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自然都在兰斯的掌控之中。
事实上,当塔尔玛庆幸自己从地牢里逃脱的时候,兰斯就已经召集了乡绅们的私兵,组建成了一支临时的剿匪队伍。
只是,乡绅们嘴上不说,但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样一支临时拼凑、鱼龙混杂的队伍,压根不用指望它有什么战斗力,不临时逃跑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不过兰斯倒不怕他们逃跑,因为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后,都有一柄兰斯那群黑甲侍卫明晃晃的刀子!
很显然,这也是乡绅们为什么不敢说no的原因。
没有人能够揣度这位郡长大人的心思,就连他们当中脑子最好使的莫森,也仅仅是从兰斯流露出的自信当中,猜测这位心思缜密,又或者该说是阴险的郡长大人应该正密谋策划着什么。
但是光靠猜,还是不够的。
莫森是公开表示支持兰斯的人,他可不想跟那些鼠目寸光的其他人一样被排除在兰斯的计划之外,事实上,他和古尔是与会乡绅当中唯一留下来的两个人,区别在于古尔是被兰斯强行留下来的,而莫森是出于自愿。
他已经看到了这位年轻人身上的某些潜力,也决心把宝押在兰斯的身上,可毕竟两人接触的时间也不长,莫森还是不放心,他可不想自己的投资下去变成了血本无归的买卖,尤其是当他看到兰斯依旧是那么的漫不经心——仿佛他们这一队人马不是去和穴居人战斗,而是去野外郊游一样。
“郡长大人,能否说明一下您的计划呢?”莫森最后还是按捺不住的开口了,他根本不用去指望古尔,这位胆小的老头已经完全慑服于兰斯的淫威之下了。
兰斯知道对方在着急什么,他有些好笑地看了莫森一眼,今天他并没有要求乡绅同行,其他乡绅都是在匆匆交割了欠下的私兵或是金币之后,像是躲着瘟神一样地逃回了他们的老巢,但惟有这个莫森跟了过来。
兰斯当然明白他这是急于向自己表忠心,但对于具体行动的一无所知还是让他感到一丝着急,看来聪明人可不好当啊,看看古尔老头多好,什么都不用多想,已然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念及此,兰斯很是随和地笑了起来:“如你所见,我们这趟就是去讨伐穴居人的。”
莫森心说废话,不然带这么多人真的是去野炊啊,当然从他嘴里说出口的时候已经换了个调调:“我的意思是,郡长大人有什么具体出奇制胜的办法?”
他之前已经向兰斯谏言,地底那是穴居人的天然主场,自己这群游兵散勇那是压根不用指望,但就算是兰斯那些黑甲侍卫,在错综复杂的地底下同样放不开手脚,说不定还要被那群穴居人捡了便宜。
但是兰斯却说:“我知道啊,所以我们在地面上跟它们打。”
兰斯的一句话不仅没有让莫森好过一点,反而把他噎得更难受了。
那些穴居人可是深藏在地底下的,你说开打就开打?
不过莫森好歹还是从兰斯的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他觉得兰斯似乎打算用某种手段将穴居人给引出来,再跟它们一战,不过任凭他想破头,也没想明白兰斯究竟打算用什么办法。
兰斯没有给莫森继续询问的机会,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朝着身后抬了一下手,边上的黑钢很快就把队伍给停下来了。虽然这是一支临时拼凑的部队,但一头狮子带领的绵羊总好过由绵羊率领的狮子,原因就在,如果绵羊不听话的时候,狮子很可能会一口吃了它们。
兰斯终于松开了右手握着的那枚引导水晶,他已经感受到了另一枚水晶,就停在在他脚下:“看来就是这里了。”
兰斯四下循望了一眼,眼前的山麓很显然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据说穴居人之所以喜欢将巢穴开凿在山脚下的地底,这是因为群山的石穴是它们隐匿行迹的天然屏障,不过对兰斯来说怎样都无所谓,只要知道了对方巢穴的位置,那么剩下来的结果显然只有一个。
——兰斯盯着脚下的地面。
那神情庄严与肃穆,让莫森一度认为这个莫测高深的年轻人是在施展什么可怕的法术——恶魔对于魔法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尤其是在破坏力上,几乎没有一个种族能够像恶魔那样熟稔他们的法术。
但莫森注定猜错了,兰斯只是盯着地面看而已。
这实在是太怪了——因为兰斯看着地面,所以其他人不得不陪着他一块儿看着地面,可那地有什么好看的呢,不就是几块破石子吗?
然而在莫森不知道的地方,兰斯已经通过了卡牌,和它召唤出来的水蛟取得了联系。
而那头庞大的,早已经跟着塔尔玛挖掘开的那条地道潜入地层当中的水蛟,正在源源不断的召唤出水源,注入到那盘根错节的地道之中。开始,那还是涓涓细流,但顷刻间,却汇聚成了汹涌澎湃的奔流。
这就是地底之下一瞬之间发生的事情。
因为太过突然,所以穴居人都没有提前发现警兆,当它们真正注意到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
谁也没有想过自己居住的巢穴转瞬之间变成了一个天然的蓄水池,隆隆奔腾的洪水驱赶着穴居人的后背,它们疯狂地乱窜奔逃,发出刺耳的尖叫。穴居人是挖凿地道的好手,却不是游泳的好手,恰恰相反,它们天生是恐水一群的生物,把居住的巢穴修筑在山道底下,实际上是因为山底比较干燥,而坚硬的土层能够阻挡大部分的雨水。
虽然在建造巢穴的时候,穴居人就考虑到进水的问题而将它建在通常比地道更高的位置上,但那只是为了应付梅雨季节的时候,而现在,制造出这场洪水的,是传说中的灵兽水蛟!
大水早已淹没了巢穴的表层,而将整个巢穴全部注满,看这个情况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穴居人已经彻底疯狂了!
巫医塔卜吉赫然发现一切全都乱了套,不仅没有人给自己让道,这群平时对自己唯唯诺诺的穴居人们甚至一度丧失了对自己的畏惧——在天灾面前,它们往往只遵循着生存的本能。
塔卜吉感到愤怒,它释放了巫术阻止那些胆敢僭越者的冒犯,在它看来,自己屹立于王权之上,即使是逃命,也得它先逃。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没错,穴居人在感受到巫医强大的魔法力量之后,也变得畏缩不前,停下了拥挤的脚步,这让塔卜吉安心下来,正当他慢悠悠地打算顺着自己精英手下挖出来的地道离开的时候,后面那群刚刚安静下来的穴居人又再度狂躁了起来。
不,这次变得很不一样,哪怕塔卜吉施放魔法威吓,它们也没有停止骚动。
因为那些停下来的穴居人分明是被自己身后的同伴咬死的,然后,越过它们的尸体,一大波已经红了眼的穴居人朝着瘦弱的巫医扑了过来,塔卜吉害怕了,它举着藤木杖想要阻止,但那数之不尽的穴居人,瞬间就踏平了他的尸体。
塔卜吉的眼里充满了不甘,它无法相信,也无法理解,这究竟是怎么了,但它很快地就明白了原因,因为被留下来的,就只剩下被洪水淹没,在水中溺亡的命运。
一个浪头扑面而来。
那是巫医人生中的最后一个画面。
而被他认为天生就应该受到他统治的,低它一等没脑子的穴居人战士们,则顺从着本能,继续用锋利的爪子挖开土层前进,或许那些穴居人精英比它们更强,但是它们在这场穴居人疯狂的怒涛之下,也没有逃过跟塔卜吉相同的命运。
穴居人们虽然愚昧,但它们也知道水往低走的道理,现在它们的选择已经不多了,原本挖凿的地道要么被洪水淹没,要么就是七弯八拐的死路,所以的穴居人都意识到自己的一线生机,就是在它们的头顶。
只要挖通了地面,它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这不仅仅是冲在队伍最前面的穴居人战士塔尔玛的想法,也是所有幸存穴居人唯一的希望。
但是这个仅存的希望,也在它们破土而出的瞬间,化为了泡影。
因为阻挡在它们眼前的,就是兰斯的军队!
尽管兰斯什么都没有跟他身边的人说明过什么,但是这不妨碍人们用正常的思维去判断眼前的形势,当剿匪的队伍看到一群穴居人疯狂的从地表之下奔涌而出,朝着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傻子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更何况这群战力普通的乡绅私兵后面,带队的是那个曾经传奇的雇佣兵黑钢和他整整一支正牌军出生的恶魔侍卫!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兰斯的队伍就开始向穴居人发动冲锋了,一开始,这群杂七杂八的私兵还以为自己会遇到一些反抗,毕竟他们这些人虽然有点实力但也就是比一般人优秀一些的e级水平,仅仅跟穴居人同属一线,但是当他们真正和这帮臭名昭着的强盗交上手的时候发现,这群穴居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恐怕就连那些地里耕种的农夫,拿起武器也能够打得过它们。
可笑自己竟然一直被这种玩意儿掠夺,每一个私兵,包括古尔和莫森两个乡绅在内,都生出不可思议来。
很显然,这并不是什么错觉。
穴居人刚才发狠是为了逃命,当它们意识到自己逃生的出口上还有一群远超过它们想象军队的时候,每一个穴居人感到的都是万念俱灰的挫败感。它们一来没有对抗敌人的武器,二来没有能够将它们有效组织起来的人——它们现在才意识到,一直统帅部族的巫医塔卜吉已经在刚才的动乱中死了。
穴居人的溃败已经成了不可扭转的事实,实际上它们也确实不断地在被减员,被屠戮,那个站在所有人背后的恶魔,眼中正在绽放着狡狯残忍的凶光。
塔尔玛知道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自己这一脉的穴居人就要全部交代在这里了,这个时候,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雷霆地窜过了他的脑海,它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它很快的发现,这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于是这位未来的穴居人首领,很干脆的抛掉了它手中的武器——一块路边捡起的石头,高举起了双手。
“那个,我投降!”
它大声地喊道。