识的,这样看来,对于国内的传统东西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干脆,送个中国风点的物件。
顺着胡同和几条有名的老街转了转,云溪还真的略有收货,选了三两件,让人精心包装好,看了看时间,都已经是傍晚了。
今晚,是无论如何该回去了。
云溪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地递了个吻过去,在他加深前,骤然离身,微微一笑:“我要和鎏金、司徒白她们去参加水牧莲的生日派对,你到时候可一起?”
峤子墨忍不住低头,咬了咬她娇媚的唇,舌尖轻轻吻过那完美的弧度,终于还是浅尝即止:“估计不太可能,后天有一场谈判,必须我主持。”
云溪叹息一声,却明白,这两天,因为她的缘故,他基本上都陪在她身边,压根没有出面。这场谈判肯定涉及较大,否则也不会让他这般郑重,便忍不住玩笑道:“哎,看来你是没福气了。小丫头的派对放在海岛上,沙滩、美女、劲歌热舞,看来,你是没这个福气,一饱眼福了。”
峤子墨的都眼神骤然一声,忽然压低了声音,狠狠道:“你给我注意点,别人当沙滩女郎可以,你可是有主的人了,别跟着别人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