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篝火,星光满天。
一幅画徐徐展开,那位美丽如仙女的画中人从画中缓缓走出来,赤着一双纤细曼妙,洁白如玉的脚踩着熊熊的火焰之上款步而舞,一身洁白轻薄的纱衣被火焰燃烧,仿佛一朵飘然的彩云,又如一缕袅袅的烟霞。
舞步袅娜,轻纱缓缓飘舞,飘起,飘落。。。。。。
曼妙轻柔的洁白曲线随着摇曳的火焰,款步而舞,变幻着似曾相识,勾魂夺魄的姿态,一双水汪汪的勾魂大眼,泛起一层春波,一丝妩媚的轻笑,冲着痴痴的李石匠轻轻勾动莲花指……
李石匠痴痴而起,缓缓的朝着她,朝着那堆燃烧的火焰走过去,灼热的火焰已经拷红了他的脸,脸颊已挂满热汗,他伸手出去,与她召唤的手缓缓接近,接近……
“站住,找死?”一只有力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眼前的美人突然幻化成一具白骨,湮灭在一炉滚滚铁水,李石匠蓦然惊醒,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背后这只手,此刻他已经被拉入了滚滚铁水,化为了一股白雾。
“多谢!”李石匠回头,冲着石惊天尴尬一笑,弯腰匆匆回去,极力掩饰着前面已被一柱擎天顶起的裤子。
回到自己的石匠间,师徒二人默默坐了起来。
“小石匠,跟了我二十几年了,第一次看到你梦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从你开始跟了宁画师,行为变得很古怪,身上似乎多了一层阴气。”石惊天带了他二十几年,对这个徒弟已有了很深的感情。
“没事,画室里潮湿阴冷,阴气有点重!师傅,我先睡了!”李石匠不得不撒了谎,宁画师的死对于洞中的大多数人,依然还是一个没有公开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李石匠便匆匆进入画室,对着宁画师裸立的那道石壁开了工,凭借着他对画中美人的印象,开始了刻画。
宁画师说:画人先画骨。
于是石匠先在石壁刻了一幅白骨,站着的白骨,袅娜的白骨,似乎在翩然起舞的白骨。
这一夜,他又梦见了画中人,朝着招手的画中人,这一次他刚起身,就被一只粗大的手按了回去,他的梦黯然而去,他的人再次酣然入睡。
接下来的一天,他给白骨加了一颗骷髅,一颗隐约着一丝美丽轮廓的骷髅。
肌肉,血脉,经络……
他的工作一天比一天复杂,石壁上的那个人越来越饱满,他的梦却越来越迷糊……
一个月,两个月……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石壁上的美人已跃然而出,倾倒着袅娜的身材,亲密的贴在宁画师的身边,一只纤细的手轻轻的抓着宁画师同样纤细修长的手。
望着两个亲密的画中人,石匠竟然有一种嫉妒,难以遏制的嫉妒,有一种将宁画师砸成粉碎的冲动。
终于要画肌肤,给画中的美人袅娜的身姿润色。
自下而上,首先呈现出的是一双纤细柔软的脚,曾经无数次梦中火舞的美丽玉足。
当一双脚缓缓完美呈现一刻,石匠居然有了冲动,无法遏制的冲动,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匆匆跑了出去。
接下来随着画中人自下而上的款款呈现,李石匠的那种冲动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以遏制,居然又生出了挥斧而落的冲动。
他不得不每天带着一桶冰冷的地下凉水,艰难的完成他最后的工作。
面容缓缓而出,娇媚的面容,乖巧动人的鼻翼,嘴角的浅笑,嘟起的红唇……最后是眼睛,那一双灵波流转,几乎可以说话的眼睛。
石匠顿了一下,努力压抑自己的冲动,平静自己的情绪,一双稳定有力的手开始刻画她的眼睛,刻画她的眼神。
一双顾盼生姿,眼波流动的眼睛渐渐呈现而。
她笑了,冲着他笑了,眼睛里堆满了笑意,眼光渐渐朦胧,缓缓合起,下颚微扬,饱满的双唇充满诱惑的贴了上来。
李石匠全身颤抖,意乱心迷,拼命扑了上去。
碰!
他的头撞在了石壁上,头破血流,他碰到了她的眼睛,额头的血留在了她的眼睛里,一行鲜红的血从她眼睛里滑出,仿佛一行血泪。
李石匠全身佝偻,痛苦的蜷缩在地上,一双眼睛却一直死死的盯着她,盯着她凄然的脸,流泪的眼。
他突然疯狂的抓起了跌落的斧头,一挥而下。
热血喷涌,一阵剧痛钻心,他的意识却突然间清醒,清醒一刻,也是他疼痛昏迷的一刻。
“他还活着!”就在他倒下一刻,郑大师阴着脸出现在画室门口,背后跟着一脸惶恐的石惊天。
石惊天立刻跑上去,掏出一瓶药粉,替李石匠止血包扎,然后轻轻一托将李石匠扛在肩头,急匆匆的去了。
郑大师对着石壁的双人画扫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嘴角却痛苦的抽动了一下,缓缓转身出了石屋。
他手掌在门边按了一下,一阵轰轰的巨响,地动山摇,一道厚重的石壁缓缓而下,将画室的洞门缓缓封闭,这间画室永远的封闭了起来,里面墙壁上的两个人也永远的封闭起来。
落下的石壁上赫然一行字,刻的工工整整的一行字:皇陵工程殉职第一人,一代宫廷画大师宁采臣长息于此。
郑大师缓缓弯腰,冲着石壁三鞠躬,一脸凝重的起身缓缓而去。
在他身后,几十位大师们都聚了过来,纷纷鞠躬,一个个脸色苍白,整个石洞弥漫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他们比李石匠早来十几年,已经接近四十年,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葬礼,也是他们之中第一次有人离开。
一旦有了第一个,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